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玲很快就把咖啡煮好了,于是我們三個便擠在又長又軟的沙發里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天。♀美玲和于帆逼著我把關于康寧的一切都詳詳細細地說給她們听,還有昨天在婚禮上康寧都跟我說了些什麼她們也要我老實交代。由于見過了康寧本人,她們產生了強烈的想要多了解他的欲~望。之前,她們只是粗略地听我說了他的故事,知道他是個律師,我們是在酒吧里認識的,然後還知道我和他上了床,而且是我主動勾~引的他,她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不過,如今她們不滿足于只知道這些了,她們想要了解更多關于康寧的事,于是我讓她們稱了心,我給她們講了我所知道的關于康寧的一切,當然,也講他昨天他如何再一次肆無忌憚地侮辱了我的人格。我這樣做可謂是一舉兩得,既滿足了美玲和于帆的願望,我自己也在一定程度上釋放了一些怨氣。
盡管我恨康寧恨得牙根兒癢癢,但是我得表揚一下我自己,如果不是實在被氣極了,我是不會說過激且偏激的話的,就像昨天對康寧說的那些話似的。現在我的情緒沒當時那麼激動了,故而說起他的時候我還能做到基本客觀,我說了他的壞脾氣和不講道理,當然也如實講了他的好,把他和他妹妹的遭遇以及他對他妹妹的好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于帆和美玲听。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等我講完這些,美玲竟公然站到康寧的啦啦隊里去了。
「他愛上你了,掉進了你的陷阱!」美玲說,「可嘉,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可是比我還高明呢!」
「你再胡扯,我撕了你的嘴!」我用極其溫柔的語調回答。
「撕了我的嘴也沒用,明說了吧,你也愛上他了,你們是一對冤家,但是偏偏愛上了彼此!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自己又沒愛過,盡在這兒裝大師!」于帆撇著嘴說。
「知道神仙為什麼能洞察塵世間的一切麼?因為不食人間煙火!我從不陷入愛情,所以我才比你們更懂愛情!」美玲自鳴得意地回答。
「別听她的,可嘉,扁那小子一頓,然後把他甩得遠遠的。他也太狂了,他傲什麼呀,咱們沒見過男人麼!」于帆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像是在給我鼓勁兒,又像是要把什麼氣功傳給我。「這男人啊就是不能慣著,否則就都成了杜成剛那德行的!就得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好好嘗嘗失落的滋味兒!不然總在天上飄著,不知道自己是誰!」
「教訓他們的方法就是跟別的男人亂來?」美玲不懷好意地嘻嘻笑著說。
「最能跟男人亂來的是你,你也有資格跟我說這話!可嘉說得沒錯,你這張嘴是撕得過了!」于帆寸步不讓。
「真沒度量,還沒怎麼著呢就急了。做了就別怕人說,怕人說就別做!跟你姐姐我學學!」美玲毫不示弱。
「呸!你還說,再說我真撕你的嘴!」于帆說著將手里的咖啡杯放到茶幾上,轉身去掐美玲的脖子。
「撕吧,撕吧,我正好嫌它多余呢!少了這整天要飯吃的東西我得省多少心!」美玲突然用極黯然的語氣說道。
听見美玲這麼說,于帆不自覺就松了手,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回了沙發里。
「可嘉,別犯傻了,他是個好男人!像康寧這樣的好男人如今是打著燈籠都找不了!你最好抓住他,你不要的話讓給我,我要。只要他願意娶我我立馬嫁給他!」美玲低著頭用幾乎是喑啞的聲音說道。
「你不號稱自己是不婚主義者麼?說這話不等于自己打自己嘴巴麼?」于帆又撇嘴。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遇到過像康寧這樣的男人!實際上在認識他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像他那樣的男人!如果我早能遇到他,如果他也喜歡我,我說不定會嫁的!」美玲故意跟于帆抬杠。
「看來你不是開玩笑的,你是真動心了!」于帆不禁瞪大眼楮吃驚地望著美玲。「可嘉,你就把那個火藥桶讓給她好了,讓她抱著,我看她能抱幾天。」
「可嘉,你一向不是都很寬容的麼?對簡輝那樣的男人你都肯留情面,怎麼對康寧這樣的好男人反而吝嗇起來了?康寧不就是脾氣急了一點兒?那還不是因為他從前被女人傷害過?」美玲不理于帆,而是規勸起我來。
「那也是被你這樣的女人傷害的!憑什麼讓可嘉給你們還債?」于帆步步緊逼,存心跟美玲作對。
「你就沒有份麼?你不是也跟別的男人上~床了,把杜成剛給甩了!」
「我那是為了尋找真愛!可你不是,你是把男人當玩~物,尋歡作樂!」于帆對美玲的批判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美玲突然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我竟然看見兩行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下來,我嚇了一跳,于帆也傻眼了。我們很少見美玲哭,她素日里一向表現得什麼都不在乎,她從來不會為感情這種事苦惱,事業上也都是一帆風順的。雖然偶爾也會有苦惱的時候,但她從來不會表現得多悲傷,更不會輕易掉眼淚。今天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掉眼淚,我們怎麼可能不驚訝。
「行了行了,美玲,幾句話也至于哭的?不過是跟你開玩笑逗你的!朋友之間連玩笑都看不得了?」于帆不禁輕輕搖晃著美玲哄勸起來。
「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對吧?每次春節回老家探親,我都說是回去看媽媽和哥哥,是吧?」美玲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氣。
「」我和于帆都不說話,只一味地點頭。
「我撒謊了!我不是成心想要騙你們,他在我心里,跟死了也差不多!」
「這麼說他還活著?」我和于帆異口同聲地問道。
「活著,活得滋潤著呢!和另外一個女人還有另外一窩孩子,在美國!他出國十六年了,一分錢都沒給家里寄過。他把媽媽,哥哥還有我像扔發了霉的窩窩頭一樣給扔了。他在國外和另外一個女人同居了,爺爺女乃女乃病危他都沒回來,爺爺女乃女乃的後事都是我媽媽料理的。」
「怎麼知道他和別人同居了?他自己說的?」我問。
「他會嗎?一個像老鼠一樣活著的人就連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勇氣都沒有,就讓我們一天到晚空盼著,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年,跟他一起出國的一個熟人回國探親,看見我母親帶著哥哥和我過的那種日子,一時心軟了,才偷偷把實情告訴了我們。讓我們早做打算!」
「」
「你們讓我怎麼相信男人?」
「」
「我說康寧珍貴不是隨口亂說的,就沖他為了什麼也不拋棄自己的妹妹就值得女人愛!」美玲一邊說一邊擦眼淚。「可嘉,別因為他的壞脾氣就看不見他金子一樣的心!何況他的脾氣能有多壞呢,不就是說了幾句氣話麼?他懷疑女人,你就要想辦法消除他的懷疑。」
「消除他的懷疑?哪兒那麼容易。他就像只斗雞,我跟他根本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何況說了也沒用,他怎麼會在乎我說什麼呢,他根本不會在乎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乎?不在乎的話他怎麼會像只斗雞?他怎麼不和我們斗?」
「在乎的話他怎麼會像只斗雞?偏偏看我不順眼,非要處處和我做對?」
「嗨,不管怎麼說你應該對他好點兒!」美玲嘆了一口氣說道,美玲很少嘆氣的,今天的她不知為何顯得十分的多愁善感,跟素日的她完全不同。
「我都把自己連皮帶骨頭一塊兒給他了,我對他還不夠好麼?是他對我不好!我憑什麼還要對他好?沒有他我照樣會活得好好的,他會看見的!」我肚子里仍然還有氣。
「也許,他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身體,他是那種男人,要的絕不是男女之間的享樂!雖然我根本不相信有這樣的男人,可我還是不得不這麼說。」美玲說著忍不住用拳頭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你不過才見過他一面而已,你怎麼可能真正了解他。」我說,並跟著哼了一聲。
「是啊,是不了解,真的不了解!在我印象里男人不應該是他那樣的,看來我是要學學怎麼好好看清男人了,整天在砂子堆里打滾都不懂如何欣賞金子了!」美玲長嘆了一口氣,將頭仰在沙發背上,閉上眼楮,「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替只見過一面的男人說話,我真是瘋了!」
這是自打我認識美玲以來她表現最反常的一次,雖然,她本來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但是卻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陰晴不定法。不但我看不懂,于帆也傻在一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也無話可說了,我不得不承認,美玲的話有些道理,康寧的確是個好男人,是值得女人愛的。然而,愛是需要互動的,不是我愛就行了,他也要愛才行!他不愛我就算我再有愛他的心又能怎麼樣呢?美玲說康寧愛上我了,我根本不信,因為我找不到任何一條站得住腳的證據。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他的冷漠,踐踏和侮辱!我該怎麼辦,他的吻他的氣息此時仿佛還在我的唇齒間,我的心依然被一種又苦又甜、又悲又喜、又氣又疼、又恨又愛的情緒糾結著,我再次陷入了茫然之中,心里似有無限的感慨和悲涼。更加上剛剛突然听說了美玲的身世,心中的感慨與悲涼便愈發深了。多年的朋友竟然都未能真正了解,一直以為她是以戲弄男人為樂的女人,卻不知道這其中還隱藏著別樣的辛酸,至于剛剛認識不久的康寧我又怎麼敢指望有真正的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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