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利……你不是?」為首的老者見到奧克利活著回來,連拄拐杖的手都顫抖著。當時,他是將奧克利驅逐的支持者之一,所以,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帶著一身傷,被丟出波尼城的雌性居然可以完好無損的回來。
「叔叔,你是想說我不是已經死了吧,我是貨真價實的奧克利啊。」奧克利筆挺的站在眾人面前,將衣袖卷起一截,露出小臂上的一道疤痕,那是小時候和同伴打鬧時,不小心劃破的,還是老者親手為他包扎的。眾人記不得,老者也不會忘了的。
見到這道疤痕,老者臉色突變,繼而痛苦的閉上眼楮,試圖驅趕腦海里浮現出來的那些畫面,過往卻越發清晰,他突然想起奧克利被驅趕出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害的奧克利連同波尼城被火神懲罰的孩子。待他睜開眼時,表情變得狠決。
「奧克利,這是你咎由自取,還懷了那沒有人性的崽子,怪不得我們。」老者鼓起眼楮,瞪著祭祀台上的奧克利。
聞言,奧克利心頭泛起苦澀。剛才,在沒見到波尼人之前,他還妄想經過這幾年,他們能想通,可以打開城門,展開雙臂,擁抱那些不能變成獸人的孩子。
「我違反族規,的確是我的錯,但是孩子們又有什麼錯?」奧克利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孩子們?」老者臉上帶著一絲疑惑,奧克利肚子里確實有孩子沒錯,但只有一個啊。
「對,你以為這麼多年來只有我一個例子?」奧克利看向城門方向,那里郁郁蔥蔥的樹擋住的似乎不是城門,而是一個被眾人隱瞞已久的秘密。
接下來,夏躲在樹的背後,听奧克利不急不慢的說出了秘密,臉上浮現出和在場所有人一樣的驚疑。
森林中的那些就像小猴子一樣不能變回獸人的小動物,其實他們是這幾年來被波尼城和瑞德城拋棄的所謂「失去人性」的獸人,至于他們的父父,應該也像奧克利和他的伴侶一樣犯了城邦的戒條。為了隱瞞這個事實,小動物們的父父或者其他人悄悄的將它們丟棄在森林中,奧克利在偶然之間遇到了,便將它們撿回來,一次次的努力,最終讓它們擁有了人類的情感,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像正常的小獸崽一樣變身。之後,奧克利就帶著這五個獸崽生活在森林中,為了它們不被獵戶傷害,遂禁止它們外出。
此時,在森林中,塔爾坐在樹下,看著小家伙們嬉鬧,年紀最小的兔子跳到他的懷里,用臉頰輕輕的蹭蹭他的胸膛,一雙通紅的眼楮水汪汪的看著他。
「塔爾,你不開心嗎?」
听見小兔子這麼問,其他的小伙伴也不再嬉鬧,圍到塔爾的身邊。有的蹲坐在他的腿上,而像小猴子則揪著他的頭發,爬上他的肩膀。塔爾一只手托住小兔子,另一只手將小猴子揪起來,穩穩的放在肩膀上。
「嗯。」灰藍色的眼楮蒙上淡淡的悲傷。
「塔爾要勇敢……嗚嗚……爸爸說,每天都要高興!」小兔子鼻子一抽一抽的,轉眼就要哭出來。
塔爾︰「……」
小兔子停止哭泣,呆呆的望著塔爾,生怕看漏他一閃即逝的笑容,平時緊抿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臉側的肌肉向上。小兔子在心里「哇」了一聲,這是他看過除了爸爸以外,最好看的笑容了。
「塔爾,笑了。」除了小兔子,其他小動物也都看呆了,旁邊的小鹿瞪著黑色的大眼楮說道。♀
小猴子一听,急忙看過去,但塔爾的笑容就像森林中的雨一般,說來就來,但轉眼見又雲散天晴。郁悶的上躥下跳,揪著塔爾的衣領要他再來一次。
「他們好像很喜歡那個塔爾。」
「對吧?」
被「冷落」的兩個貝爾城獸人有些吃味,問站在一旁的科瑞恩,但他斜靠著一棵樹,定定的盯著塔爾,一句話都沒說。兩個獸人轉過來,看看不說話的科瑞恩,嘆了一口氣,悻悻的離開了。
小動物們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塔爾也沒出聲,時不時的點點頭,意思是听到了。不知是誰先說起奧克利,繼而大家都沉默了,只有小猴子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麼要說。
「塔爾,你是我們的朋友。」語氣似乎是在確定什麼,塔爾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小猴子揪住他的衣領。「既然是朋友,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爸爸不是我們的爸爸。」
「?」
「就是說……」小猴子焦躁的看著塔爾,想表述卻表述不清楚,最後小伙伴湊近塔爾一人一句,才把這句話給解釋清楚,塔爾的神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奧克利不是我們的爸爸。」
小猴子郁悶的說道。奧克利對他們那麼好,但被奧克利撿回來的記憶卻深深的釘在腦子里,想忘也忘不了。大家相互對視一眼,小兔子的眼楮又開始淚光閃閃。
「塔爾,我們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的呢?」小猴子粗糙的拍拍兔子的頭,沒想到兔子被打痛了,哇哇大哭起來。塔爾一邊揉著兔子的頭,一邊回想自己有什麼秘密要和他們分享。
「不知道。」塔爾說道,「當我意識到我是作為一個獸人存在時,腦子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人。」
小兔子終于不哭了,好奇的看著塔爾。周圍的小伙伴都下意識的往他身邊靠了靠,豎起耳朵听究竟是誰成為了塔爾的「秘密」。
「夏。」灰藍色的眼楮閃過一絲溫柔的光芒。
在祭祀台前,眾人听完了奧克利的敘述,都愣在原地,有些人的臉漲紅起來。趁著這個間歇,奧克利轉過身,打算將過去畫上一個句號。費南見他轉過來,心虛的挪開視線,卻感受到臉上輕柔的觸踫。
「費南,你說的我都听到了。」奧克利用衣袖將費南的臉一點點的擦干淨,見費南看向他,便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要殺就殺,廢話少說!」費南別過頭。
「他是個溫柔的獸人,除了狩獵時身體很靈巧外,他平時就是憨憨傻傻的。」奧克利緩緩開口,說的卻是無關殺不殺的話題。
奧克利和來自瑞德的他相遇源于一場意外,身為祭司的奧克利,時不時要外出采藥,因為不喜歡守衛陪伴,所以他每次都悄悄的躲過守衛,獨自前往森林更深處采藥。
老套的情節,他被一頭野獸盯上,就在他以為要被殺的時候,他適時的出現了。接下來的幾天,奧克利都借著采藥的借口,每天和獸人相會。于是,在一天晚上,奧克利決定告訴他心中的想法,就趁著守衛松懈,偷偷的溜出了城邦。那天晚上,他們在月光下纏綿,帶著愛意侵入對方的每一寸肌膚。
奧克利曾經以為這是永恆,但事實並非如此。幾乎同時,他被波尼城的人關進地牢,而在瑞德城的他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很久,等來的卻是早就懷疑他,特意埋伏在那里的瑞德獸人們,盡管激烈的反抗,他還是被殺了。
被驅逐出城,奧克利拼著一口氣想去找他,卻從來找他的老獸人——克萊和他的父親口里得知,他被殺死的消息。老獸人將他帶到後來居住的地方,留下一些食物便離開了。
「對不起,我的孩子。」老獸人站在眾人面前,面露慚愧的說道。
話音落下,無論是費南,還是祭祀台下的眾人,都選擇了沉默。
「說這些,我只是為了說,他們不是所謂的‘怪物’,」奧克利轉身看著眾人,全身上下透著祭司不怒自威的氣勢,「而是帶著父父的期待來到這里的。」
從那天開始,獸界的城邦之一——波尼城跨入了新的紀元,他們不再刻意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而是帶著愧疚,打開了城門,將森林里的五個孩子都接了回來。以為會看見怪物的波尼人,懷著不安望向森林的木屋時,看到的只是五個普通的獸崽。當和它們好奇的目光相觸時,每個波尼人的心都融化了。
由于費南和卡爾文陷害奧克利、私藏火木、違背火神意願,波尼人再心胸寬廣,也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所以費南交由奧克利處置,卡爾文的手已經廢了一只,所以奧克利只是要他看管祭祀台,永生永世在對火神的懺悔中度過。
波尼城被夕陽鍍上了一層紅色時,夏正坐在臨時居住的屋子里,看著茶梗在熱水中上下起伏,露出一個笑容。以前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同事曾說過,茶梗豎起來代表有好事要發生,本來他不相信的,但是那次,他拿下了一大筆訂單。從此,他深信不疑。陷入往事,夏再次回神時,奧克利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了。
「我來是為了和你說聲謝謝。」奧克利不卑不亢的鞠了一躬。
夏將還沒喝的茶水遞到奧克利的手上,看向窗外,一邊將茶梗的預言說了一遍。從奧克利回來後,波尼城恢復了生機,街上的也漸漸熱鬧起來,看見小猴子和兩只獸崽玩的正高興,夏心情不覺愉悅起來。
「你別忘了,我燒了你們的紅塔。」
「你看,夕陽染紅的波尼城哪里不是紅塔!」奧克利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听他這麼說,夏也跟著笑了起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