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的樹叢輕微的晃動,「簌簌」的聲音若近若遠,獸人們紛紛警覺起來,一個獸人變回獸型,他的獸型像地球上的鼴鼠,兩顆大白牙露在外面,天真又可愛,讓人不由發笑,但現在誰都笑不出來,只見鼴鼠嗅了嗅空氣,判定好方向後,用爪子刨了個坑,潛身鑽了進去。不過幾十秒的時間,鼴鼠就從樹叢中探出頭,沖他們擺擺手,示意沒找到。
「馬克,保持速度。」
馬克拉著小板車,小心的邁著四蹄,一步步朝菲卡逼近。老獵戶走在板車旁,手里握著被他擦得 發亮的腰刀,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其余的獸人都變回獸型,四散在板車周圍,各守一個方向。
「看來有人不歡迎我們的到來。」夏扶著車壁,抬頭看向遠方,白色的細浪拍打著海岸,倏爾快速的退了回去,平靜的海面下,隱藏了數不勝數的危險。
獸人們都只遠遠望過海,根本不知道海里有什麼,海水包裹著全身是什麼樣的感受,夏也只是在地球上的時候,去過海邊,但那只是度假,並不是去挑戰大海。他們現在所處在劣勢,這不言而喻,他們的對手是長期生活在海里,熟悉海水就像呼吸一樣,這麼魯莽行動,只會釀成大禍。
「你還期待他們會夾道歡迎嗎?」馬克悶笑道,漂亮的眼楮看了一眼前方,「馬上就到上次我們駐扎的地方了。」
「嗯,」老獵戶觀察了周圍一會兒,見再沒什麼異動,就收回腰刀,沖馬克扯出一個笑,「我們就守在那兒,他們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聞言,夏皺起眉頭,既然菲卡人已經察覺了他們的到來,那就一定會采取措施。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夏無法預料,他能做到的只是見招拆招,但他們的隊伍也不是吃素的,所以,這次無論是他們,還是菲卡人都是一場惡戰。
到了馬克說的地方,夏下了板車,環視四周,對馬克挑的地方很是滿意,他看了老獵戶一樣,經驗豐富的老獵戶沒有出聲,帶著獸人們扎營,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地方也很滿意。這里地勢較高,周圍零散分布著低矮的草叢,再走一二百米就是海,而他們的側面是一片樹林,夏半眯起眼楮,想看清樹林的內部構造,奈何樹林太過茂盛,樹與樹之間藤蔓纏繞,暴露在土地外的根系相連,不仔細看還以為那片樹林是一棵參天大樹。
他們到時正好日落,等安頓好天也黑了下來。海面變得模糊,只有耳邊的海浪聲,在提醒他們它的存在。海風呼呼的吹過來,帶起火堆里的灰燼,櫸木被燒的啪啪作響,夏縮在板車角落,從懷里掏出那塊黃晶,借著火光,細細摩挲著,眼里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接近午夜的時候,眾人都還沒有入睡,沒有人能神經大條到在敵人家門前睡著。突然,火堆旁的一個獸人站起身,迅速變回了小山高的巨兔,豎起夸張的長耳朵,傾听著風中夾雜的聲音。其余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的注意四周的情況,身旁傳來拔刀的聲音,夏轉過頭,只見老獵戶手里握著腰刀,對他比了個退後的手勢。夏也沒多想,退到板車後面,借著板車的掩護打量四周。
「海灘上有東西!」巨兔說完這句話,快速的跳躍移動,其余獸人也紛紛變回獸型,緊隨其後,老獵戶將夏一把揪了起來,背在背上,說了句「抓好」,便飛快的趕上。
夏被風吹的睜不開眼楮,到了海灘,老獵戶的速度慢了下來,夏才睜大眼楮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白日里光禿禿的海灘,此時排列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白色東西,鼴鼠獸人拿起一個,不解的搖了搖,甚至用他兩顆門牙狠狠的咬了一下。夏沖他叫了聲,鼴鼠獸人便將手里的東西拋給他,夏接過後一看,才發現是海螺。
淺色的花紋在月光下如同白瓷一般無瑕,在手上來回擺弄了一會兒,夏將它湊近耳朵,一陣悠揚的歌聲從中宣泄而出,如海浪般沖擊著夏的神經,漸漸的,他有一絲恍惚,老獵戶見此情形,用刀鞘打中他的手,海螺月兌手而出,夏才恢復了神智。
「別听!」夏向周圍吼道,但為時已晚,數百個海螺開始齊鳴,陌生的歌謠夾雜著海風,將他們包裹在其中。
夏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他合起眼瞼,身體像是落入了無底洞,不斷下墜,突然,熟悉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周圍響起一陣掌聲。恍惚之中,夏听見了父母的聲音,他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舞台上,旁邊的人穿著一件花襯衣,正沖著他說些什麼。
「先生,謝謝你的配合。」魔術師幫他帶好眼鏡,然後拉著他的手一起謝幕。
「小夏,看這邊!」一個很有氣質的中年女人拿著一台相機,沖他叫道,夏偏過頭,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媽……」
怎麼回事?夏只記得自己在海灘被上百個海螺圍攻,可是……看看周圍細軟的白珊瑚沙灘,夏疑惑的搖搖頭,夏的母親和魔術師交流了幾句,就朝夏走過來,還舉起相機,又拍了幾張兒子發呆的照片。
「接下來是去……小夏,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
夏還沒回答,就感覺臉上一陣冰涼,他順手接過,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听啤酒,來人沖他挑了挑眉,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爽朗的拍拍他的肩膀。
「有什麼不舒服的,喝口啤酒就好了。」
父親一只手摟著夏的肩膀,一只手摟著母親的腰,帶他們到海邊坐下,夏有些混亂的坐在父母中間,看著海天一色的美景,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揮散不去。
他不應該在這里,他應該在獸界,在菲卡的海灘上,和老獵戶他們一起對抗菲卡人。但是,夏有些猶豫的看著父母眼角明顯的皺紋,他本該在他們身邊,當一個普通的白領,每天為績效拼死拼活,在年底和父母度過一個短暫的假期。
對,他不是夏•加蘭特,而是夏冬至。
想到這些,夏長舒了一口氣,遠處傳來一陣嬉笑,他轉過頭一看,幾個外國女人穿著性感的比基尼,露出姣好的腰線,金色的頭發隨著她們的跑動,劃過優美的弧線,夏順著她們跑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幾個身材優美矯健的外國男人,也許是海灘上沒什麼人,也許是他的視線停留了太長的時間,其中一個男人偏頭看向了他。
夏看清那人的外貌後,心里一窒,兩個字月兌口而出。
「塔爾!」
听見他的聲音,灰藍色的眼楮流露出一絲訝異,「塔爾」緊抿嘴角,一聲不吭的轉身朝海邊走去。夏起身要追,突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俯□子,緊緊的抱住了疑惑的父母,在他們的耳邊說道。
「爸媽,你們好好保重。」
上次去的太突然,還沒來得及告別,夏自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他趴在父母耳邊說了幾句話,父母看他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復雜,他們不知道夏口中的「獸界」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他們有種預感,夏不會再回來了。母親的眼眶有些濕潤,但她還是選擇默默支持夏的決定,父親一言不發的狠狠吸了一口煙,嘆了一口氣。
「小夏,好好照顧自己,早上別喝咖啡,要多喝牛女乃,盡量少加班……」母親不放心的拉著夏的手,叮囑著平日里常常叮囑的那幾句話。
「我知道。」夏點點頭,看見母親的神情後,紅了眼眶,忙將頭偏到一邊。
「嗯,得空就回家看看。」父親拍拍他的肩膀,「以前還能被我抱起來,什麼時候長的都比我高了……」
夏知道父母在身後看著他,忍下心里想回去的沖動,朝著海邊「塔爾」走的方向追過去。前腳跨入海水里,就感覺小月復變得很熱,夏咬咬牙,向前跨了幾步,海水漫過他的鼻尖,他閉起眼楮,狠狠的向下潛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再次睜開眼楮,周圍是一片漆黑,哪里有什麼細軟的沙灘,漂亮的女人。夏跪坐在沙灘上,抱著隆起的小月復,此時,小月復里傳來一陣讓人安心的溫熱,夏隔著肚皮模模獸崽,艱難的站起來,環視四周,見獸人們四散在他的周圍,一動不動,就像站著睡覺的小馬一樣。夏想起那陌生的歌謠,看看沙灘上大大小小的海螺,他抽出腰間的匕首,狠狠向腳邊的一個戳去。
「啪」的一聲,海螺應聲而碎,歌謠也隨風消散,夏見效果不錯,又戳破了幾個。他奔向老獵戶,見他愣愣的看著樹林,臉色有些蒼白,便用力戳破了他周圍的海螺,老獵戶也逐漸恢復了神智。
「怎麼回事?」
老獵戶抹了把臉,夏見他的眼角掛著淚珠,也沒問什麼,估計他現在和老獵戶差不多,想起夏威夷海灘上的父母,夏心里一陣抽痛。
「那海螺的歌聲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將它戳碎了就沒事。」
老獵戶點點頭,抽出腰刀,將小馬周圍的海螺弄碎,果然,小馬也恢復了神智。忙活了好一會兒,幾人才全部恢復過來,狼狽的坐在地上,夏更是累得夠嗆,手臂酸軟的抬都抬不起來。
「哼,你們運氣不錯。」周圍響起了一個年輕的聲音,獸人們警覺的抬起頭,四下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不要白費力氣了,」那聲音嗤笑道,「我可以告訴你們,菲卡就在海水之中,有膽就過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下章就能見到塔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