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已經把話說開,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滿月垂眸暫時不說話,太後的話現在說的始終還有些虛的成分。
「唉,哀家也是看走眼了,若不是西域王身份擺在那兒,哀家也不想在你面前做這個惡人,畢竟——當日哀家信任你,你又全心全意的幫過哀家幫過皇上。令狐滿月,你有什麼要求就盡管說吧,只要哀家能辦到的,一定會幫你的。」
太後此話一出,林冬曜臉色徒然冷了下來。
「滿月謝太後當日信任與托付,滿月也明白太後身不由己之處,只是——如今滿月這情況,魏楓也說了,何時恢復難有定數,難道未來的五皇妃會是一個瞎子不成?太後,滿月有自知之明,所以滿月想請——」
「皇女乃女乃,孫兒有一件喜事告訴您,可否讓孫兒先說。」
滿月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之前,林冬曜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太後神情一怔,她這個孫子向來是惜字如金,更很少打斷別人講話,今兒這是怎麼了?
「東曜,讓滿月先說吧。哀家對她,有所愧疚啊。」太後嘆口氣,明面上自然要做出對得起滿月的樣子。
「皇女乃女乃,孫兒的事情比較重要,孫兒說吧!」
林冬曜笑了笑,看向太後的眼神帶著盈盈笑意。
「好好好,你說你說。」太後點點頭。
「皇女乃女乃,孫兒也想要皇女乃女乃答應孫兒一個要求,只要是皇女乃女乃能辦到的,一定要為孫兒辦到!」
林冬曜語氣不變,听起來甚至比之前還要輕松。
此刻,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恨意已經疊加到了瀕臨憤怒爆發的臨界點。
滿月一言不發,等著林冬曜出招。
她提要求可是有緣由的!他憑什麼?
之前指婚就是他在皇上和太後不太情願的情況下提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他自作紙張,她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想法子。
「東曜,你提要求可以,總得有個緣由吧!」太後眉頭一皺,看不透他此刻心思想法。
「皇女乃女乃,孫兒知道今兒發生了很多事情,皇女乃女乃心情也受了很大的影響,其實不論是父皇還是皇女乃女乃,對于讓二哥行陰婚之禮都是心存愧疚的,因為未來的不可預測性,所以不知道如此做是不是完全正確!孫兒正想告訴皇女乃女乃,托二哥陰婚的福,孫兒的腿——已經好了大半了。」
話音落下,林冬曜雙手撐著輪椅緩緩站了起來。
這一刻,太後驚喜。
魏楓擔心。
而滿月則無言以對。
「五殿下,您的腿還不——」
魏楓後面的話被林冬曜一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自己的病情自己最清楚,我已經沒事了。皇女乃女乃,這算不算是喜事一樁?」
林冬曜雙手離開輪椅扶手,下一刻,當他視線落在滿月臉上時,是她從未見過的陰冷寒冽,即便是在看待爾若或是林冬合時,也沒見過他如此冰冷駭人的眼神。
所以魏楓剛才會被他眼底的寒氣震懾到,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東曜——你、你真的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太後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臉色微微漲紅,比起之前的鐵青蒼白來,完全是換了一副面容。
如果用住持的死能換來東曜康復,在她看來自然是值得的。
「皇女乃女乃,如果孫兒現在提一個要求的話,皇女乃女乃還會拒絕嗎?」林冬曜勾唇一笑,一貫是冷酷面容示人的他,難得有如此開朗明媚的時候,連太後都被他此刻情緒感染,暫時忘記了白天發生的不快。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哀家什麼都能答應你!只要哀家的孫兒沒事就好!」
太後說不出的驚喜激動,原本對林冬合存著的愧疚也蕩然無存。不過是陰婚罷了,又不是真的讓他跟尸體同眠,況且有太子和林冬曜在,林冬合實在是沒有機會取代他們。
「皇女乃女乃,剛才滿月也有要求要說,讓她先說吧。」
林冬曜扶著太後坐下來,轉而看向滿月,眼底帶著淡淡笑意,可滿月卻看出他眼底的沖天恨意和怒氣。
他不笑還好,起碼可以像之前那樣對她吼上幾句,但他不發火也不說她,這才是最可怕的憤怒。
太後已經有些熱淚盈眶了,哪里還能顧得上滿月,不過是順著林冬曜的話說下來罷了。
「好好好,讓她先說要求,說完了跟哀家去見你父皇,你父皇一定很高興!」
面對如此局面,滿月垂眸淡淡道,
「太後,還是讓五殿下先提吧,殿體恢復是喜事一樁,滿月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
滿月是想等著林冬曜先開口,這樣她就可以反客為主了。
「皇女乃女乃,孫兒十天後就要跟滿月成親了,何必如此謙讓來回,既然滿月不提,那孫兒也暫時不提了。」
林冬曜又哪里是那麼好糊弄的。
太後現在只顧著高興了,如果她現在還是之前心存愧疚那會,滿月提出自己眼楮出了問題配不上林冬曜,還有機會,可現在太後正在高興的時候,她若掃了太後的興致,還是因為退婚,太後不可能答應她。
因為她眼楮出問題一事,太後必定會多加隱瞞,除了今天知情的人,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頂多會告訴皇上或是令狐鴻熹。
可退婚的時機就是那一剎那,錯過了就難再回頭。
「回太後,滿月也沒想好什麼要求,還是等以後再說吧,現在只要五殿下能好,滿月也從心底高興。」
滿月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語氣平淡,若在平時,太後一定會看出不對勁的地方,可現在太後眼里只有看似康復的林冬曜。
「好好好,以後再說。東曜,陪哀家去你父皇那里——」太後說著拉上林冬曜就要走。
「皇女乃女乃,孫兒身體才剛恢復,還不適合走那麼長的路,皇女乃女乃,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您先去參加晚宴,孫兒想到時給父皇一個驚喜,您先不要告知父皇,孫兒與滿月一同前往承乾宮。」
林冬曜如此說,太後遲疑了一下,旋即看向滿月,了然一笑。
「那哀家就先去承乾宮,不過慈寧宮的事情你就暫時不要管了,哀家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皇上,至于滿月的眼楮——也還是不要對外宣揚,畢竟十天後就是大婚,在這之前,還是不要有任何異動的好。」
太後又囑咐了林冬曜幾句,這才離開寢宮。
太後一走,魏楓大步走到林冬曜身旁,剛要開口,卻見林冬曜抬手一掌將他打飛了出去。
「我現在不想听你說廢話!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魏楓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人已經飛出了房間。
看著被五殿下打出去的魏楓,年政和隱秀面面相覷,接下來屋內發生的一切,令他們很久之後想起來,都是心驚膽戰唏噓不已。
屋內,軟榻上放著的案幾被某殿下一手掀翻,他走到手無寸鐵的面前身前,揚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滿月知道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因為她,她才不得已提前告知太後他已經能夠站起來!破壞了他接下來的所有計劃!
一步錯,步步都要推翻重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現在雙腳站在地上多支撐一刻所要承擔的痛苦是何等巨大!就像赤著腳踩在鋒利無比的刀尖上的感覺,每走一步,都是錐心刺骨的劇痛!
魏楓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就是因為不想他為了跟她賭氣而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但魏楓又何嘗能明白林冬曜並不是在賭氣!而是真的被傷到了一定程度,才會忘了身體的痛苦!
如果這一刻可以形容他的心情,只能用心灰意冷來形容!
他的手最終沒有落下,而是移到她的脖頸,卻沒有任何力道,只是輕柔的擱在她脖頸上,看著她迷蒙失焦的眸子,他唇角的笑容殘酷碎裂。
「是不是要我現在掏出心給你看?需要嗎?地上有瓷器碎片,你可以撿起來劃開我的胸膛看個究竟!你放心,我不會吭一聲!」
林冬曜將她的身體拉到自己身前,咬著牙,聲音嘶啞暗沉,
「之前我那樣子懇求你,只要你不提退婚,我什麼都可以依著你讓著你,甚至可以不問你跟太子和龐銳都有過什麼私下的交易!我都不管!」
「令、狐、滿、月!你怎麼就狠下心開口?你主動親我的時候,你究竟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如何麻痹我,愚弄我?看我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懂,被你控制被你戲耍,到頭來還要被你的算計弄到啞口無言?是不是?」
他一字一頓的喊出她的名字。
如果名字此刻代代替了她的身體,那麼她早已被他徒手撕成碎片。
下一刻,他拿起她的手腕,在她手背狠狠咬下一口。
以為他知道,自己也只能帶給她身體上的疼痛,她的心完全是銅牆鐵壁,無開合之時!
她的確感覺不到手背的痛。
她也不會告訴他,這一刻她的心有多痛!
那些寸血寸淚的過往,他經歷過嗎?
如果他也曾經經歷過一次,他還會這麼急于想要嘗試感情的味道嗎?
人不人鬼不鬼的被關在冷宮,全身上下布滿了釘盤壓過的痕跡,丑陋猙獰,連街邊要飯的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丑八怪!
身上的傷口剛剛結痂,就被令狐平雪的人故意揭下來,合著血水強行喂到她嘴里,昏迷過去就被冷水澆醒,寒冬臘月天,她才剛剛小產,就被混合了冰塊的冷水兜頭澆下來。
趁著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讓她親眼看著她身邊的人一個個被酷刑處死,從活埋到剝皮,再到五馬分尸凌遲三千刀!就是一個忠心她的丫鬟,都被捆綁在柱子上面,打的皮開肉綻,再把蠟油滴在受傷的傷口上。
那一夜,坤寧宮里所有人都被敲掉了牙齒割去了嘴唇堵住了嘴巴,只為了不讓她們發出一聲慘叫。
坤寧宮外夜幕降臨,整個天朝都在沉睡,只有她的院子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她哭不出來,喊不出來,甚至當她因為痛苦而睜不開眼楮的時候,雙眼還被強行撐開,逼著她看驚烈被挑斷手筋腳筋的慘狀!
她恨啊!
也怕!
還讓她怎麼可能再接受一段感情!還是來自皇家最薄情不可靠的感情!
她不要!也有錯?
也有錯嗎?
這一刻,她整個人像是浸在了冷水里,透骨的寒涼。
林冬曜沒經歷過的,憑什麼要她接受?
手背上有他整齊的牙印,他不舍得真的咬下去,不過是他無力的懲罰!到現在,他也舍不得!
「令狐滿月!我早已不是什麼五殿下,也不再是以前的林冬曜了!你看看現在的我!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我不該逼你接受我的感情,不應該——」
他的聲音愈發的低沉,輕輕放開她的手,垂下眸子,眼角的濕潤再也無法控制,一滴清淚落在她印著牙印的手背上,她的手背不痛了,可心卻嘗到了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一種痛苦。
害怕索取曾給自己揮之不去噩夢的痛苦經歷,卻無法忽視內心的轉變。
「十天後!你!令狐滿月!柔懷王妃!」
他看著她,自顧自的開口,像是宣告又像是警告。
宣示她的身份已經沒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謝五殿下提醒!滿月明白了!」她輕聲開口,縮回被他咬了一口的手。
剛才那一刻,他真像一個瘋子!
比瘋子還要不可理喻!
要打她就快點動手!磨嘰了那麼長時間,到最後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要不他就徹底發瘋!現在卻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林冬曜看到滿月臉上比之前還要陰郁的表情,心底的憤怒再次點燃,抬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火熱的吻帶著沖天恨意凶猛襲來。
她毫無防備,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抱住。
他終究是習武的男人,又是將憤怒全都融在了全身的力氣當中,她根本沒有任何掙月兌的機會和力氣。
他的親吻早已不講究任何技巧和感覺,純粹是報復和發泄,將她柔軟唇瓣親吻的紅腫不堪,從吸允到撕咬,他還掌握著最後的分寸,不舍得弄傷她。
「唔!林冬曜——你——」
她後面的話被他悉數吞沒。
他的吻並不強勢,反倒像是一只遍體鱗傷的猛獸渴望有人在此刻走過,看著他舌忝舐傷口一樣。
他受了傷也會躲起來,但不是現在!
因為她在,所以他的傷口可以暴露出來被她看到!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唇齒相依,會是今天這般心灰意冷報復發泄的局面!
「你放心,以後我都不會再說求你的話了!你放心——」
他離開她的唇,勾唇一笑,聲音卻沙啞的不成樣子。
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即便是隔了這麼近也看不清。
眼底本就隴了一層薄霧,這一刻卻因為心底對于往事的痛苦觸動而憑添了濕潤酸澀的感覺。
「五殿下說到做到!」
她的心情也守了回憶的影響。
眼楮看不到,她的情緒也到了爆發的邊際。
「你、」某殿下赤紅雙眸看著她。
「我可以走了嗎?」她冷冷開口。
「你這樣子能去哪里?沒有人幫你,你連這個寢宮的大門都走不出去!」他怒吼一聲,沒來由的爆發火氣。
「既然我這麼沒用!殿下剛才為何不同意退婚!不正好可以拜托我這個廢人嗎?我的眼楮是自己想瞎的嗎?殿下現在能跑能走,盡管走你自己的!管我做什麼?難道你剛才還感覺不到,我根本就不是你以為的那麼單純!我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好女人!至少我的靈魂不是!我的過去不是!」
她狠狠推開林冬曜,漫步目的的往前跑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知道前方不管她怎麼走,前方的障礙都會被快速移開,那是隱秀和年政膽戰心驚的杰作。
就在她快要被台階絆倒的時候,隱秀的手已經伸出去了,有人卻是快了她一步。
「令狐滿月,別這樣,你先冷靜一下。」
溫柔似水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她驀然起身,緊緊抓住了龐銳的袖子。
「我帶你回去,去一個可以讓你獨自一個人安靜呆著的地方,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你可以靜靜呆著,我永遠不會感你離開。」
龐銳的聲音說不出的溫柔細膩,像是寂靜山林中,潺潺劃過的最後一淙清清泉水。
「帶我走。」
滿月點點頭,忍住眼底的濕潤,倔強的不肯在林冬曜面前落淚。
她可以毫不顧忌的在林簡面前落淚,在龐銳面前露出自己疲憊的一面,可唯獨是在林冬曜面前,她的偽裝到了極致狠絕的地步。
「你要跟他走?」林冬曜轉身瞪著她,寒瞳嗜血。
「為什麼不可以?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單純痴心的好女人!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討好什麼叫做夫為妻綱,我也不會看你臉色行事,更加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出委曲求全或是得體懂事!我根本就是不應該存在在這里的人!你當我自暴自棄,當我故意挑戰你的底線!隨便你林冬曜怎麼想!」
滿月幾乎喊啞了嗓子。
她也是一個普通人,靈魂滿是仇恨,可心靈深處,始終渴望的是一份普通平靜。
「令狐滿月,你別走!」
林冬曜震驚于她這一刻的爆發,他等了這麼久,一直在等她表露真實性情,他想要的是在這一刻陪在她身邊,走近她心底。
「不走留下來等什麼?等五殿下再賜我一口?」她晃了晃自己手背,某殿下眼角眉梢同時抽搐。
「令狐滿月!你知道你邁出這一步的後果是什麼?」
這一刻,他極力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她的情緒也有些失控,他更要控制自己。
可無論他的語氣如何改變,都無法改變她此刻決定!
「殿下,現在的我,什麼都看不清,我也只是想要一個真正能給我安然寧靜感覺的空間好好地休息一下!我不是聖人,做不到無堅不摧!累了也需要休息!殿下放心,我不會在大婚前離開,也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殿下的事情!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僅此而已!」
她的情緒終究沒到徹底爆發的頂點,既然他能安靜下來,她也可以。
他們彼此都會在最後一刻守住最後的底線。
他的底線就是她!為了她而妥協的底線!
而她就是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
看著她跟著龐銳一步步離開,林冬曜對著她背影,像是經歷了一生那麼長的時間。
「年政!」
當四周一切歸于寧靜,他的聲音在此刻響起,給人一種凌冽如刀的感覺。
年政面色凝重上前一步。
「殿下。有何吩咐?」
「準備筆墨紙硯。」林冬曜沉沉出聲,下一刻,他已經返回到寢宮。
當年政將筆墨紙硯準備好擺放在林冬曜面前,卻見他飛快提筆,毫不猶豫的在紙上落下兩個字——
休書?
年政眼楮睜大,石化當場。
殿下這是要寫休書?
殿下要繡了令狐女官?
看著自家殿下落筆飛快,不過眨眼功夫一封休書一蹴而就,年政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暫時放在你那里。」林冬曜將休書折好交給年政。
年政接過來,頓時覺得這封休書千斤沉重。
「殿下,您——何時用?」年政深呼吸一口,輕聲問道。
「十天後。」他毫不猶豫的開口。
年政心下一驚。
十天後那不就是殿下和令狐女官大婚的日子?
殿下是要在大婚當天休妻?
年政不敢多問,將休書揣在身上。
「去承乾宮。」
林冬曜的聲音一瞬恢復平靜,他率先走在前面,盡管雙腳接觸地面還是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的劇痛,可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現。
這一刻,任何痛苦都比不了令狐滿月加諸給他的痛苦多!
他知道自己到時候未必會人心寫下休書!而他過了今天,也未必有勇氣提筆寫休書!況且就算將休書寫好了,他也會忍不住撕碎!
所以將休書暫時放在年政那里,而他隨後也會將年政派到外面十天!
十天後,大婚當天,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