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擁抱進他寬闊的懷里,輕撫著她。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寬闊,夏溪不由得放任自己被他擁抱,淚水就這樣簌簌落了下來,她在他懷里痛哭出聲,不再壓抑,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悲涼。
路遇琛就沒見過女人這種哭法,哭得太淒厲了,他只能笨笨地擁抱著她,她的淚水灼傷了他。「好了,哭過就好了,我收回我的話,算我說錯了行不行?」
他這樣溫柔的語氣,讓夏溪募得停止了哭聲,眼淚還在眼里打轉,而路遇琛胸前的襯衣上滿是她的眼淚鼻涕,他將她扶到衛生間門口。「好了,去洗把臉吧!」
他的語氣很溫柔,她的眼淚凝在眼圈,乖乖進去洗臉。站在衛生間的玻璃鏡子前,她看到里面的自己,眼楮哭得紅腫,唇瓣紅腫,擰開水管,洗了臉,然後拿毛巾擦干淨。
等到再出來時,路遇琛正在抽煙,他坐在沙發上,抬頭看了她一眼。「夏溪,我們談談!」
夏溪立在那里,想著之前他的話想著他後來又安慰她,而他胸前的衣服被她哭得濕了一大片,她立在那里,忐忑不安。
路遇琛看著她的俏臉沉默,他的眼神從開始的冷硬慢慢變得柔和,靜靜的看著她,路遇琛拍了下沙發,「坐吧,我有話說!」
夏溪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正襟危坐,小聲道︰「你說吧!」
路遇琛沉思了一下,道︰「何啟然那天晚上把你送到我的房間,想用你的美色來賄賂我,他一定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想要求我吧?」
夏溪一個激靈,咬住唇,怯懦地開口︰「我不知道!」
「是嗎??」他看著她的臉,似乎不怎麼相信她的說辭。
她緊張地兩只小手緊緊的交疊在一起,橫下心來,點頭。「我真的不知道!」
何啟然的事情,她已經不想管,她和他六年,六年認清了一個人,他對不起自己,不代表自己可以落井下石,她一直這樣堅持。
路遇琛也不揭穿她,只是微眯著眼楮凝視著她的表情,半天後他說︰「我只能保證這件事情不予追究,但是他若是因為別的事情出事,與我無關,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對他報復!」
「謝謝!」她似乎松了口氣。
他接著又說︰「你以後在信訪局好好上班,機關單位進去了,只要不犯原則錯誤,工作認真一輩子可以保證你的飯碗!」
「是!」
「既然你不願意跟我交往,那我們也就沒必要再見面了,我也不是纏人的人,沒必要在一個不情願的女人身上花太多心思!」路遇琛說著站了起來。「以後你就不要再找我,若你主動找我的話,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懂嗎?」
她驀地怔忪,他說再也不見面,再也不要找他。她怔怔地點頭,表情終于松了口氣的感覺,她抬起眸子,真心地道謝︰「謝謝你之前幫助我的一切,也謝謝你不追究何啟然,我不會再找你,永遠不會!」
他突然笑了,「話不要說得那麼絕對,或許轉角,就會再遇,那時,你求我,我也未必幫你,到時候別說我無情!」
「不會!」她堅定地道。
他再度笑笑,從皮夾里抽出一千塊錢,丟在桌上。「這是你幫我打掃我公寓的工資,還有伙食費,我們互不相欠了!」
他說的很是瀟灑,說完,打開門就走了,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她的住處,門砰地一聲關上,留下夏溪一個人怔在屋子里,久久沒有回神。
路遇琛果然說話算話,再也沒來找過她。
時間飛快的劃過,如白駒過隙,轉眼到了十一月,她沒再見過路遇琛一面,一個多月了,她老老實實的在信訪局上班,兢兢業業,只希望保住自己的飯碗。
呂科長對她依然是那樣的客氣,甚至是過分客氣。
不忙的時候,她坐在辦公桌前看窗外的天空,樓下的樹蔭,樓下院子里那一排銀杏樹的枝葉把陽光的余光切割,映在草坪上,一片斑駁,她覺得她的心也似被樹葉切割,零零碎碎再也無法拼湊,總是身處悲哀里,沒有了力氣也沒有了動力,似乎,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高陽找過她好幾次,偶爾一起坐坐,喝杯咖啡,她都是心不在焉,後來,高陽突然消失了,電話無人接听,她打過幾次電話,都沒聯系到人。
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末,她一個人去逛超市,迎面遇上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女孩嬌俏,只是那男人和女人讓夏溪瞬間白了一張臉。
他們居然是何啟然和夏悠然。
三個人一下子相遇在超市,夏悠然看到夏溪的剎那,也是一臉的慘白。
何啟然先是有點尷尬,繼而揚起下巴冷哼一聲。
而夏溪突然明白了什麼,注視著夏悠然挽著何啟然的胳膊的手,他們,那麼親密,而那條胳膊,她曾經也這樣親密的挽著過。
夏悠然一看到夏溪,似乎一下子反應過來,立即松開何啟然的胳膊,小聲看了一眼夏溪,低聲喚道︰「姐!」
何啟然倒是很大方,也不在意,捉住夏悠然的小手走過來,笑著打招呼︰「小溪,好久不見,你看起來氣色不好啊,瘦了?怎麼了?最近心情不好嗎?」
「何啟然,你混蛋!」夏溪突然尖銳的指控。
超市里人一下子把視線都投射過來,不明所以地看熱鬧。
三人都很尷尬,夏溪反應過來,臉驀地一紅,她怎麼可以為了這種人失去理智,她只是太震驚夏悠然跟何啟然在一起了,而且還那麼親密的樣子。
那個孩子?!
夏溪一下子想起夏悠然流掉的那個孩子,她一下白了臉,沖過去,拉住夏悠然就往外走。
「姐!」夏悠然後退著,「姐,你別拉我!」
「既然踫上了,不如去外面說清楚吧!」何啟然也不避諱,徑直朝超市門口走去。
三人很快來到超市外,找了個休息茶座,坐下來。
夏悠然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夏溪望著何啟然,開門見山︰「何啟然,你不覺得你很惡心嗎?」
「我為什麼要覺得惡心?」何啟然挑挑眉反問。
夏溪真沒想到何啟然這麼無恥,看著他這嘴臉,她真的想吐,站起來拉著夏悠然︰「悠然,跟我回去,這個男人很無恥!」
「姐!姐,我不要!」夏悠然搖著頭,掙月兌開夏溪,「你跟何大哥已經分手了,你不要管我的事了,我想跟他在一起!」
「悠然,你——」夏溪氣急,怎麼也沒想到悠然會喜歡何啟然。
「夏溪,這是我跟悠然的事,你管的太多了,再說夏悠然現在已經十九歲了,成年人了!」
「你真是無恥!」夏溪氣的真想罵他,可是看著夏悠然那死活不要走得樣子,更想罵夏悠然。「夏悠然,你跟我回去,听到沒有?」
「不!姐,我不要!」夏悠然搖頭,哭著道︰「我要跟何大哥在一起,姐,你成全我吧,我愛他,愛了很久很久了!」
「你——」
「姐,我懷的那個孩子是他的。我以為你們要結婚,我打算死也不說祝福你們的,可是你們沒有結婚,何大哥現在要跟我在一起,求你成全我吧!」
嗡得一聲,夏溪如遭驚天霹靂,一下子踉蹌著坐在椅子上,顫抖著唇指著何啟然問夏悠然︰「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
「姐,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愛無錯啊,我愛何大哥!」夏悠然唯唯諾諾的哭著喊。
「我知道了!」夏溪冷冷一笑。「何啟然,你真的不是人!你連我妹妹這樣的小女孩都騙,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真恨自己到今天才看清楚你,何啟然,你畜生!」
何啟然卻冷笑。「夏溪,你就不要破壞我和悠然的幸福了,我現在愛的是她,我要跟她在一起,無論我做了什麼,悠然都喜歡!對不對,悠然?」
正哭著的夏悠然突然抬起頭來,掛著淚珠的臉上綻放了一個燦爛而羞澀的笑容,像開在雨後的小花,那樣璀璨,那樣奪目,那是沐浴在愛情里的小女孩才有的羞澀笑容。
「嗯!何大哥無論做什麼我都支持,因為我愛何大哥。姐姐,你也听到了,何大哥他也愛我,你們都是過去式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夏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公寓的,她只覺得一切像是一場噩夢,渾身冰涼,好似墜入冰窖。
耳邊依稀飄過夏悠然的聲音︰「姐,我要跟何大哥在一起!我不讀書了,何大哥他喜歡家庭主婦,我要為他洗衣做飯,一輩子支持他的工作!」
夏溪當時傻了,才知道她是從學校曠課跑出來的,她才十九歲,一頭扎進愛情的漩渦出不來了,可是那個男人是何啟然,她怎麼就沒發現每次回家時,夏悠然都會纏著何啟然問著問那時那種嬌羞是喜歡呢?
是她自己太麻木,還是何啟然太齷齪,夏悠然太單純?
擰開水,夏溪洗了把臉,努力讓自己清醒,毛巾浸在水里,擰干,覆在臉上。
當毛巾蓋住臉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眼淚滑出來,心中的委屈如江河決堤,再也忍不住,埋在毛巾里,嗚嗚慟哭……
越哭,心里越難受,絲毫沒有那種宣泄的舒暢感,而是憋悶到了極點。
又擰了幾次毛巾,將臉擦干淨,雙目依舊緩緩有淚流。再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悲涼從眼角滑落,何啟然他不只是毀了自己,還毀了夏悠然啊!
媽媽怎麼辦?媽媽現在還不知道夏悠然逃學跟何啟然住在一起的事情,她又該如何跟媽媽說?
還沒想好怎麼跟媽媽說,媽媽的電話打來了。「小溪,悠然學校的老師打來電話說她逃課了,她是不是去了你那里?」
夏溪一呆,怕媽媽生氣,立刻幫著掩飾︰「媽,悠然心情不好,她是在我這里,我開導一下,立刻讓她會學校,你不用擔心!」
「小溪,你讓那死丫頭听電話!」
「媽媽,她剛才睡著了,你不要生氣了,我讓她醒了給你打電話!」
「小溪,媽媽是不是造孽了,根本就不該再婚?」
「媽媽——」夏溪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卻還要隱忍著安慰媽媽︰「媽媽,悠然她還小,沒事的,我開導她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溪,媽媽知道你最乖了,媽媽只盼著你跟啟然趕緊結婚,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定下來了,上次你說你們推辭結婚,打算什麼時候啊?」
「媽,我工作剛安排,結婚的事情,還是晚點再說吧!」夏溪一直不曾告訴媽媽她跟何啟然分手的事情,只說推辭的婚期,本來打算過春節時候回去當面跟媽媽說,可是沒想到遇到了何啟然跟悠然在一起的事情,她不敢想象,若是媽媽知道了,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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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的時候,工作很忙。
夏溪打印了一份文件後,突然接到了夏悠然的電話,她在電話里哭著喊︰「姐,何大哥被檢察院帶走了!你救救他,救救他……」
「什麼?」夏溪一下子呆住︰「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剛,就在剛才!」
雖然早就料到何啟然可能早晚出事,但是沒想到還是來了,而她還沒想出辦法讓夏悠然離開他,卻發生了這種事。
「悠然,你在哪里?」
「姐,我在……我在何大哥住處下面的小超市,用公話給你打的電話,房子被查封了,我看到他被人帶走了,我沒敢上樓,我害怕,姐你幫我救救他,他說、他說如果有天他出什麼事,只有你可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