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剛走了,我的心情卻突然灰暗到了極點,他罵我的那些話,如同鋼針一般扎在我的心上。♀我不是聖人,我只是一個普通極了的女人,他罵我的那些話,字字擊中我的要害,句句討伐我的自尊,我不能無動于衷。
盡管在杜成剛走了以後,在美玲的面前,我還極力保持著平靜,但是,我的內里早已是亂得一塌糊涂,幾近崩潰了。
我知道我不夠堅強,在我的人生屢屢受挫的時候,在我遭人惡意侮辱和貶低的時候,我需要一種支撐。我看見美玲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著我,從她的目光里我能感受到友誼的力量,但是顯然,那力量不夠強大,不足以抵抗我剛剛遭遇的毀滅性的打擊……杜成剛只用幾句話就再次摧毀了我剛剛于工作中找回的那一點點微薄得不能再微薄的滿足和自信。我呆呆地站著,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麼,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行走。
「可嘉!」美玲走過來,挎住我的手臂,我得到了一點支撐,于是我試著往前邁了一步,然而也只邁了一步,邁完這一步之後我便倒了下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躺在了公司休息區的沙發上,而且一大堆的人正聚在沙發前圍觀我——美玲、前台秘書、我的組員們,還有白天一起工作的制作部的同事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躺在解剖室里正在被解剖的尸體,區別在于解剖尸體的人用的是手術刀,並且尸體是沒有知覺的!至于解剖我的人用的則是探究的目光,而我卻是有知覺的。
盡管由于我剛剛醒過來,知覺尚且沒有恢復到正常的靈敏度,但是對于大家的圍觀我的身體仍然感知到了十分鮮明的疼痛。尤其是當我發現黃皮條也在圍觀之列的時候,我的心不禁凜然地一緊!隨即縮成了痙攣的一團!
黃皮條本來在人群的最後面,他是在我醒過來之後才從人群後面擠到前面來的,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看見他。而就在黃皮條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那一剎那間我立刻恢復了全部的知覺——心很疼很疼,眼楮很酸很酸,神經繃得緊緊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個細胞不是顫栗的我猜想被一支箭射穿了心髒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我意識到我不能再這樣躺著了,否則我真的成了動物園里供人觀賞的動物了,想到這里我不禁使出全身的力氣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可嘉,你感覺怎麼樣?」第一個問我話的人竟然是黃皮條,他的語調雖然刻板但竟也融入了某種隱隱約約的溫暖。
「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我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我猜當時我的臉一定因為羞愧而紅極了。
「可嘉,你怎麼會突然暈倒呢?是不是今天在都市桃園累著了?」制作部的同事忍不住關切地問。
「不是,跟工作沒關系!」我回答,拒絕把自己暈倒的事和工作扯上關系,別說沒關系,就算是真的有關系,我也不會承認的,我可不想把自己弄得像個勞模似的,那可就太土了。
「我看就是工作累的,這些天你為了咱們的案子下了多少功夫費了多少精神,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麼?可嘉,以後你別再這麼拼命了,還是身體要緊。想要拿出好的案子得先有好身板兒不是?!」余桐很大聲地嚷嚷道,別人听不出他是故意這樣大聲嚷嚷的,我能听不出來嗎?我太了解他了!如果黃皮條不在這兒,他絕不會這麼個嚷嚷法兒的,我知道他是嚷嚷給黃皮條听的。
「我說過了,跟工作沒關系!」我再一次當著黃皮條的面做出了鄭重的聲明。盡管我很了解余桐的良苦用心,但我同時對黃皮條的為人也有清醒的判斷。黃皮條的工作作風我已經領教過了,我非常明白他是怎樣一種人,只不過余桐不明白,他以為他這樣嚷嚷能討到好處,其實不然。黃皮條是那種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只問收獲不問耕耘,只重成績不重形式的上司,也就是說只要你能拿出好的案子來,他就認可你,拿不出好案子,你累死了也只能做冤死鬼!總之黃皮條絕不會因為你累死了而給你一絲絲同情,反還會認為你累死了都沒能拿出像樣的創意來而蔑視你。
「那你怎麼暈倒了?剛剛我們上樓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啊?要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吧!這種事真的不能大意的!我可是听說女人那個什麼了就愛暈!」站在余桐身邊的晨晨突然插話道。
我立刻明白了晨晨說的「那個什麼了」是什麼意思,臉不禁騰地一下發起燒來,我不禁慌忙解釋道︰「別瞎說,我就這毛病,動不動就暈,從小到大就是這麼暈過來的!多謝各位關心,我真的沒事了!大家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我一邊說一邊站起身顧自沖出人群,沖出去才想起美玲還在里面,于是只好又回頭叫美玲︰「美玲,走啊!」
「哦!」美玲听見我叫她忙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手上還提著我的皮包,我連忙接過皮包拉住美玲的手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公司,不,應該說是逃出了公司,因為我覺得狼狽極了。
晚上,在美玲的召集閨蜜們聚會,于是經過一段短暫的小別後,我們四個死黨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美玲見到于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杜成剛里里外外仔細數落了一番,並且把杜成剛罵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學了一遍給于帆听,又說我被杜成剛氣得暈倒了,差點沒命。于帆听後氣得當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擼胳膊挽袖子地要找杜成剛算賬去,卻被我給拉住了。
「算了,于帆!」我長嘆了口氣說道。「我可不想你因為我去罵他打他,即要分手就好好地分吧,不必弄得仇人似的。」
「好好分手?有幾個人能好好分手的!」美玲忍不住插話道。「別以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林可嘉,被簡輝那樣欺負還能做到好合好散!你讓她去!為什麼不讓她去?杜成剛那麼欺負你,你得讓她幫你出這口惡氣,就該她去,誰讓她招他來著!」
「美玲,別再說了!我知道分手的滋味,我知道我的,也知道簡輝的。知道杜成剛的,也知道于帆的!」我一邊喝飲料一邊用力將下頦揚向于帆。「她現在心情也不好,我打賭!」
听了我的話于帆和美玲都不說話了,空氣中的每一個粒子都變得好安靜。
「于帆,你到底為什麼要和杜成剛分手啊!」靜默了好一會兒後,乖巧的楚秀率先打破了靜默,用小心翼翼的語調問道。
「管她為什麼分手,總之分了好,像杜成剛那樣的男人早分早好!」美玲替于帆做了回答。
「今天杜成剛對可嘉確實太過分了,他有時候確實有點兒那個,不過他也有他的優點,他對于帆一直都是實心實意的好。你們不覺得這一點挺難得的嗎?現在的男人個個都很花心,像杜成剛那麼專一的還真是不多見了。再者說了,人都有缺點不是嗎?」楚秀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楚秀就是這樣的,總是能看見別人的長處,所以,讓她覺得不滿意的人很少,而這很少的人里就有一個是我老爸新娶的那個女人!
「」我、于帆、美玲都不說話了,因為我們都知道楚秀的話是對的。
「跟你們宣布一下!我要結婚了!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你們誰做我的伴娘?」楚秀突然轉移了話題。
「怎麼突然決定結婚了?」美玲像突然遭到重擊一般地慘叫起來。
「外婆說她活不了多少年了,她說她希望能在活著的時候看見我結婚,如果可能還希望能抱上重外孫。我愛外婆,我是她帶大的,她現在只有這麼一個願望,而且這並不是一個多奢侈的願望,你們說呢?」
「秀秀,恭喜你,希望你幸福!」我對楚秀說道,由衷地!
「謝謝,可嘉!」秀秀回答,我看見她的眼楮里突然盈滿了淚水。
「是周繼明麼?沒換人吧?」美玲用不無失落的語氣問道。「原諒我這麼問,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
「是他,我習慣他了,換了別人我也應付不了!人生最寶貴的是時間,我在繼明身上付出太多的時間了,我舍不得再花同樣多的時間去了解另外一個男人!我」
秀秀的話還沒有說完,緊挨著楚秀坐著的于帆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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