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田此刻也顧不上自己外甥的安危了,他現在眼里只有劉孟良的生死。舒愨鵡
滿月這邊,令狐驚烈臉色愈發的難看,干嘔不知。
李景田再一次對魏楓的醫術產生了懷疑。
「怎麼他還這樣?這蠱蟲該不會出了問題吧!」
話音落下,滿月眼神一瞬犀利殺到。
縱使李景田征戰沙場多年,卻也未曾見過如此冷徹到骨的殺氣。
「殿下——太子殿下——」
這時,令狐驚烈突然伸手看向林簡。
站在滿月身後的林一東曜眼神暗了暗,似乎是猜到了令狐驚烈要做什麼。
「我在這里。」
林簡沉聲開口。
在令狐驚烈還沒月兌離危險之前,他整個人也是高度緊張的。他太清楚令狐驚烈對滿月的重要性!他始終都介懷人是在他眼皮底下出的事。
令狐驚烈看到滿月和林簡都在,眼神明顯放松了下來。
「姐姐,如果我不在了,其實——其實太子殿下還可以照顧你——姐姐——」
令狐驚烈的話讓滿月微微一怔,旋即搖著頭安慰他,
「你不會有事的!姐姐也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只要你能健康成長,姐姐什麼都不需要!」
「姐姐,你相信我嗎?」令狐驚烈突然轉移了話題,蒼白的面色透著讓滿月心疼的憔悴。
「傻孩子,姐姐當然信你了。」
滿月握緊了令狐驚烈的手,姐弟二人四目交織,說不出的親情涌動在彼此眼底。
「姐姐,你信我——以後就信太子殿下,我相信他——他會很好的照顧你。」
「你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怎樣更好的照顧她。」林簡順著令狐驚烈的話說下來,語氣異常堅定。
發生了令狐驚烈的事情之後,林簡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了自己要照顧她的決心!或許以前是他隨心所欲的表現給了她不夠專注不夠認真的印象,但是以後的每一次接觸,他都要讓令狐滿月看到真誠付出的他。
他要獲取她的心,就要先從得到她的認可和信任開始。
「咳咳!」
突然,令狐驚烈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更是蒼白的近乎于半透明的狀態。
「魏楓!怎麼回事?」
滿月顧不上其他,直呼魏楓的名字。
「蠱蟲已經吸飽了毒液,我現在用自己的鮮血引它們出來。」魏楓說著快速劃破自己手腕,將鮮血滴在令狐驚烈玉枕邊上。
隨著鮮血凝聚的越來越多,令狐驚烈嘔吐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哇!」
令狐驚烈突然張開嘴大口吐著,三條黑色的毒蟲子瞬間從他口中飛了出來,直直的落在玉枕的鮮血上面。
滿月記得這三條蟲子進入驚烈身體的時候是紅色的,現在通體黝黑,就像是在墨汁當中浸泡了一般。
魏楓迅速將三條蟲子扣在了隨身攜帶的黑色罐子里面。
至此,才長舒口氣。
「大部分的毒液都清了,稍後服下清毒的藥方幾日之內就可痊愈。」
魏楓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個法子他也是第一次用,生前見師父用過一次,但他卻是第一次!如果剛才就告訴令狐滿月的話,那個丫頭的眼神估計都能殺死他。
還沒見過氣場如此可怕的丫頭。
「大夫,那我兒子呢?」
李景田一大步到了魏楓跟前兒,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他現在似乎忘了,剛才是誰一口一個不信任和挑釁的眼神對待魏楓的。
魏楓將藥罐子收好,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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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蠱蟲現在吸飽了毒液,就算有鮮血喂養,最少也要七天之後才能再次吸食毒液,現在沒法子用。」
魏楓話音落下,李景田抬手就朝他面頰揮來。
電光火石之間,魏楓身子一側,閃身避開。
身手之敏捷靈活,竟能躲過李景田的拳頭,一看也是自小習武之人。
李景田完全沒料到魏楓懂功夫,剛才那一拳也是小看了魏楓,所以當魏楓躲開的時候,李景田著實狼狽的閃了一下。
「你——你說什麼?你故意的是不是?!」
李景田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眼看著令狐驚烈都好了,可劉孟良還在昏迷之中,李景田早就忍不住了。
魏楓輕蔑的看了李景田一眼,雖然是個大夫,但此時此刻的氣場和態度完全不輸給李景田,更是不將李景田放在眼里。
如此沉穩的氣場,讓林簡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這人是林一東曜找來的,年紀輕輕卻醫術高超,背後絕對不止是林一東曜一座靠山。
「將軍,我一早就跟你說過,蠱蟲就三條,之前是你主動退縮,說是令狐驚烈先中毒,讓在下先醫治令狐驚烈的,現在蠱蟲不能用,還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魏楓態度愈發不屑隨意。
「魏楓!你先退下!」
見此,林一東曜沉聲下令。
「不行!他不能走!他若走了孟良怎麼辦?」李景田攔住魏楓離去的道路,張牙舞爪的樣子哪里還有威震四方的大將軍的氣魄,瞳仁血紅,神情肅殺,此刻的李景田給人的感覺,仿佛是全天下的人都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將軍,劉孟良是你的干兒子,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就算有人要為劉孟良主持公道,也該是劉家的人出面才對!此次狩獵,劉家品級不夠不能來參加,本殿下已經派人去找劉家的人了,將軍現在說的並不能代表劉家,不是嗎?」
林一東曜語氣清淡無波,卻是每一句話都狠狠地點在李景田和劉孟良的身份上。
劉家因為上次劉彩雲的事情被連降三級,現在品階都不夠四品,自然不能參加此次受累。
「他雖然不是我親生兒子,但——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當他親生的!既然收為干兒子,就是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本將軍自然能做主!」
李景田說這話的時候,眼楮紅的能滴血。
他此刻的焦急和痛苦已經在極力壓抑著,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沒有任何名分!現在還要被其他人一口一個干兒子的排斥!
「就算將軍心疼你的干兒子,但魏楓都說了,蠱蟲需要七天時間才能再用!將軍現在著急也沒用,還是靜下心來等待七天之後再說吧!」
林一東曜語氣愈發清冷淡漠,眸光更是深不可測,李景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認識是多麼膚淺和無知。
不管是林一東曜還是林簡,都可以在這次的事情中給他難堪,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但如此,若是他們這一次有心繼續為難他,他連現在的地位都很有可能保不住!
他常年不在京都,對林家皇朝的了解僅限于當今聖上還有太後,卻沒想到後起之秀如此可怕。
「七天?七天之後孟良豈不是——要成了廢人?」
李景田喃喃低語,臉上的表情一時之間是說不出的蕭瑟淒涼。
他昨天已經問過御醫了,雖然孟良中毒之後及時發現,但因為毒性太強,若不能在三天之內救治,就只能用以毒攻毒的藥先延續性命,但那些藥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就算幸運撿回了一條命,也等于是半個廢人。
「將軍,你現在可以將劉孟良帶回去了。好生照顧著吧。」
林簡說著,對蘇康使了個眼色。
蘇康正要安排人抬起劉孟良,卻被李景田一眼瞪了回去。
下一刻,劉孟良俯親自抱起了昏迷不醒的劉孟良,一步步腳步沉重的走出帳篷。
李景田不知道的是,林簡之所以現在同意他帶走劉孟良了,不是看著他可憐,更加不是擔心他在皇
上面前胡說八道,而是因為劉孟良所中的毒已經過了最佳救治的時辰。
劉孟良跟令狐驚烈的情況還不一樣。
令狐驚烈體內的毒素一點一滴的累積起來,在日常生活中,通過運動和代謝,有一些毒素是逐漸排出了體外,而劉孟良是瞬間中毒,根本沒有排出體內的機會。
這也是滿月提前想到的!
李景田既然對無辜的驚烈下此毒手,就不要怪她每一招都狠辣至極!
就算李景田現在將劉孟良帶回去,而林一東合迫于壓力給了他解藥,劉孟良醒來之後也是半個廢人!更何況,林一東合那邊未必會有解藥,他這一天的時辰只不過是故意拖延時間,目的就是為了搞清楚劉孟良的真實身份。
像林一東合如此陰險卑鄙的人,若要下毒,就要下的徹底,不留後路!
所以解藥很有可能早就被他扔了!
滿月之前沒有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林一東合的解藥上,也是正確不二的選擇!
李景田抱著劉孟良離開之後,服下了清毒解藥的驚烈緩緩睡去,之前的折磨對一個年齡只有八歲的孩子來說是巨大的痛苦,現在他需要好好地休息。
雖然魏楓說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但痊愈和康復是兩回事。
驚烈要想徹底康復,至少需要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
這三天來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她險些就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看著驚烈面色逐漸恢復紅潤,呼吸也變得平和起來,滿月這才感覺到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
「滿月。」
林簡上前一步扶著她,卻被她輕輕推開。
「我沒事。」
「滿月!驚烈是不是醒了?」
這時,帳篷外面響起令狐鴻熹焦灼的聲音,他之前與皇上商議李景田的事情,剛剛走出來就听說李景田帶走了劉孟良,他就急忙趕過來。
「侯爺請進吧。」
說話的是林一東曜。
林一東曜永遠都比任何人可以更快的恢復臉上的表情,可以更加完美的掩飾自己的內心世界。
令狐鴻熹听到林一東曜的聲音,雖然愣了一下,但也顧不得多想,急忙走了進來。
看到面色蒼白的滿月,令狐鴻熹心下一沉。
這可別兒子還沒好,女兒也撐不下去了。
「父親,驚烈的毒已經解了。」
此刻累極了的滿月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了,這三天來她都沒怎麼喝水吃東西,現在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隨時都可能會暈倒的感覺。
「滿月,你先坐下,為父看看驚烈。」
令狐鴻熹也看出滿月氣色不對來。
「嗯。」滿月點點頭,才剛剛坐下,已經有宮女端上來溫熱的白粥。
她好幾天沒怎麼吃飯了,一下子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緊跟著白粥之後是四道清淡的小菜。
滿月看了看林簡,又看看林一東曜,這白粥是林簡的人端來的,小菜是林一東曜送來的。
這兩個人——
縱使背對著滿月的令狐鴻熹,此刻也覺察到氣氛的不同,扭頭的時候看到桌上的飯菜,令狐鴻熹隱隱明白了什麼。
「滿月,如今驚烈醒了,你就不要在此叨擾太子殿下休息了,為父已經跟皇上說了,驚烈醒了之後暫時留在我身邊,不如你也跟我一同回去休息。」
令狐鴻熹這話是沖著滿月說的,但分明是說給林簡和林一東曜听的。
他一貫是謹慎小心的行事作風,可如今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女兒跟太子和五殿下之間的糾葛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點開的,他想听听滿月怎麼說。
滿月撐著身子站起來,輕輕點頭。
「一切單憑父親做主。」
見此,林簡輕皺下
眉頭,他倒是沒想到令狐鴻熹會先快一步要將令狐驚烈接走。
「侯爺,那就等他醒了之後,本殿下會派人去通知侯爺的。」
林簡語氣恢復一貫的溫潤自然。
一時之間,眾人都是沉默無語。
——
滿月並沒有跟著令狐鴻熹回到他的帳篷,她實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令狐鴻熹也體諒她這幾天的辛苦付出,心里想問的話,也只能等她休息好了之後。
滿月回到帳篷之後,凝靜已經準備好了清淡可口的飯菜,滿月一頓狼吞虎咽,連著吃了好幾碗飯,凝靜在一旁看了,說不出是心疼還是無奈。
「還有嗎?」
滿月將空碗遞給凝靜。
「有,還有。」凝靜小跑著給滿月盛飯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卻看到滿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凝靜躡手躡腳的放下碗筷,找了件披風給滿月蓋上,一直守著她,也沒敢打擾她。
滿月再次醒來是整整一天一夜之後。
趁她睡熟的時候,鐵英和凝靜將她扶到了床上,好幾次凝靜都是一臉擔憂的望著沉睡不醒的滿月,生怕她是不是生病了,可鐵英卻讓凝靜不要打擾滿月,她跟在滿月身邊忙了三天,知道自家小姐累到了什麼程度。
滿月醒來之後,先去看了驚烈,驚烈醒了之後已經被令狐鴻熹接到了他的帳篷內。狩獵還有五天才能結束,令狐驚烈究竟是何去何從,不管是滿月還是令狐鴻熹,都要在這五天內給林簡一個答復。
看到驚烈已經能進食白粥,滿月眼底難得的流露出一絲放松。
身旁,令狐鴻熹臉上的表情卻帶著說不出的復雜和深沉。
他雖是朝中重臣,卻也不曾接觸過眼前如此復雜的局面。
先是令狐子璐被刺瞎了一只眼楮送到外面,再是李心瑾負罪自殺,留下一封懺悔信給他,他想扶正趙虞兒卻遭到了老夫人的強烈反對,他曾經最疼愛的兒子卻涉嫌毒害他的二兒子,二兒子中毒還在恢復當中,可當朝太子和五殿下對他女兒的心思已經快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
種種復雜的事情積聚在一起,縱使令狐鴻熹是一代重臣,如今也有些吃不消的感覺。
「滿月,你應該明白——父親想問你什麼。」
短短幾個月時間,令狐鴻熹兩鬢竟然有了稀疏白發,看似蒼老了好幾歲。
一旁床上剛剛喝完白粥準備休息的令狐驚烈突然瞪起了眼楮,愣愣的看向這邊。
滿月卻是一臉輕松,淡淡道,
「父親多慮了。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五殿下,滿月都不會招惹他們,之所以跟他們有交情,一來是因為父親的侯爺地位,二來是因為什麼,父親應該比女兒清楚!女兒如今的身份是朝廷的六品女官,就算將來是安排在龐侯身邊,那也是太後在龐侯身邊設立的第一眼線,如今龐侯回來,不光是太後和皇上想知道龐侯的心思,其他人也照樣想知道。天朝女官本就稀少,也多受重用,太子殿下和五殿下都是精明之人,自然不會為難滿月了。」
滿月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但要想通過這幾句話就說服了令狐鴻熹,還是不太可能。
「滿月,為父知道你聰明穩重,可皇室這趟水,一定要慎重選擇,為父其實只想知道你的選擇而已。」
令狐鴻熹語氣沉穩歷練,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滿月也一臉真誠的回答他,
「父親,女兒的選擇跟父親一樣,父親效忠于皇上,女兒這個女官是皇上親封的,女兒自然也是效忠于皇上。」
滿月此話一出,一旁的令狐驚烈疑惑的眨了眨眼楮,旋即垂下眸子不做聲。
令狐鴻熹眼神閃爍一下,卻沒有完全相信滿月的話。
這個女兒的潛力不可估量,他並非無法信任她,而是不知道她的選擇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