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愛情 【彌足珍貴的成就感】

作者 ︰ 平陽

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我都在寫英文版的故事腳本,還有審核時的要用到的英文陳述。當然陳述不過是故事腳本的擴展,故事腳本往往都太過簡單,而陳述要承擔起對故事腳本加以拓展和潤色的責任,從而使創意的表達更完整、更豐滿並更具感染力。

我認真地斟酌每一句話每一個單詞並反復修改,直到我認為再也找不到更貼切的詞句來替換現有的詞句了。這種工作很廢心神,我必須全身心地投入。這一個星期我把整顆心都交給了這個案子,我基本上沒有分心去想其他的事其他的人,包括康寧。所以,當我終于完成了故事腳本的英文稿時,我發現這一整個星期我過得是那樣充實,然後我發現我似乎已經成功地把康寧趕出了我的心,因為這一整個星期我幾乎沒去想他。于是我不免開始有點得意起來,我以為我可以瀟灑地忘記康寧了,我以為我可以讓康寧成為過去式了。然而,他真的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成為我的過去式了嗎?在我們有過那樣熱烈的交往之後?

在我最終完成了策劃案英文稿的當天下午,我把晨晨和余桐叫到了小會議室開會,想要跟他們討論一下我的新創意。我不是故意要撇開于洋,事實上我特意去問過于洋了,說我們要開會討論我的新創意,問他要不要參加。他反問我可以不參加嗎?因為他自己的創意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听了于洋的話,我不禁暗自竊喜。心想他不參加最好,省得像上次開會那樣沒完沒了地找我麻煩,眼看著黃皮條給的兩個星期的期限就快到了,我可是真沒時間跟他閑扯了。他自己不願意參加會議正合我心,我于是立刻來了個順水推舟,請他自便。

就這樣,開會的時候小會議室里就只有我、晨晨和余桐三個人。我開門見山給他們倆大致講了一下故事的英文腳本,想不到還沒等我全部講完晨晨就從椅子上噌地一下跳了起來。

「可嘉,你太能干了!你簡直就是上帝派到人間來做廣告的特使!什麼是天才,這就是啊!這個創意簡直就是蓋了帽兒了!在元朗無人能夠超越!yes!yes!yes!」晨晨激動得閉著眼楮攥著拳頭一個勁兒地喊yes!

余桐卻在一邊發呆,臉通紅通紅的,什麼話也不說,一個有事沒事都喋喋不休的大話癆這會兒成了個啞巴,像是傻了。

「喂,余桐,你怎麼了,你覺得不好嗎?」余桐的反應引起了我的好奇。

「什麼不好啊!是太好啦!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好!可嘉呀,我本來以為我要碌碌無為地度過此生了,沒想到老天有眼把我安排進你的組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余桐听見我問他話才有了反應,就見他一邊說話一邊使勁兒地捯氣兒,一邊捯氣兒一邊還用手不停地撫弄著胸口,就好像是幾乎要窒息的人終于恢復了呼吸一樣。

「意味著什麼?」我和晨晨幾乎同時詫異地問。

「意味著我即將在元朗的歷史上青史留名啦!雖然我的名字只能排在你的名字下面,但總還是青史留名啊!」余桐終于捯完了氣兒,一改剛才的半死狀態,突然用力地拍著桌子沖我和晨晨嚷嚷道,就跟打了興奮劑似地。

「神經病!」晨晨做了簡明扼要的總結。

「等我們這個廣告拿到了克里奧大獎你就不會說我是神經病了,因為你也會變成我這樣的!」余桐回應道。♀

「什麼?你說克里奧大獎麼!」晨晨先是大吃一驚地問,轉而也啪地一聲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對啊,還有個克里奧大獎呢!光顧著興奮了,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不對,你是頭發短見識更短!」余桐用很不屑的語氣說。

「那可嘉還是女人呢!」晨晨沖余桐嚷嚷道。

「可嘉是例外!」余桐回答。晨晨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們倆別拌嘴了!」我笑著插話道。「既然你們倆個也認為這個創意很好,那我們立刻開始做下一步的工作。我來做一下分工,我和余桐負責寫完整的策劃書,廣告戰略和規劃的部分我來寫,市場分析、如何做市場突圍以及攻擊節點的部分由余桐寫,晨晨負責去聯系制作部,請他們按照我們的故事腳本立刻開始繪制故事板。記住,我們的故事發生在北美,所以繪制出來的人物一定得跟故事的人文背景吻合才行,切記這一點。另外,晨晨,你有很好的美術功底,身兼著咱們小組美術指導,所以你要盯緊給咱們繪制故事板的人,最好每天在制作部蹲守。你也知道,盯得不緊的話他們是要偷懶的。今天是8號,離咱們的總監大人限定的審核日期還剩下5天的時間,咱們必須得抓緊時間了,否則真的會來不及!你們倆還有什麼意見麼?」

「沒有!堅決執行頭兒的指示!」晨晨立刻表了態。

「放心吧,頭兒!一定按時完成任務!」余桐也跟著做了保證。

「好吧,那就散會!」我宣布散會,並長吁了一口氣,心情十分地輕靈和愉悅。自從跟簡輝離婚後,我的心情從未像現在這樣好過。毫無疑問,這種好心情是工作帶給我的,因為我在工作中找到了我從未找到過的對我而言絕對是彌足珍貴的成就感。

如果不是在就要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意外地接到了康欣打來的電話,我想我的心情還將會輕靈和愉悅下去。然而不幸的是我接到了康欣的電話,她說她希望今天我能抽一點點時間到都市桃源案的拍攝現場去,因為她有些很重要的話想要跟我當面說,她還說知道我這一陣子在準備新案子很忙,但是她害怕再不跟我說會誤事。

我立刻答應了康欣馬上趕到都市桃源的拍攝現場去,我答應康欣的時候心情仍舊是輕靈和愉悅的,因為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康欣會跟我說起誰和誰,我更不知道,我輕靈和愉悅的心情會被這個誰和誰給毀掉。

目下已是深秋時節了,到處可見繽紛的落英,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泛著金黃的蕭颯之氣。秋風掃過樹木、房屋和街道,並在它掃過的地方留下蕭條與悲涼。在趕往都市桃源案拍攝現場的途中,我不禁想起我第一次身處都市桃源時的情形。那時還是初夏時節,都市桃源里是碧草茵茵,佳木蔥蘢,真是比花園還要美的地方。我真不知道,在目下的時節里,都市桃源還會跟我第一次見她時一樣美嗎?如果都市桃源里也是落英遍地,景況蕭條的話,那廣告的拍攝效果是要大打折扣的,我不能不為此感到擔憂。

想到這里我不禁又想到了簡輝,我想如果不是簡輝從中作梗沒事找事故意拖延,從而使得廣告的拍攝工作無法如期順利進行,那麼我也不會有此刻的擔憂了。簡輝——這個我曾經一心一意愛過的男人總是沒完沒了地給我制造麻煩!沒錯,無論是在離婚前還是離婚後,簡輝一直在給我制造各種各樣的麻煩。我說的只是麻煩,且不談他的背叛。

記得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要求我給他一份不能打絲毫折扣的高品位生活——窗明幾淨布置優雅的家、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晚飯後必備的精致果盤以及須嚴格遵守標準茶道程序的奉茶,當然做到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必須時時刻刻把打扮得清新月兌俗高貴典雅的自己呈現在他眼前……他曾經說,能夠做到這些才是一個完美主婦應該具備的素質。于是我為了能夠達到他的要求得到他的肯定成為他心目中完美的家庭主婦而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我用中午吃飯的時間看菜譜,利用休息日去學習茶道,即使呆在家里不用出門我也要費盡心思打扮自己,還有每天上班的時候我想的不是如何做好我的工作而是晚上下班後我要到哪里才能買到最新鮮的蔬菜(如果菜不新鮮的話簡輝是根本不會吃的)。

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簡輝就在沒完沒了地要求我為他做這做那,在他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他自己,他想著的都是自己快樂自己舒適,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快樂和舒適要用我多少的辛苦去換得。記得剛剛結婚的時候他常常對我說︰「可嘉,我放棄了那麼多優秀的女人選擇了你,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現在回想起來,我大概就是為了不讓簡輝失望才極力想成為一個完美的家庭主婦的吧。那個時候的我真傻,總覺得既然簡輝放棄了那麼多女人選擇了我就說明他愛我並看重我,那麼我就有義務和責任達到他的標準和要求成為他眼里心里那個最好的女人來回報他的愛和看重。可是,如今回過頭去再看,他哪里是在愛我呢?他明明就是在愛他自己。還有,我那樣迎合他的需求就是愛他的表現嗎?還是我無私奉獻的行為背後隱藏的根本就是太害怕自己會令人失望的心——由于太過自卑所以就把被很多女人所青睞的簡輝的青睞當做天神的眷顧拼命珍惜終至徹底丟掉了自我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當初著實為能夠突出重圍贏得簡輝而洋洋得意過。

不過如今有一點我是看明白了,那就是一個女人不管為了什麼為了誰都不該丟掉自我,就算蒙愛之名也不可以,一個完全丟掉了自我的女人還有什麼立場去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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