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兒,你如此說是什麼意思?你父皇現在病重,母後是全心全意的照顧你父皇,你怎如此說話?是覺得母後哪里做的還不夠嗎?」皇後又氣又恨,太子生來就是跟她作對和拆台的嗎?
「母後,不必著急,兒臣不過是想幫母後分擔解憂,母後就讓安妃和欣妃進去看看父皇,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情,不是嗎?」
林簡又把話繞了回來,皇後想要回避的,他偏要提到。
皇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太子,好話都讓你說了,母後為了你父皇的身體著想,到頭來卻主動當惡人了。行了,今兒就答應你這一次,省的母後里外不是人。」
皇後雖然答應了,可心里頭是極為不情願的。
這欣妃和安妃平時霸佔皇上日子最長,到現在還要跟她爭!好!這次就讓她們見一見皇上!不過她保證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到皇上!
絕對是最後一次!
皇後甩手出了承乾宮。
安妃和欣妃互相看了一眼。
「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有勞了。」
二人都對林簡報以感激。
林簡擺擺手,態度隨意,
「本太子是因為令狐滿月才會幫你們的。如果今天她在,必定是希望你們二人進去看一看父皇,所以本太子才會多管閑事。不必謝我。」
語畢,他抬腳走出大殿。
留下安妃和欣妃臉上表情各異的站在那里。
寢宮內,安妃和欣妃看著昏迷消瘦的皇上,心底百感交集。
安妃心底,雖然從未將皇上看做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但終究是夫妻一場,皇上對她的欣賞和信任,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而欣妃最初接近皇上的確是有她的目的,但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日久生情,欣妃對于皇上的感情,早已是不知不覺累積了起來。
「先是東曜,現在又是皇上,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只希望皇上早日康復。」安妃自言自語道。
「皇上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只是安澤王已經墜崖,不見尸首,皇上這是郁結攻心,若能挺過這一關,也是一番重創。」
欣妃輕聲逸出,看向皇上的眼神故作堅強,實則心底早已痛苦不堪。
她年紀跟滿月差不多,比安妃小了很多,自然做不到如安妃這般超凡灑月兌,即便皇上的年紀與她父親相當,但她心中,是將他看作是小公主的父親。
「欣妃,最近有見過令狐滿月嗎?」安妃突然問到了滿月。
欣妃一愣,搖搖頭,
「不曾見過。自從她離開王府,就不曾進宮,也就沒有機會見到。」
「也不知她最近如何?」安妃嘆口氣,眸光深沉。
東曜做出的那個決定,注定不會讓令狐滿月知道,可看著東曜日漸消瘦下去,做母親的——自然是希望他深愛的人能陪在身邊。
「令狐女官為人心思細膩,果斷冷靜,即便是在太子府,也不會吃虧。況且——安妃剛剛也听到了,太子是如何寵護她的。哪怕她今兒不在這里,太子也會以她的心願為先。雖然我不知王爺和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王爺既然放棄了,而太子又對她如此在意,或許安妃姐姐也該放下才是。」
欣妃是向著滿月說話的。
在她看來,不論是什麼狗屁八字不合,還是其他的原因,一個男人若深愛一個女人都不能輕易放手。說得好听點是和離,以後嫁娶隨意,可在天朝京都,和離的女子本就稀罕,又如何能簡單的重新來過!
如今是太子對令狐滿月不離不棄罷了。
否則,令狐滿月就要回令狐侯府看人臉色了。
「是該放下。可如果是不得已要放下的話——豈不是——」
安妃搖搖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二人相視一眼,轉而看向病重昏睡的皇上。
她們都是這後宮之中聰明絕頂的女人,都已察覺到,皇上時日不多,而這京都的天,也馬上就要變了。
——
柔懷王府,書房
年政心事重重的站在書房外,里面不時傳來瓷器碎落在地上的聲音。
年政抬頭看了眼暗沉天色,眸中已是一片血色。
王爺將自己關在書房里面已經一整天了,從早上回來到現在。書房內彌漫的酒氣都透過門縫擴散了出來,整個院子都是濃郁酒氣。
「滿月——令狐滿月——」
「滿月——」
書房里,不時傳出低聲呢喃的聲音,就像是深愛的情人之間情到濃時的甜蜜呼喚。可任由林冬曜呼喚了千遍,卻始終未有任何回應。
今早一幕,刺穿心扉。
他不知如何回到王府的,坐下之後就開始借酒麻痹自己,身體上的痛苦,心上的嫉妒。
可無論他喝多少,眼前也始終無法揮開早上看到的一幕。
那甜蜜溫馨的畫面,卻讓他在那瞬間想要化作殺人的魔頭,將天地萬物悉數毀滅也在所不惜。
可他終究只能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坐在那里,靜靜看著。
過去一個月,他每天都在做著未來給她的打算,不眠不休的為她準備和打點好一切。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不想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也是為了令自己沒有空暇想她。
可不是不想,就不能遇到。
今天一幕,令他徹底頹廢,甚至是忘了之前做的所有努力。
辛辣烈酒入喉,他身子頹然的趴在書桌上,整個身子彌漫著濃濃的酒氣,發絲凌亂,神情憔悴,下巴的胡子也不知多久沒有修剪過,凌亂而滄桑。
身上的衣服褶皺不堪,甚至就連面前的書桌也狼藉一片。
這一刻,多少烈酒都無法麻醉他逐漸離去的感情。
他就是擔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擔心她會無法接受最後他離去那一刻的打擊,所以他提前將她送走。
現在看來,失去她的痛苦,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淡化,反倒是愈加濃烈難忘。
「滿月——令狐滿月——再陪我一次吧——就一次——再陪我最後一次——在這里——」
他喃喃低語,視線模糊之中,似乎看到了她冷著臉朝自己緩緩走來,一襲湖水藍長裙清冷淡然,是他熟悉的那個令狐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