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不顧自己身上的傷,連滾帶爬的想要爬到台階上,卻被展滔帶人攔下。
惠妃現在可是下毒的要犯,不論表面證據如何,現在惠妃都不能接近皇上和太後。
瑾妃此刻高高在上,看著狼狽的惠妃還有被綁起來的林冉,眼底盡是得意。
只是,當她看到林一東合眼底一閃而過的陰冷時,瑾妃不由得微微一怔。
其實她也心知肚明,就算鏟除了惠妃,皇後的位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前有安妃這麼多年都沒能動搖皇後的寶座,她若想成功,必須扳倒了安妃,並且令太後對皇後的不滿越來越深才行!
瑾妃不屑的看了眼惠妃。
這個女人能在宮里頭活到現在,真是沒道理!還有她那個窩囊廢兒子,能在宮里頭活這麼久也沒道理!
這一次看他們還有那麼命大沒有?
惠妃被攔下,林冉又被綁了,所有人視線關注的焦點再次落在林一東曜身上。
某位爺仍舊是雲淡風輕的一張臉。
「東曜,究竟怎麼回事?」
這下子連太後也沉不住氣,凝眉看向林一東曜。
「回皇女乃女乃,父皇,盛菜的盤子是銀盤,只因銀能鑒毒,可這種毒的毒性顯然是超過了普通銀盤所能鑒毒的範圍。」
林一東曜說著,指了指盤子四周。
盤子四周都沒有任何變色。
天朝皇族太過信奉銀盤鑒毒,但古往今來,有很多毒是銀子不能鑒定出來的。
「這盤子——」
皇上凝眉看向盤子一側祥雲的圖案。
「父皇,宮廷銀匠歷經多年終是將以往銀盤的純度又提高了一成,只是皇上和皇女乃女乃奉行節儉,所以一直都沒有更換普通銀盤,只是有些銀盤會在頂端加一些純度更高的白銀鍛造的吉祥圖案,比如這個盤子四周的祥雲圖案就是後加上去的,卻因為是在盤子邊緣,所以盛菜的時候並不會踫到,可宮女傳菜之際,就算小心翼翼,還是會有可能灑出來一兩滴。
八弟生性活潑,年紀又小,剛才在宮女上菜的時候本是手舞足蹈的在說著什麼,所以不經意踫了一下上菜宮女的手,也就濺出來一兩滴菜湯灑在祥雲圖案上面,但當時並沒有馬上顯現出來,直到八弟中毒,我跑過去的時候發現了破綻!父皇,皇女乃女乃請看,八弟盤子上的祥雲圖案已經全黑。」
林一東曜說著,將盤子遞給展滔。
縱使展滔在皇上身邊多年見慣了大場面,眼下的情況也還是第一次踫到。
展滔心驚膽戰的捧著盤子上前,在場眾人除了十幾名御醫忙著診斷會診,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向林一東曜。
宮廷銀匠的確是在幾年前提練出了純度更高的銀器,只不過皇上和太後平時一貫奉行節儉,就是重大場合也是一切從簡。所以宮廷銀器大部分還是皇上登基時候打造的。
林一東曜這番話,看似是毫無破綻。
太後和皇上相互看了一眼,太後眼底卻有一抹異樣神采一閃而過,滿月捕捉到之後,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子,心底對于今兒這出戲是愈發的看不懂了!
這究竟是一人布局百人中招!還是各自都是動了心思,你動一點,我動一點,原本都想討一點小便宜或是大便宜,誰知卻是演變成現在這般難以收場的局面?
「這麼說——的確是菜有毒?」皇上臉上是一抹恍然大悟的神采。
惠妃登時跪在了地上,林冉也不再掙扎,愣愣的看著銀盤。
「御醫,如何?」
太後鳳眸掃了惠妃一眼,咬牙道。
只是那看向惠妃的眼神著實有些詭異,不像是痛恨,反倒是一抹疑惑。
「回太後,惠妃娘娘命人烹制的金蔬白銀如意的確有毒,並且這種毒甚是蹊蹺,與十五年前龐氏侯府一百七十八口中的毒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時還沒有現在的解藥,所以——」
御醫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太後的臉色,見太後不說話,御醫急忙退到了一邊。
「立刻將解藥給眾卿家服下。」
皇上此刻體內毒素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剛才十多個御醫都是圍著皇上和太後,二人自然是最先清毒的,緊跟著林南也悠悠醒來,只是臉色卻是駭人的蒼白,太後急忙吩咐自己貼身的大太監好生安頓林南。
「皇上,難道是十五年那波人又卷土重來了?」太後在皇上耳邊低聲開口。
皇上臉色微微一邊,眼神卻愈發深沉狠厲。
「母後沒事就好,其他事情從長計議。」
皇上出聲安撫太後,心下卻比中毒那一刻還要緊張憤慨。
如果這次下毒的人跟十五年前是同一伙人,如此說來,這還是不肯罷休!勢必要整個林氏皇朝滅絕才肯罷休嗎?
皇上銳利威嚴的眸子一瞬快速掃過眾人,目光在滿月臉上停留了片刻,繼而落在表情茫然的林冉臉上,最後看向滿臉淚水眸中滿是乞求的惠妃臉上。
「來人,惠妃和三皇子先行押下,待朕定奪!」
皇上冷冷下令,臉色卻是愈發的鐵青難看。
今兒這一出,更像是下毒的人給眾人的一個警告,甚至是挑釁!擺明了是在告訴皇上,他們完全有能力害死皇上,只不過卻又故意制造出破綻給了眾人喘息的機會!
就如同一場你追我趕的游戲,只不過是對方在暗,其他人在明。
這對于皇上和太後來說,是對他們勸慰莫大的挑釁!
十五年前,龐氏侯府迎來一場滅頂之災,滿門一百七十多口人都是中了一種奇毒,毒發整整經歷了三天三夜,從侯爺到侯爺夫人再到府中一眾妾室兒孫無一幸免!三天三夜的痛苦折磨,皇上也曾派出宮中一百多名御醫為龐氏侯府解毒,只可惜,宮中御醫也是束手無策,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侯爺等人毒發身亡。
而這三天的折磨卻是無法形容和想象的。
毒發的痛苦常人難以忍受。
除了侯爺忍到了最後一刻氣絕身亡,其他人都無法承受痛苦自盡身亡。
毒發的時候,先是像有幾千幾萬只螞蟻啃咬撕扯的感覺,這種感覺還沒過去,緊跟著便是上刀山下油鍋的折磨感覺,又是極寒,又是火燒,還有生生被撕扯下皮肉的劇痛感覺,到了最後一天,更是千百種滋味齊齊發作,整個龐氏侯府三天三夜,如同人間煉獄,哀嚎聲此起彼伏,鮮血流滿了侯府每一條甬道,一百七十多口人,除了一個管家,一個侍衛,再就是當時年僅五歲的侯府小少爺三人幸免于難。
後來,皇上下令封閉了龐氏侯府,那塊地也一直空著。傳聞那里到了夜間,哀嚎聲陣陣響起,鬼哭狼嚎,好不恐怖。沒有人敢靠近那里一步,就是打更的也會繞過龐氏侯府。
這麼多年來,天朝雙候早已是名存實亡,只剩下勝久不衰的令狐侯府了。而龐氏侯府早已被淡忘在了九霄雲外。
當年,皇上體恤侯府小少爺年紀尚小,想讓他居住在宮里,但他卻選擇了蒼涼惡劣的大漠,更是在十二歲那年,也就是八年前滿月被老夫人送走的前一年離開了京都,這麼多年來,都是居住在沙漠之中。
環境惡劣,不言而喻。
但他卻是住了八年,這八年時間都不曾回過京都。
若不是今兒的下毒事件,或許皇上也不會想起天朝還有一個世襲的侯府。
也許,再過幾年,皇上尋一個由頭就能以毫無作為之名摘了龐氏侯府的名號,將其一族貶為庶民,畢竟少一個世襲侯府,對皇上來說都是少一個負擔和威脅。
天朝只有一個令狐侯府的話,皇上掌握起來自然容易,進可攻退可守,有用則用,若是演變成威脅的話,皇上不必親自動手,自然有其他想要取代侯府的大臣出面扳倒令狐侯府,可如果是雙候的局面,皇上一來擔心雙候合作,二來也要顧忌雙方的均衡和互相掣肘,這對皇上來說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麻煩。
所以皇上如今在重用令狐鴻熹的同時,卻又禁錮了他的長處,當他是心月復,卻不會給他實際有用的權利。所以侯府的女兒想要成為妃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是皇上一步妙棋,只是,如今看來,這步棋似乎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多多少少都在滿月預料之中。
皇上第二日宣布並非有人在菜中下毒,而是因為其中的金色玉米不夠新鮮,烹調之後引發的食物中毒。
如此一來,惠妃和林冉就安全無事。
而那多嘴的御醫和采購傳菜的一眾奴才都一夜之間降職的降職,問斬的問斬。
幾十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成了替罪羔羊。
在皇上和太後心中,要掩蓋真相和皇室丑聞,犧牲十幾個人奴才自然是有必要的,這算是最小的代價換回最大的隱瞞!
次日一早,皇家獵場,風照起,雪照下,只是昨夜被綁了四肢堵了嘴巴無辜喪命的十幾條生命卻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