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頓時間四周的空氣仿佛結了冰一樣冒著深深的寒意。
衛子康握緊手中的酒杯,抬眸冷冷看了一眼對面的田休,輕輕一皺眉,「你剛剛是說什麼意思?」
田休一愣,感到窘迫的低低一笑,馬上避開他的視線,扭過頭打哈哈道,「沒什麼,我只是說打個比如而已……」
衛子康看了他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
兩人的沉默,仿佛讓流動在他們身上的時間給靜止住。外面刮起了大風,士兵交接的腳步聲清晰入耳。
好了許久,衛子康才開了口。
「我出生在一個書香門地中。」
田休一愣,眼楮微微睜大而不可思議的看著衛子康。仿佛對于他第一次開口說起自己的故事而感到震驚。突然想起來,他一直以來似乎並不了解面前這個少年的過去。
「我爹和我娘當時在當地鎮子開了一家私塾,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但也算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只不過我卻沒有想到,一場瘟疫就帶走了他們年輕的生命,而我卻活了下來……」
衛子康握緊了緊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想起那年因為瘟疫帶走疼愛自己的爹娘,眼里難掩一抹憂傷和傷痛。
「那時候我才六歲,親戚因為嫌麻煩,將我趕出家門。于是我開始過起如乞丐般乞討的生活。那四年為了生存,我吃過別人丟掉的餿飯,抓過外地的野草充饑,甚至餓到不行的時候還抓過街邊的老鼠,最好的不過就是在那場瘟疫平息後去河里抓過魚。但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越來越覺得無依無靠的自己為何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突然覺得活得好累,因為比起那些‘有家可歸’的乞丐來說,我還不如他們。沒有人會在意我,即便我死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田休听著衛子康講起的過去,心里是一陣莫名。他過去也是一個孤兒,但是比起這個少年幸運的是,童年的時候他遇到改變自己一生的人,那個人不僅僅給他很好的生活,還教會他武功和知識,即便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是他依然深深的感激那個人。如果沒有他,恐怕他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日子。
「就在我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她出現了。」
田休一愣,輕聲問道︰「是,宿瑤嗎?」
衛子康點了點頭,冰冷的鳳眸里竟漾起了一絲柔和的光芒,「那個女人讓我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爹娘外,還有人會在意自己。但我也同時害怕著,害怕那個女人就像爹娘一樣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所以你當時不願跟宿瑤走,留在穆土國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來訓練自己,就是因為她吧。」
衛子康只是看了他一眼,以沉默而給予了他答案。只不過田休或許早已知道了這個答案,他似乎能理解衛子康為何會如此執著于宿瑤。滴水之恩以涌泉相報,而且宿瑤給予衛子康的不僅僅只是這點恩情,她對他是真心實意的好,什麼都忘記不了他,在最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他,最擔心的也是他,都是衛子康,這個少年。
其實他在宿瑤的心里一定有個誰都無法取代的位置,只不過她對他的那份情恐怕……和衛子康對她的情,在某種意義上是有些不同吧。
「我只是說比如,」田休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假如有一天宿瑤不再屬于你子康一人的,你會怎麼辦?」
窗外的大風突然停止了吹動,頓時間,周圍的空氣仿佛墜落成死一般的寂靜。
田休下意識抬眸瞄了對面那人一眼,心一驚。月光清冷地打在少年俊美的臉龐上,微垂的黑色眼眸里竟然映出了幾分陌生而冷酷的神色。
給他印象中一直以來如同太陽一般炙熱而單純的少年,仿佛在這一刻依稀間變得好像不認識了一般。突然,對面那個少年開口了,
「只要我還活著,就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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