送走了永郡王妃等人,廣寧侯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氣得臉容扭曲。」夫人,請用茶。」
小丫鬟送上一杯茶水,她想也不想的就拿過來喝了一口,卻還沒咽下就噗的吐出來,狠狠地將茶杯往那小丫鬟頭上砸去︰」水這麼熱,你是想燙死本夫人嗎?」」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小丫鬟額頭被砸了個血洞,血嘩嘩地流,身上滿是茶水茶渣,卻顧不得去處理,而是跪在地上磕頭。」來人,將她叉出去杖責二十大板。」廣寧侯夫人恨恨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不,夫人,夫人饒命啊。」小丫鬟听了臉色煞白,跪爬著上前哭著求,二十大板,她肯定會死的啊。
廣寧侯的臉一沉,正欲發作,這吳嬤嬤立即沖著侍立在一旁的下人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叉出去。」」夫人,夫人饒命啊!」小丫鬟尖利地哭求,但很快就被兩個粗實的婆子給拖了出去,沒一會,聲音完全消失了。
吳嬤嬤接過另一個丫鬟遞上來的茶,用手背在杯子上試了下水溫,道︰」夫人,這茶的水溫老奴試過了,正合著喝,您消消氣啊,為這麼個丫頭生氣,不值當。」」你當我是氣那丫頭?她沒這資格!」廣寧侯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尖聲怒道︰」我是氣那安慶侯夫人,好個蔣淑怡,真真是好手段,好牙口,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就這麼拆我的台!」
本來這菊宴辦的好好的,菊園的名品開得燦爛,多少夫人羨慕她,偏偏這安慶侯夫人就來倒台,竟當著眾人面來為蘇柳那賤丫頭出頭。」好好的一個賞花宴,卻弄了個大笑話,你等著,明兒我怕是被人笑的臉都黃了,哪還有臉面出去走動?」廣寧侯夫人氣呼呼地道。」那安慶侯夫人也是,不就是區區一個鄉下丫頭,那就值得為她說話兒,也太不上台面了。」吳嬤嬤附和一句。」這有什麼,她就是裝假好人,假仁假義,全天下的都是壞人,就她賢良淑德,哼!」安慶侯冷哼一聲。」夫人,那這事……」」大小姐來了。」
廣寧侯夫人尚未說話,丫頭就來報,沒一會,寧敏雅就腳步匆匆地走進屋來。」雅兒,這回怎麼過來了?」面對女兒,廣寧侯夫人擠出一副慈祥的笑臉來。
寧敏雅先是對廣寧侯夫人福了一福,然後急問︰」母親,女兒听說羅御史夫人半途走的原因是因為生氣了,可是如此?」
廣寧侯夫人臉色一僵,強笑道︰」是那個舌頭大的在你跟前亂嚼舌根的,自然不是這樣。」」母親,你還要瞞我。」寧敏雅蹙著眉,道︰」羅夫人說的那些話,女兒都知道了,這分明是怒了。母親好生糊涂,我早說不要理會大哥的事,管他是娶的誰呢,母親你怎的就不听,如今還惹毛了羅夫人,這可怎麼了得?」
廣寧侯夫人的臉登時就拉長下來,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我是你大哥的嫡母,為他做主親事怎麼了?那羅夫人自個兒生氣,我又有何辦法?再說了,我也沒說要和她結親,她生的哪門子氣?」
她是真覺得冤枉,從頭到尾,她都沒真心想為寧廣尋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不過是不得而為之,而且,她不也說的很明白,想要姚瑞婷做自己的媳婦兒麼?」母親。」寧敏雅跺跺腳,氣急敗壞地道︰」這個花宴的意思誰不知道,便是沒說和羅家結親,可羅夫人是誰?那是羅御史的夫人,要是明兒個羅御史彈劾父親,這可怎麼辦?」
寧敏雅是真的要氣瘋了,母親有時候就是腦子太缺少根筋,那羅夫人是誰,一個御史的夫人,只要回家去吹兩句枕頭風,羅御史那樣一絲不苟正兒八經的,還不得說他們家不知禮義廉恥?畢竟寧廣就算是私下定親,那也是有媒保有婚約的呀,沒退親就再定親,傳出去不得笑死人?
听到彈劾二字,廣寧侯夫人腦袋嗡了一聲,強笑道︰」不會吧,這怎麼會?」話是這麼說,可她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寧敏雅嘖了一聲,道︰」母親,你忘了,前兒那吏部尚書許家的四公子因為喝個花酒和人爭執,這羅御史也彈劾許大人管教不嚴呢,更別說大哥這一男配二門親了!」
廣寧侯夫人听了臉色變了幾變,道︰」這,這又怎能怪我?若不是你父親非要辦什麼花宴,我會整這事兒麼?我都說了讓你瑞婷表姐嫁給你大哥。」」母親,你何苦去管大哥他娶誰,那個蘇柳出身低下,不是正好麼,將來怎麼也壓不過你頭去。偏你要爭,瑞婷表姐是官小姐不錯,但你看看,如今誰家願意和她家結親的?就怕被連累了。你只顧著要爭那口氣,爭大哥那點子東西,怎也不想想我們兄妹幾個?」寧敏雅蹙著眉說道︰」娘你還想不想二哥出頭了?」」這……」廣寧侯夫人臉色相當難看,訕訕地道︰」那就有這麼嚴重,你姨夫也不是被貶官,只是降了幾級。」」那這事都過了幾年了?便是後來進翰林院的都居上了,姨夫咋還窩著那個位置?如今便是新科進去的進士,都要比姨夫高上一兩級呢!」寧敏雅沒好氣地道。」這……」」咦,表小姐,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呀?」
母女倆在說話,忽听外頭丫鬟問了這麼一句,兩人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起來。
姚瑞婷尷尬不已,只好硬著頭皮進來,見廣寧侯夫人臉色難看,心里暗叫不妙,卻是擠了個笑臉道︰」我也是剛到,听的姨母和雅兒妹妹說話,就沒進來。」
寧敏雅別開頭去,臉上神色有些不屑,還帶了些鄙夷,這任誰看到自己背後議人的話被當事人抓個正著,臉色都不會好看。」哦,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咋不讓丫頭通報一聲?」廣寧侯夫人也是有些不虞,淡聲問道。」沒,我見姨母之前說穿的鞋不合腳,這兩天我給姨母做了兩雙鞋,想送來讓您試試。」姚瑞婷將手中的包裹打開,露出兩雙精致的繡花鞋來。
廣寧侯夫人看了臉色稍霽,聲音溫和地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快拿來我瞧瞧。」
姚瑞婷怯怯地看了一旁的寧敏雅一眼,正要上前,門外又傳來丫鬟的呼聲︰」夫人,侯爺來了。」
廣寧侯夫人听了也不理姚瑞婷,快步地迎上去,才到門口,廣寧侯就黑著一張臉甩了簾子進來。」老爺。」」父親。」」姨父。」眾人紛紛行禮。
廣寧侯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屋內這麼多人,只好生生地壓下心火,嗯了一聲,道︰」我和你娘有話說,你們且下去吧。」」是。」寧敏雅乖巧地福了一禮,走出去,姚瑞婷也快步跟著走了。
兩人才出房門,就听得廣寧侯怒罵的聲音傳來,不由對視一眼。」雅兒妹妹,這……」姚瑞婷擔憂地看向寧敏雅。
寧敏雅哼了一聲,淡聲冷道︰」這兩日父親興許心情不好,表姐若無事就不要亂走了。」說罷帶著丫鬟走了。
姚瑞婷看著寧敏雅遠去的身影,再听到正屋內廣寧侯的罵聲,不由攥起了拳頭,貝齒緊咬著唇,對身後的丫鬟道︰」我們走吧。」
廣寧侯氣呼呼地瞪著廣寧侯夫人,怒道︰」你還有臉面哭,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這兩年當家是越活越回去了。」」這怎怪的我,是侯爺說要辦這個花宴,我說了瑞婷那孩子品性端正,年紀什麼的配廣哥兒正好,你也不听。」廣寧侯夫人嗚嗚地道。」呸!一個七品小官的丫頭,還是被皇帝厭惡了的,能有啥出頭,你也不墊高枕頭想想,她配得上我兒?」」是,寧廣是你兒子啥都好,宏兒就啥都不是,我早知道,你就是看不上我們娘們幾個,早知道這樣,當初你怎還迎我們進府,一輩子養在外頭好了。」廣寧侯夫人哭倒在榻上。
听著她的哭聲,廣寧侯的頭突突地跳痛,怒聲道︰」哭哭哭,哭有什麼用,還不快些備了厚禮送去羅御史家,你是想著明日我被彈劾不成?」
廣寧侯夫人哭聲一頓,有些遲疑地問︰」難道,真會彈劾麼?」」廢話!那羅御史什麼芝麻綠豆事都要彈劾一份,這事他還能放過?」廣寧侯只要想到羅御史那公正言詞的嘴臉就覺得萬分頭痛,心道這事還真是做急了,沒事辦啥花宴,看中了哪家的閨女,靜悄悄的去談攏不就成了?如今倒好,偷雞不成虧把米,反把這事給捅穿了,如今只盼著那羅御史收了禮嘴巴嚴密些才好。
可廣寧侯還是低估了羅御史,人家是真對的起那一身官服,這羅夫人回去把事兒一說,羅御史當時就寫了折子,彈劾廣寧侯德行不正,明知道兒子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妄想再配一門親事如何雲雲。
而廣寧侯得知送去的禮物被羅御史扔了出來,當下就氣得暈了過去,大罵羅御史古板,不通人情,回頭又將廣寧侯夫人發作了一回,並讓雪夫人和少夫人暫時管家,此乃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