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番下旨宣滿月進宮,表面看是關于女官冊封一事,但滿月仔細思忖之後,又覺得細節的地方值得推敲。舒愨鵡
若真是關于冊封一事,也不會是她一人進宮,令狐鴻熹也應該一同,而且這是好事,人多反倒是熱鬧,更何況令狐鴻熹還是她親生父親。
如今皇上卻是宣她一個人進宮,這多少有些不對勁。
只是聖旨擺在那兒,滿月當更加小心,卻不能不去。
——
次日一早,滿月簡單裝扮一番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這一次馬車卻不能駛入皇宮,滿月只能在宮門外下車,然後步行進去。
從宮門到到承乾宮,若是走路進去,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皇上這是故意為難她嗎?以前侯府的馬車都可以進宮,這一次卻不允許了。
若不是滿月今兒提早走了一個時辰,只怕現在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步行就步行吧!
前方引領她的是太後身邊的貼身侍女茹婧。
茹婧已經過了二十五歲,還侍奉在太後身邊未曾出嫁,已經是宮里的姑姑,地位品階都比一般的宮女高出很多,就是老夫人見了她,也要畢恭畢敬。
茹婧在滿月身前幾步的距離,雖然沒有回頭看向滿月,但清秀的側面還是透出些許說不出的復雜和無奈。
滿月越發覺得今天是一出鴻門宴。
「茹婧姑姑,除了皇上和太後,還有誰在?」
滿月看似隨意的開口問道。
茹婧步伐不變,輕聲逸出,「還有李將軍。」
滿月倏忽陷入沉默。
原來是李景田設的局!
李景田明知道二夫人在侯府多少受到了限制,所以並不急著到侯府要人鬧事,而是想在宮里頭給她一個下馬威,逼迫令狐鴻熹主動登門示好。
這個李景田不過是一員武將,心思卻如此細膩!難道背後還有高人不成?
滿月不再多問,安靜的跟在茹婧身後。
她知道再問其他茹婧也不會多說,而剛才那句話茹婧都算是多嘴了。
「謝謝姑姑了,滿月在皇上和太後面前不會多言姑姑說了什麼的。」
滿月輕飄飄的一句飄進了茹婧耳中,茹婧腳下步子一頓,雖然沒有回頭,面上卻是閃過一絲驚訝。
這個令狐大小姐倒真是不同尋常,不逮著她問個不停。
若是其他人由她引領著進宮,恨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她才能獲得五殿下青睞,令五殿下找到她,在暗中幫她。
「令狐大小姐若有疑惑盡管開口,茹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茹婧雖然走在前面,但始終在跟身後的滿月溝通。
滿月淡淡一笑,清眸瑩然。
「這要看囑托茹婧姑姑的人是誰了?」滿月後面還有潛台詞。
如果是**曜的話,她自然會多問幾句對自己有利的話,可如果是別人,受人恩惠自然是要還的。
了**曜不同,他是她暗中最大的合作伙伴。若她出事了,**曜也就少了一個有利的合作伙伴。
茹婧沒想到滿月第二句就點到了關鍵問題上。
「令狐大小姐,五殿下可能會晚點進宮,您自己稍後小心一點。」
茹婧壓低了聲音開口,將**曜囑咐她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滿月。
滿月不說話,繼續往前走。
茹婧可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曜都能安插在太皇太後身邊這麼多年,這也的確是他的本事。
怪不得太皇太後這幾年對**曜的喜愛明顯增加,大有與太子林簡平分秋色的感覺,卻原來是找到了如此幫手。
茹婧此刻心里頭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沒想到
,五殿下竟是允許她在令狐滿月面前暴露,五殿下就如此信賴令狐滿月?這是茹婧如何也想不到的。
而滿月心中卻比任何時候都坦然泰之。
經過了前面一系列的布局,今天這便是她要的效果。**曜放心將安插在太皇太後身邊的人暴露在她面前,這便是對她完全的信任。
今天接下來的就是她跟李景田的一場惡斗了!
——
半個時辰後,滿月出現在承乾宮外。
並沒有半分喘息的機會,皇上就下令宣她進殿。
如今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太陽當空,毒辣刺目。
連茹婧走的幾乎要中暑,反觀滿月,卻是從容不迫的從茹婧身旁走過,腳步沉穩步入大殿。
茹婧看著她背影微微一愣。
這全身的衣服都快濕透了,可腳下的步子卻沒有一絲凌亂,腳步從容,舉止得體,看著滿月一步步朝大殿走去,茹婧不由得舒了口氣。
還以為走這一路這位令狐大小姐會叫苦暈倒呢,沒想到堅持到了承乾宮,竟是沒有任何問題。
茹婧此刻不得不重新審視滿月,重新理解**曜對她的信任和選擇。
隨著滿月走進大殿,大殿當中三人看向她的眼神各有不同。
大殿正中端坐九紋龍純金琉璃龍椅上的皇上,一身明黃龍袍,純金紅寶石發冠,威嚴冷峻,高高在上。
太後也是一貫的嚴格冷苛,只是看向滿月的眼神還算平和。
在皇上左手邊端坐一中年男子,一身戎裝,鐵甲戰衣,濃眉墨瞳,五官粗狂之中是飽經大漠風霜風吹日曬留在臉上的滄桑痕跡。
上一世滿月見到李景田是在**合登基一年前,那時李景田已經被**合收歸麾下,**合登基之後,李景田就駐守邊關對待**合這個新君可謂是一心一意。
那時候,滿月曾經提醒過**合對于李景田的防備,但**合只是面上听著,私下卻沒有任何行動。
害的滿月擔心了好幾年。
直到廢後的時候滿月才想通究竟是怎麼回事!
**合早已在暗中將皇後的位子許給了李景田的好佷女令狐平雪,**合給了李景田如此一顆定心丸吃,李景田自然是對**合忠心耿耿的。而且上一世李景田身邊還有一個始終隱在暗處的謀士,滿月直到廢後也沒見過那個謀士。
李景田從塞外邊關找來的這個謀士後來幫了老夫人和二夫人很多次。
這一世無論如何滿月都要將這個謀士挖出來,好好地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今李景田也收到了不少風言風語,心中對于滿月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滿。
這從宮門口走到承乾宮的下馬威原本想看著滿月出丑,誰知見滿月走進來步伐從容,神情平靜,沒有絲毫委屈和勞累,李景田心底不由得嗤了一聲。
「滿月見過皇上,太皇太後。」
滿月在這之前可是沒見過李景田,如果主動跟李景田打招呼,不就是出賣了茹婧嗎?
所以滿月有理由無視李景田。
皇上看了眼跪在地上請安的滿月,眸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大殿外的如火驕陽,雖然不說話,心底對滿月的認識卻有所改變。
只是這個令狐滿月卻是跟太子和老五都關系匪淺,這樣的女子,尤其還是女官的身份,是決不允許的。
見皇上不說話,太皇太後沉默了片刻,沉聲逸出,
「令狐滿月,這是李將軍,也算是你的舅舅。」
「滿月見過將軍,將軍萬福金安。」滿月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從容行禮。
李景田面上不動分毫,心底卻是恨意迭起。
「皇上親封的六品女官向我請安,還是侯府的女兒,我還真有點不敢當的感覺。這小小年紀卻是有著如此能耐,听說也是經歷了不少事情,自小外祖父外祖母還有祖父都不在了,母親也早早的去了,還能有如今的能耐,這也跟侯府
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教誨離不了。」
李景田不但打壓滿月是saoba星,還將所有功勞都歸在了老夫人和二夫人身上,如此不要臉的搶功勞,也就他們家的人能干出來。
滿月此刻還是福身的姿勢,李景田故意岔開了話題,讓滿月大熱天的維持這個姿勢。
這會子,大殿內三個人身後都站著打扇的丫鬟,面前都擺放著從地窖取來的冰塊,桌上擺著冰涼的消暑茶。
就是茹婧都站在了太後身後。
只有滿月還站在大殿當中福身請安,從外面刮進來的熱風全都吹在她後背,天氣燥熱難當,尤其她還走了半個時辰的路,一口水都沒喝過,李景田眼底帶著幸災樂禍的冷意,就等著看滿月出丑。
「多謝將軍美言,滿月四個月前才回到京都,這四個月的時間多虧了王妃、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教誨,才有滿月今天。而滿月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將軍,也望以後能得將軍教誨。」
滿月語氣輕悠自然,不卑不亢。
三言兩語就將李景田的話擋了回去。
李景田牙根一咬,繼續道,
「你才回來四個月就如此厲害,看來老夫人和二夫人對你真的視如己出,你也當對她們孝敬有禮才是。」
「將軍多慮了,侯府是家父做主,有家父在,自然是和樂融融一家親了。家父如何對老夫人,二夫人又是如何對老夫人的,滿月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如何孝敬如何學習了。」
滿月面帶微笑,當著皇上和太皇太後的面沒有一絲怯場和緊張,甚至是比李景田還要從容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