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皆是緊張的汗水,三人屏氣凝神,終是成功繞了一個彎,縱馬馳騁。
然,秦落衣雖是以最快速度避開,改道而行,但笨重的馬車根本不是好馬的對手。剛拉扯出的距離,在一段時間後,又被急速追趕而上。
「五少爺!」秦曉君身子板原本就弱,這麼厲害地顛簸下。他的小臉發白發青,有種再度暈厥的跡象。
秦落衣一听到玲兒焦急的呼喚聲,連忙回頭,見秦曉君扶著馬車壁搖搖欲墜著,大口地喘氣呼吸困難。他喉嚨處被馬夫掐出的印子更是赫然在目,令秦落衣的心疼得揪了起來。
這些殺手是專門殺他們的。她與他們交手,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此刻她還未完全適應身體的,以前的武功根本不知道能發揮到多少。
想要取勝,難上加難……更何況還帶著兩個不會武功的拖油瓶!
秦落衣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發白的手指捏緊了早已被掌心偎熱的韁繩,臉色肅然而寧靜。
「玲兒,馬車速度太慢。帶著秦曉君上馬!向西,往官道走!往人多的地方跑!這個藥你拿在手里,如果有人追來,找他眼里撒去!」
這輛馬車有兩匹馬,玲兒和秦曉君上了其中一匹馬後,原以為和秦落衣一起走,卻見她用簪子砍斷了韁繩,重重地拍了一下馬**。
「小……」玲兒還未來得及驚呼,馬兒一聲嘶鳴,撒開腿子跑遠了。
玲兒根本不會騎馬,慌亂之中,想要控制韁繩掉頭回去,卻被秦落衣冷冷呵斥︰「玲兒,你要保護好曉君!這是本小姐的命令!」
她的手一顫,拽著秦曉君的手心滿是汗水,見了見早已暈厥、渾身滾燙的秦曉君,又望了望秦落衣冰冷的目光。她知道,若是她回頭,他們都得死。
她只能慘白著臉一手緊握著韁繩,一手緊緊地握著秦曉君的手,咬了咬牙,顫著唇地喊道︰「小姐,奴婢一定盡快找人來救你!奴婢一定會拼死保護五少爺!」
她此刻十分後悔,剛才不該懷疑自己的小姐。小姐還是那麼善良,為了自己的弟弟和她這個丫鬟,竟然以命拼搏。若不是小姐本人,早就甩開他們,自己逃亡了……
望著玲兒遠去,秦落衣沉下眸,騎著另外一匹馬朝著相反方向奔去,暗自思咐︰
連續想除掉她的只有慕容氏母女,秦曉君只是不幸被她連累了,變成了共同解決的一部分。畢竟她們已經對他下慢性至死的毒藥,不必再多次一舉派殺手殺他。所以這些人的目標只有她!引開他們,秦曉君和玲兒就安全了!
不出秦落衣所料,五名黑衣人,只有一名跟去了秦曉君,其余四名則在秦落衣身後窮追不舍。畢竟,他們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刺殺秦落衣!
樹叢里,秦落衣騎著馬快速地飛奔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刮過,額頭因為緊張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近了,越來越近了……怎麼辦……
黑衣人見越來越近,開始瞄準她放箭。陣陣破風聲響徹,秦落衣突生警兆,立刻彎子,雙手死死地攀住馬鞍,緊緊地貼在馬背上。緊握的韁繩勒得她雙手冒血,硬生生地躲過了幾道冷箭。還未穩住身體,一枚冷箭從她頸後擦過,帶起一串血珠。
被躲開了幾道冷箭,黑衣人見射不中秦落衣,立刻將弓箭對準了秦落衣的馬。馬被連續射中多箭,嘶鳴一聲倒在了地上。秦落衣猛地被甩倒在地,腦袋被石子磕破,嘩啦啦地流著粘稠腥氣的血液。配合著她原本就不怎麼美麗的容顏,此刻,更是慘得不忍直視。
秦落衣心里開始罵爹罵娘了,她的臉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呢!
在黑衣人趕來的瞬間,秦落衣就地一滾,避開了對方馬匹落下的四蹄。她握著手里的簪子,腳尖在地面一點,冰冷的簪子劃破了馬匹的四蹄。
馬匹痛苦嘶鳴,倒地而亡。一瞬間,殺手的列隊大亂。
秦落衣趁機憑著自己嬌小的身子,淺綠色的裙裝閃進了密密的樹叢里。她縴細的身體如同靈狐一般,一眨眼不見了身影。
黑衣人見狀,立刻下了馬,分散開來。他們用劍亂揮著,四處尋覓著秦落衣的下落和血跡。只是觸目所及之處,除了錯綜復雜的樹木雜草,根本沒有半點人影!
忽然,身後一陣輕響,一名黑衣人立刻警惕地轉身,銳利的眼眸密切注視著前方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地邁步著。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出聲音的明明是前方,但他的脖頸一痛。
他驚訝地回頭,甚至還來不及痛呼,一道銀光閃過,漫天血霧飛濺。
黑衣人瞪大著眼楮,緊捂著被割斷了喉嚨的脖頸,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滿眼震驚和難以置信。而他的身後站著的則是目光冷冽如冰、滿手是血的秦落衣。
這邊重物落地的聲音引發了不遠處其他三名黑衣人的注意。
「老三,怎麼了?老三!」
身為秦家少主,秦落衣被迫學習除了醫毒以外的格斗功夫等等。魂穿後,她除了練習瑜伽,也在得知慕容母女的殺心後,悄悄訓練自己。但時間太倉促,這具身體動作緩慢,殺個人都要謹慎再謹慎,所以她剛才在簪子上下了毒。
現在,她無法一對四,那就逐一擊破!讓他們魂歸西天!
這樣一想,秦落衣一手緊握簪子,一手狠狠地握緊手中的毒粉。在第二人趕來時,抓起毒粉朝他眼楮撒去,隨後揮動起鋒利的簪子,朝他的脖頸劃去。她的目光清冷,平靜無波。對于殺人來說,她似乎完全沒有產生任何情緒的波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誅之!這是她的做人原則!而如今,慕容氏已經越過了她的底線!
可秦落衣高興得太早。他們是專業的殺手,經歷過比秦落衣更多出生入死的場景和殺人的經驗。更何況秦落衣這具遲緩僵硬的大小姐身體……
見秦落衣撒來毒粉後,黑衣人迅速閉氣,另一人則從秦落衣身後揮舞著寒光閃閃的長劍,狠狠向秦落衣刺了過來。
秦落衣急急避過,持著簪子抵擋了一劍。但她沒有內力,根本無法跟殺手硬踫硬,簪子很快就被對方的內力擊飛,她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黑衣人招招狠毒,各種要置秦落衣于死地。
秦落衣手中無保命的武器,只有毒粉。黑衣人有些忌憚秦落衣的毒粉,因為剛才中招的同伴雖然服了解毒丸,竟然還是迅速的中毒而亡。可見這是見血封喉的厲毒!
右手臂劃破了一道血口子,血珠滴答地滾落。秦落衣見毒粉越來越少,一咬牙,連忙閃進了草叢里。
這具身子開始疲憊了起來,秦落衣知道自己硬撐不了不多,連忙咬牙朝前跑著。至少跑得遠點,他們折返回去,就追不上秦曉君和玲兒。
秦落衣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眼楮漸漸開始花了起來。前方的樹蔭下似乎坐著一名男子。
她眯起了眼楮,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前方確實坐著一名男子,男子身著玄色衣裳,滿頭青絲輕舞飛揚,看不清容貌和神情。但那氣度華然天成。
他背靠著槐樹,修長的身子盤腿而坐。茂密的樹葉綠如翡翠,開滿了一簇簇潔白如玉的串串小花,在濃密茂盛的枝葉映襯下十分美麗,彌漫著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而那名玄衣男子,就這樣閉目淺眠,神情安詳而又優雅。
但在秦落衣跑來的瞬間,他的眼楮猛然睜開,黑曜石般的鳳眼如深邃的沉淵,染著些許猩紅之色,閃爍著濃濃的戒備與殺氣,似乎剛才的安詳寧靜全是秦落衣的錯覺!
瞧見秦落衣靠近,他握著劍的白皙手指緊繃了起來,凝聚著七、八層內力,如一只正欲攻擊的猛虎。
莫非這是慕容氏派出的第二波殺手?!這絕對是高手!
秦落衣被兩邊夾擊,暗沉的眼眸冷光閃爍,思索著對策。
難道,今日自己真的要在此命喪黃泉?!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就在秦落衣和玄衣男子互相僵持的時候,兩名黑衣人緊追不舍地追來。在瞧見樹蔭下握著劍的玄衣男子時,一人威脅道︰「兄台,這是我們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則……」
秦落衣一听,立馬知道這位玄衣男子和他們不是一伙的,目光閃了閃,朝男子求救道︰「這位公子,我是相府的大小姐秦落衣。你若是救了我,我必會讓爹爹重重酬謝你!」
男子听到了秦落衣所說,半眯著鳳眼似乎仔細辨認著她的身份,血色之光在眼中幽幽的轉著,看得秦落衣的心揪了起來,只覺得自己在被這道冰冷的視線一刀刀解剖一般。
這也不能怪他懷疑,因為現在的秦落衣太過狼狽,披頭撒發滿頭野草,額頭嘩啦啦地流著血,染紅了半張臉。今日穿著的淺綠長裙更是破的到處都是洞。看上去活像個女鬼,哪有半分相府大小姐的模樣。
秦落衣知道自己此刻血污滿面,肯定特別丑,所以才沒有說什麼以身相許,估計把人嚇都嚇走了。但她父親秦雲鶴是當朝丞相,重金還是官位,只要他一句話,都能得到。她不信沒人會不動心。
微沉的眼瞼掩去了眸底的深沉,玄衣男子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好像完全沒有被說動。秦落衣見之,只覺得自己心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生生地掐斷了。
但她沒有怨,因為自己沒有理由讓人家舍命去救。她只恨自己太弱,弱得可悲。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有點眼色!知道我們天容閣的人不好惹。」說著,上前要解決秦落衣。可他剛跨出一步,一道劍氣朝他劈面而來,速度快到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那人的身子已然倒地。而另外一名殺手,也在同一時間被人割破了脖頸,一命嗚呼。
秦落衣呆呆地望著站在尸體旁的玄衣男子,眼楮夸張地眨了眨。這人究竟是什麼速度,究竟有多強的武功,竟然一眨眼閃到了她面前,一口氣解決了兩人!
此刻,玄衣男子離得她很近,原本撲面的青絲被清風吹起,露出一張白玉雕琢般的容顏。冷峻的面容蒼白而沒有一絲神情,但絲毫無損于他的俊美。他穿著一身玄衣華袍,一角繡著精致的暗花。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見底,清冽如冰,眉宇間凝著一團戾氣。
他就這樣御風而站,手持利劍,帶著一股傲然強勢的姿態,宛若天神降臨。
秦落衣回過神來,連忙靠近一步,福了福身,面帶微笑道︰「多謝公子相……」
她的「救」字還未出口,一道凌厲的劍氣擦著臉頰而過,白皙的容顏瞬間劃破了一道輕淺的血口,滴滴答答地流淌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