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說要換一杯,兩位客人卻搖頭攔住了掌櫃︰「算了,算了,我們還著急有事,不過今日換換口味也無妨。「
兩人說著,其中穿灰色團福紋長衫的男子端了茶杯,品了一口,指著杯里的茶點頭道︰「今年的雀舌,味道清淡入口幽香。楊兄你也嘗嘗?「
另一人也端起了杯子,細細品了一口,讓茶在舌頭上留了一會兒才咽下去道︰「我這杯是毛尖兒,新春剛抽芽的頭茬毛尖兒,喝著清新,聞著清新,看著也清新,好茶。咱們兩個習慣了一種味道一種茶,對這品茗之事也生疏了,今日多虧了這兩個新來的伙計,以後有功夫一定和老弟你好好斗斗茶。「
兩人說笑著,便將一場泡錯了茶的不愉快化解了過去,兩人看了冷熙一眼,冷熙也感激向兩人點了點頭。
大壯本來要看著冷熙和新綠出丑,可沒想到丑沒出了,還讓冷熙和新綠受了夸獎,心里很是氣憤,便走進廚房里放茶的地方,對著茶葉出了一陣氣。
兩個客人喝完了茶,付了茶錢,便一起匆匆走了。
客人走後,掌櫃的走進廚房,瞪了一眼大壯道︰「你又想搞什麼鬼?「
大壯撅著個嘴道︰「又不是我,關我什麼事,是他們自己拿錯了茶,你不說他們反倒說我。「
新綠在外面听大壯這麼說,剛想開口辯解,卻被冷熙攔住道︰「掌櫃的,是我不好,是我沒分清是什麼茶,就直接端給了客人,不關大壯哥的事。「
掌櫃的听冷熙這麼說,嘆了一口氣道︰「也不關你的事。是我沒想著你們今天就能出來干活兒,那麼多茶剛來哪個能分得清。一會兒我就挨個茶罐貼上名字,你們下次就不會拿錯了。「掌櫃的說完告訴大壯先照顧樓下的生意。♀便對冷熙新綠道︰」你們現在跟我來,趁著還沒有客人,到二樓我給你們大概講一下茶道,和對客人奉茶時的一些講究。「
樓上總共有八間房子,掌櫃的指著房門一樣大小的六間道︰「這六間是普通的雅間,一般有些身份有些錢的人喝茶都喜歡叫雅間,而最邊上的兩間明顯比別屋大的就是高間,價格貴。客人少,但能用的起這高間的客人一般都是身份顯赫有錢有勢之人。高間里的客人千萬不能得罪,最好也不要出任何差錯。不過不用擔心。如果高間里來了人,暫時是不會讓你們去伺候的。」
「那是大壯去伺候嗎?」想著那些身份顯赫高貴之人,由大壯那種五大三粗的人伺候著喝茶,冷熙覺得會很不協調,便忍不住問道。
「不。是墨雲小姐。她本來是皇宮里的樂師,前年宮里放出了一批年齡大的樂師和宮女,墨雲小姐就是其中的一位。只是她在宮里的時候家中的父母就都死了,家里的嫂嫂也容不下她,將她趕了出來。她彈的一手好琴,又懂些茶藝。就又回到了皇都謀生活。她住的離茶館不遠,因為高間不總來客人,所以只有來客人的時候我才會派小廝去叫她。」
樂師!宮廷樂師!冷熙和新綠對看了一眼。同時想起了安碧蓉,她也是宮廷樂師,也有同樣悲慘的身世,只可惜她死了,而且到現在冷熙也不知道殺死安碧蓉的凶手是誰?
還沒容冷熙多想。掌櫃已經推開了一間雅間的房門道︰「在樓下喝茶的人大多是為了解渴,也或許只是想喝茶歇歇腳。所以用的都是普通的茶葉,大壺煮的大碗茶,而來二樓雅間的客人多是會喝茶的,喝茶也比較講究,先看看這個。「掌櫃的指著茶桌上的一個木筒道︰「這里面就俗稱的茶藝六君子,茶筒、茶匙、茶漏、茶則、茶夾、茶針。用法我就不一一說的了,等二樓雅間來人的時候,你們就站在大壯身後看著,一看就明白了。
記住客人只要進雅間,第一件事先是焚香,然後才是取水泡茶,到時候茶香和焚的香味道融合在一起那就是另一種享受,來雅間的客人要的就是這種享受。「
掌櫃的拿起一把壺道︰「現在我告訴你們在雅間里泡茶的步驟,第一步先將茶放進茶壺,快速用沸水沖一遍,直接倒進茶池里,叫做洗茶。第二步沸水再次入壺,倒水過程中壺嘴「點頭」三次,即所謂「鳳凰三點頭」,向客人示敬。第三步封壺,蓋上壺蓋,用沸水遍澆壺身,使內外同溫。第四步分杯,用茶夾將聞香杯、品茗杯分開放在茶托上。將壺中茶湯倒入公道杯,使每個人都能品到色、香、味一致的茶。叫做「玉液回壺」。第五步分壺,將茶湯挨個倒入聞香杯,記住茶斟七分滿。第六步奉茶︰以茶奉客,記住奉茶時要低頭,奉茶時要將茶杯舉過眉毛,也叫齊眉。接下來就是退到一邊,由客人自己聞香,品茗。「
孫掌櫃算是將整個茶藝的過程簡單的說了一遍,同時在說的時候也配了些動作示範。新綠還能听明白一些,因為在家時也干過一些伺候小姐喝茶的差事,可冷熙不管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對茶藝茶道都是絲毫不知,所以听孫掌櫃講著,覺得既新奇,又茫然。
見冷熙听的一臉迷茫,掌櫃拍了拍冷熙的肩膀道︰「不著急,這東西不是誰天生就會的,慢慢學就是了。」
冷熙點了點頭,心里想著六間雅間,樓下還有那些座位,怎麼就見到大柱一個伙計,便問道︰「咱們店里只有大壯哥一個伙計嗎?「
听冷熙這麼問,孫掌櫃搖頭嘆氣道︰「哎!現在就大柱一個。有些事不提了,掌櫃的我求你們一件事,希望你們能答應。」
「什麼事您說。「新綠看了一眼冷熙道。
「我就希望你們肚量大些,遇事別跟大壯計較。其實有時候誰對誰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沒法深說大壯,也沒法辭退他。所以我只能求你們忍,有些事情忍忍也就過去了。「
不能辭退。又不能深說的伙計,那是為什麼?冷熙想問,可看孫掌櫃無奈的表情,和已經說了有不得已的苦衷,終是沒問出口。
從這天起,冷熙和新綠經過十多天的練習,對茶藝和茶道都有了一些了解,也已經能偶爾單獨去雅間伺候客人。雖然有時候大壯還是會沒事找事,但面對大壯的挑釁,冷熙和新綠都從來只當沒听到。這樣就像拳頭打進了棉花里,踫不出火花,也沒有正面摩擦。
這期間。新綠也偷偷去鏢局看過,見鏢局里果然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人,而且新綠還去了冷老爺在皇都的秘密訓練基地,那里也是空無一人。到底是什麼變故,讓秘密訓練基地也撤走了人?新綠不得而知。又不敢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冷熙。就這樣一晃,冷熙來皇都也有了二十多天。
這天早上掌櫃的帶了新綠和大壯去院子里卸茶葉,留了冷熙在店里打掃,添柴燒水。冷熙听街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傳來,就拿了抹布出店門去看。就見一匹棗紅馬上騎著一個穿暗紅色騎馬裝的年輕女子。修身的騎馬裝勾勒出女子美好的身材,女子的頭發迎風飛舞著。身子隨著馬的奔跑有節奏的起伏著,朝這邊駛了過來,冷熙竟看的痴了過去。想象著自己穿了騎馬裝騎上馬也這般英姿颯爽的模樣。
冷熙正想著,女子已經在茶館門口勒住了韁繩,翻身下來,將韁繩扔給了冷熙,就徑直走進茶館里。
冷熙將馬栓在了店外的柱子上。忙跑了進來,學著大壯的樣子。用肩上搭的毛巾邊擦桌子邊問︰「客官喝什麼茶?」
女子側身坐著,將一只腳踩在了凳子上,挑釁的看著冷熙,用手指敲著桌子道︰「龍井、雀舌、烏龍、毛尖、老君眉、碧螺春、普洱、鐵觀音,一樣來一壺。」
冷熙盯著女子,驚訝的微張了嘴道︰「姑娘,你能喝的了嗎?」
女子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道︰「本小姐有錢,我喝不了我的馬也能喝,如果我的馬也喝不了,那你就幫我喝,你喝掉一壺本小姐就給你一兩銀子。」
冷熙一看這姑娘就不是來喝茶,而是來沒事找事的,便將毛巾重新搭到了肩上,直起了身子道︰「這位姑娘,請上別家,我家的茶不買給牲口。」
「什麼!」女子杏目圓瞪,拍桌子站了起來道︰「你敢罵我,把你們掌櫃的給我叫出來。」
冷熙轉開了身子道︰「我們掌櫃的很忙,姑娘請自便。」
冷熙剛說完,身旁的那女子就大聲喊道︰「掌櫃的,你給我出來。掌櫃的出來……」
冷熙想著要是自己會武,一定會一把掌拍死這個飛揚跋扈,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可惜還沒能冷熙想完,掌櫃的就從後院跑了進來。
見掌櫃的從門里跑了進來,女子快步走過去拉了掌櫃的胳膊指著冷熙道︰「掌櫃的,你管不管你的伙計,他居然罵我是牲口。你管不管。」
「她要叫十幾壺茶,說是喝不完就喂她的馬。我就說我家不買茶給牲口,讓她上別家。」冷熙不卑不亢的道。
「二狗子說的對,我家是該掛個牌子不買茶給牲口,免的你在這胡鬧。」掌櫃的將女子的手從胳膊上拿下來道。
女子摔了手,撅著嘴道︰「爹,你怎麼這樣。你新招的伙計這麼目中無人,我的小紅跑了這麼遠的路也渴了,喝口茶潤潤嗓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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