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餐很愉快,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就連一貫不愛多說話的鐘有慶也在灌了幾杯啤酒以後變得健談起來。♀當然,他變得健談之後給我帶來了不少的尷尬,可我和我的同伴都無法阻止他,因為他真的喝多了。
「可嘉!我很佩服你,你真的是一個又聰明又漂亮又能干的好女人!」鐘有慶搖晃著手里的啤酒杯對我說道。
「怎麼?你看上可嘉了?想要追她?」余桐撇著嘴說。
「你這個人,真俗!」鐘有慶用另外一只手指著余桐說道。「我是從一個朋友和同事的立場去欣賞可嘉的,這個世界上我欣賞的女人多了,我都要追麼?」說完這話鐘有慶再次將臉轉向我。「可嘉,別理他這種俗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麼?」
「是什麼?」我還沒來得及撘話,晨晨便忍不住搶先問道。
「是性格好!真的,可嘉性格特別好!」鐘有慶把臉轉向晨晨說道,舌頭都有點發直了。「這一點你得跟她好好學學!」
「她性格怎麼好了?我為什麼要學她?」晨晨很不服氣地追問。
「她從不裝腔作勢!從不像有些女人那樣虛偽做作,假模假式的!」
「我覺得我也是這樣的呀,你怎麼不夸夸我呢!」晨晨梗著脖子說。
「你差遠了!一點小事兒你就要跳。你看可嘉,什麼時候亂跳腳了!」
「跳腳怎麼了?」晨晨梗著脖子問。
「跳腳不怎麼,可是沒用!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說真的,我特別佩服可嘉這點,不管心情好不好,都能穩穩當當地做事。不管天是晴的,陰的,是刮風還是下雨,都能穩穩當當地走路。離婚了怎麼樣?她還是照樣能做出這麼漂亮的案子來!是她想出來的創意,是她發現了康欣!」
「鐘有慶,能不能說點兒別的,別再說我了!」鐘有慶的話讓我感到非常尷尬,我試圖制止他。♀
「不說你說誰?說晨晨麼?她這個人除了整天瞪著眼楮胡思亂想就不會別的了!這樣的傻丫頭有什麼好說的!」鐘有慶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平日里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主兒這會兒盡往外冒得罪人的話。
「鐘有慶,你喝多了,怎麼胡說八道的!」我提高聲音試圖制止鐘有慶越來越放肆的言論。
「我沒有胡說八道,晨晨就是這樣的!不信你問問她自己,是不是這樣?」
「你到底在說什麼?」晨晨終于忍無可忍狠狠地瞪了鐘有慶一眼,然而只是瞪他顯然還不解恨,我看見她又把腳狠狠地朝鐘有慶的腳上跺下去,鐘有慶注意力都在說話上,沒注意,余桐坐在他對面,當然更不清楚。然而就在晨晨把腳跺下去的一剎那,鐘有慶把兩只腳收回到自己的椅子下去了(無意識的),而余桐偏巧趕在這個時候舒展他的雙腿,兩只腳遠遠地伸過來,就像是特意送給晨晨去跺似的。結果晨晨那一腳便狠狠地跺在了余桐的腳上,痛得余桐啊地一聲跳了起來。
「晨晨,你干什麼呀!你看清楚了!這是我的腳,不是鐘有慶的!」余桐怒吼道。
「對不起啊,余桐!誰讓你把腳伸那麼遠呢!」望著余桐慘不忍睹的表情,晨晨慌忙道歉。此情此景,惹得康寧,康欣和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你們听我說,不是每個長了頭的人都會思考,不是每個長了眼楮的人都會觀察!」鐘有慶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繼續發表他的高論。
「還有,不是每個長了嘴巴的人都會說話!」晨晨氣急敗壞地在鐘有慶的高論後面補充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是不會說話,我不過是不會說大話,假話,空話,廢話,但是我會說真話!會說真話我自己認為就夠了!」鐘有慶說著將杯子里的啤酒沽咚咚全部灌了下去。
「康欣,還有你!」酒壯英雄膽,鐘有慶又將話頭兒轉向了康欣。「你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姑娘,最特別的你懂麼?坦白跟你說,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像你這樣打動我的心!」鐘有慶凝望著康欣,那種神態完全是深陷在愛情里的人才會有的神態。他似乎忘記了周遭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康欣。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周圍還有我們,最主要的是還有康寧。我看見康寧的目光緊張地在鐘有慶和康欣的臉上來回移動,臉上的表情肅穆而又凝重。我擔心鐘有慶再說出什麼出格的話從而招致旁邊那個對妹妹因過度關愛有點神經質樣敏感的哥哥的惱怒,我覺得在這個時候除了我沒人能挽回眼下的危局。憑借一個女人的敏感和直覺,我認為鐘有慶對康欣顯然產生了過度的好感,所謂過度自然是超越了應有的程度。我同時也非常清楚,他對康欣的這種好感將輕而易舉地激起康寧的敵意和反感,出于保護妹妹的強烈願望他很可能會對潛在的情感入侵者采取過激行為。
「康欣!」鐘有慶竟然一把握住了康欣的手。「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好嗎?從你出生開始講起!」
就在鐘有慶握住康欣手的一剎那,康寧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看見他正要朝鐘有慶沖過去。我什麼也沒來得及再多想,一步竄到康欣的輪椅後面,將康欣推到了晨晨身邊。「晨晨,帶康欣去一下洗手間!」
晨晨顯然也意識到有狀況發生了,立刻起身推起康欣走了。我看見康寧站在那兒,臉色鐵青,我知道鐘有慶的言行已經讓他極為不悅了,這很可能會影響到康欣和我們繼續合作。康寧對這件事的態度本來就很不積極,如今,鐘有慶的表現更加重了他的不安情緒,我想我必須得做點什麼緩解他的不安,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我們的案子因為沒有康欣而功虧一簣。
「他今天喝多了,表現有些反常,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我跟康寧解釋道。「平時他安靜得就像只小貓,絕對安靜,我們平時都叫他悶葫蘆。難得今天能放肆一回,我看倒是件好事呢!」
「」康寧一言不發,依舊鐵青著臉。我連忙抓過酒瓶子給他的杯子里倒滿了酒,然後,又拿過我自己的杯子,我自己的杯子酒是滿著的,我把他的酒杯端起來遞向他。「來,康大律師,讓我敬你一杯!」
「」康寧依舊鐵青著臉,不說話,也不接杯子。
「好了,還做律師的呢!一點度量都沒有!快接著!」我催促道,話出口了才發覺自己的語氣里竟然不自覺地融入了些許曖昧,我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希望這些許曖昧能逃過他的感知。然而他卻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立刻讓我知道他感知到了我的曖昧,這讓我更加難為情了,情不自禁放下了舉著酒杯的手。正當我要把酒杯放回到桌上時,他卻伸手接了過去。我抬起頭,看了看他,發現他的臉色已和緩了許多。
「為什麼要敬我?」他問,看我的眼神竟似也有些曖昧,我的臉不知怎麼突然燥熱起來。
「為了你的支持!」我說,舉起我自己的杯子跟他的杯子踫了一下。
「給我下套是麼?怕我變卦?看來,你還不了解我!」他沒有立刻喝酒,而是緊盯著我問道,眼神竟似更加曖昧起來。
「以前是真的不了解,現在多少了解一些了!我知道你很愛護康欣,也了解你擔憂的心情。不過請你相信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很愛護她,她是我們大家的天使,我向你保證單飛的小鳥歸巢的時候,不會少一根羽毛!」我用非常誠懇的態度說道。
「可我只相信你!」他說,斜睨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鐘有慶,然後抬手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也抬手將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什麼時候我們單獨約會吧!」他突然將頭俯在我的耳邊輕聲嘀咕了這樣一句話,听了他的這句話我的心差點兒沒從嘴巴里跳出來,頭也跟著嗡的一聲,幾至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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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我們單獨約會吧!」晚上回到家里,康寧在我耳邊輕聲嘀咕的這句話一直攪得我心神不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不說世界了,就說這個城市里,形形□□的男人有很多,可是有誰像他這樣特別呢?簡輝在我眼里曾經是最特別的,結果我發現他其實也不過是個自私而又庸俗的男人。我父親在我眼里曾經也是特別的,可是事實證明他其實也不過是個自私而又庸俗的男人。
簡輝和我的父親幾乎讓我對所有的男人都絕望了,可是,現在康寧跳出來打破了這絕望。
我不禁一遍遍地回想我和康寧相識的經過,回想我們為數不多的在一起時的經歷,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事實上任何女人听了他說過的話都會印象深刻,因為很少有男人像他那樣對女人講話,時而禮貌時而粗野,時而溫和時而豪放,時而柔軟時而生硬,時而溫暖時而寒冷,讓人感覺冰火兩重天,我敢說,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樣的男人了。
這個男人讓我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欲~望,那欲~望越在深夜越無法按捺,越在寂靜中越難以排遣,它們熱熱地蓄積在丹田里,使得我的身體燥熱難當。我竟然渴望他,這很不可思議,我們基本還是陌生人,我們既不可能做朋友,更不可能成為戀人。他有良好的品質,優秀的職業,可觀的收入,如果他願意,我相信他可以娶到一個比我好得多的女人為妻。作為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我是無論如何不敢奢望能被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愛上的。
可是,他可恨,他給我點火,用什麼單獨約會的話,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在戲弄我。然而懷疑無法抑制我燃燒的欲~望,這個家伙讓我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炭爐,在這樣寂寞而又孤獨的夜里,把自己燒成灰,卻溫暖不了任何別人。
和簡輝在一起時我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欲~望,跟簡輝在一起時的我始終是一池溫泉水,始終把他泡在里面,似乎讓他獲得溫暖和舒適就是我最大的滿足。可是康寧偏偏要出現,偏偏要讓我見識和體會他們之間的不同,偏偏要讓我開始懷疑從前的我根本沒有真正愛過。這一整夜,我被康寧折磨得快瘋了,以至于我相信他的身上可以釋放某種病毒,而我對這種病毒沒有任何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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