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端坐觀禮台一側,眉眼如畫,安靜的看著獵場的方向。舒愨鵡
與身邊一眾或興奮或緊張或激動的世家千金不同,她安之若素,不卑不亢。
與之相比,就算是在太後身旁見慣了大場面的瑾妃和惠妃都或多或少的帶著激動和好奇的表情,唯獨她,眼神冷靜的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她眼中,仿佛是將獵場上的縱橫馳騁變成了微縮的景觀,渺小而隨意。
不知不覺,太後的視線長久的停留在滿月臉上,而對這一切,滿月安然處之,沒有任何反應。
瑾妃今兒心情說不出的興奮激動,可因為太後在身邊坐著,瑾妃自然要收斂起來。
見一貫威冷嚴肅的太後都是若有所思的視線盯著滿月,瑾妃不由得撇撇嘴,一個saoba星罷了!誰娶回家誰倒霉!
能配得上她兒子的,就算是令狐平雪,現在看來也就做個側妃!真正榮登正妃之位的是一年後回朝的爾若公主,雖說是公主,卻與宮中皇子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爾若公主才是整個天朝最金貴的金枝玉葉。
瑾妃對滿月,至今都是嗤之以鼻的。
瑾妃性子不如皇後會偽裝溫婉,骨子里瞧不起宮外的人,就算是面對安解和令狐鴻熹這樣的一品大員,在瑾妃心中,她是皇上的女人,而這些人不過是皇上的奴才,將來林一東合若是做了皇帝,這些人就都是她的奴才了。
瑾妃面上巴結侯府,忍讓安妃,其實心底每一個瞧得上的。
眼見太後對滿月似乎是另眼相看,瑾妃就越加的不屑。
太後另一邊的惠妃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復雜還是陰沉。
太後收回了皇後的尚衣局,卻是將尚衣局給了瑾妃,卻給她一個監管的閑職,誰不知道尚衣局是個肥缺,皇後這些年可沒少從尚衣局撈好處,面上說是為了推陳出新嘔心瀝血,實際上不知道中飽私囊了多少,只不過皇後賬目做得好查不出來罷了。
惠妃此刻心底謀算著如何趁著瑾妃還沒站穩腳跟的時候,以閃電之勢將尚衣局奪過來。
這時,獵場上響起歸來的號角。
因著皇上率領眾人打獵,後宮家眷就要等在觀禮台不得離開,這寒冬臘月的,坐久了穿多少都會冷,可太後還在那里面不改色的坐著,誰也不敢離開。
明明都是凍僵了,四肢動彈不得,臉上的肌肉也仿佛被凍的凝固了,可沒有一個人敢偷溜離開。
隨著皇上率領眾人歸來,一眾妃嬪家眷都以為看到了曙光,下一刻就能回到溫暖的帳篷了,誰知皇上今年心血來潮,竟然要每個人獵到的第一個戰利品當場剝皮制造成物。
皇上坐下後,對太後噓寒問暖了一會,侍衛將皇上獵到的豹子呈了上來,立刻有溜須拍馬的官員諂媚開口,
「皇上乃真龍天子,第一天就獵到豹子,這雪豹是之日可見!」
「皇上太後洪福齊天,獵到豹子可是好兆頭,來年必定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滿月在旁邊听了,心底冷笑迭起。
等來年風不調雨不順的時候,皇帝老子第一個把你們這些奸臣拖出去斬了。
滿月記憶中,明年將是天朝多災多難的一年。
不知這一世,是否會重復上一世民不聊生顛沛流離的場景。
皇上臉上雖然帶著笑意,眼底卻是冷的,旋即手一抬,指著那兩個溜須拍馬的大臣,沉聲道,
「這雪豹就交由你二人剝皮,來人,給他們工具。」
皇上話音落下,滿月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想笑不能笑,只能是低著頭彎起清眸。
在她對面,林一東曜與林簡視線同時看過來,一個是一貫的清冷淡然,眼底卻是燃著一團火,另一個卻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般,無論如何都有種看不清自己看不清對方的感覺。
那兩個大臣原本堆笑的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也不敢開口辯駁,一人一把剝皮刀跪在血淋淋的豹子尸體面前,顫抖著手,不知該從何下手。
這可是皇上的獵物,剝皮又是技術活,不小心剝歪了可就是損壞聖物的罪名,是要砍頭的。
皇上冷眼看著,那兩個大臣跪在地上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要他們給豹子剝皮擺明了是要給他們教訓,二人這點眼力架還是有的。
「皇上饒命!臣知罪!臣多嘴,臣罪該萬死!」
「皇上饒命,臣罪該萬死!臣不知天高地厚!」
前一刻還堆滿了笑意等著領賞的兩個大臣,這會子卻是跪在地上求饒不已。
冷著一張臉的皇上對近身侍衛展滔使了個眼色,展滔帶人上前將那兩個大臣拖了下去。
一時間,鴉雀無聲。
很快不遠處就響起了啪啪的板子聲。那兩個大臣這會倒是學聰明了,大氣不敢吭一聲,一直忍著不敢呼叫,因為喊叫挨的更重,二人生生的挨下了三十板子,在這冰天雪地的,還被扒掉了棉衣打的,只有里面單薄的衣服,凍也凍死了,在挨上三十板子不是雪上加霜是什麼?
三十板子下來之後,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只有進的氣沒有出得氣。
皇上神色此刻才稍微緩和了一分,看向底下噤若寒蟬的一眾臣子,龍顏卻是自始至終的平靜。
「自古亡國,奸臣當道。不知眾卿家有何看法?」
皇上的平靜看在眾人眼中卻是說不出的駭人感覺。
這會子誰還敢說溜須拍馬的話,可也沒人敢站出來吭聲。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站出來兩個人。
滿月抬頭掃了一眼,繼而迅速低下頭。
這站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尚墨欣的父親尚敬平,另一個就是安解。
今兒的突發狀況,皇上殺一儆百是其一,其二就是為了試探人心。
而這一番試探之後,最大的收益者顯而易見。
滿月眸子看向林一東曜,對方也正好朝自己看過來。
四目交織,她的眼底是恍然大悟,他的則是深藏一切,秘密只為她開的洞悉。
安解和尚敬平後面的話,大都是圍繞近期天朝京都一些棘手的事情,尚敬平主清廉提議,安解主查漏補缺,二人一番話下來,皇上臉上終是現了一絲輕松。
若是近期的事情不解決好了,皇上是無心狩獵的。
而皇上今兒之所以會來這麼一出,滿月只能佩服林一東曜的速度之快,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他做了多少事情?
令皇上對最近對安解的不滿心生疑惑,懷疑是有人暗中搗鬼!同時又將話題巧妙的引到了最近一些棘手的問題上。
林一東曜揣測皇上的心思還是極為準確的,知道皇上勤于政務,冬日狩獵不過是流傳下來的規矩罷了,其實皇上的心始終掛記著今日棘手的事情。
只是,若是此刻站出來的只有安解一個,未免太過單薄和突兀。加上一個尚敬平就大不一樣了。
在皇上心中,目前來說,最信任的人當屬令狐鴻熹,最放心的人自然是兩袖清風的尚敬平,最不放心同時又必須依仗的人就是安解。
如此對立難為的局面下,要想打消皇上對安解的不滿,尚敬平的出現至關重要。
這是一個巧妙的平衡點。
瞬間就將安解劃歸到尚敬平一類了。
而且在眾人都寧願保命也不出面開口的時候,安解不顧之前被皇上責罰,一心為國家效力出策,在皇上眼里,幫國家自然就是幫助他林家皇朝!
這是天朝,在皇帝老子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林一東曜替他外公這一招搏的有驚無險!
確切的說是化險為夷。
皇上的殺一儆百和釜底抽薪這一次都在林一東曜預料之中,。可以說這一次是兒子算計老子的一出大戲,這其中林一東曜究竟做了多少想了多少,滿月一時都無理順清楚,而林一東曜卻是在短短幾個時辰就做到了!
他昨晚都沒睡是不是?
今兒這一出,安老爺子不過是按照林一東曜制定的一切來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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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安老爺子有兒子有孫子,又是才高八斗的曠世奇才,能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听一個十七歲年輕人的話,林一東曜說服的本領也愈發成熟。
這出戲,林一東曜再次完美演繹,他究竟還有多少潛力,滿月此刻倒是充滿了期待。
風吹過的觀禮台不再是寂靜無聲,尚敬平鏗鏘有力的聲音,以及安解的儒雅氣質,瞬間逆襲扭轉了局面。
只是可憐了那兩個多嘴的官員!
馬屁拍錯了時辰就是拍在了蹄子上,被狠狠地蹬了一腳不說,估計最少也得連降三級!嘖嘖!想想爬上一級是多麼難啊,這一下子掉下來的滋味——
滿月眼底突然閃過一抹俏皮的揶揄,清亮瞳仁在此刻帶著一絲頑皮和釋然。
對面,林一東曜收回視線之前,已經將她眼底異樣的神采留在了心中。
而林簡視線卻瞬間黯淡了下來。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就像是坐在她的背面,即便不曾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變化,可對于她的心,卻是說不出的陌生和模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