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江如飛往後一推,喬心沉聲道︰「快走,不要管我」。
江如飛搖搖頭,握住喬心的手臂︰「心兒,我不走」。
幾人已經撲了上來,喬心順勢踹飛一個人,拂掉他的手,疾言厲色道︰「我沒事的,你快走,千萬別回頭」,便把江如飛推離了巷子,轉身,眉眼冷厲望向撲來的人。
那一瞬間,十幾人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涼,然後,那個眉眼精致的高挑少女靜靜的站在那里,風吹起她的裙裾,看起來那麼美好,而那雙美麗的漆黑眼珠卻如一汪沒有盡頭的寒潭,望之者生畏。
下一瞬間,他們便看到少女靈活的身軀鑽入他們之間,在身體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便已經倒地,失去意識,喬心根本不給他們反撲的機會,利索的直接一招斃命,扭斷最後一人的脖子後,喬心松開手,那人身體便像沒有骨頭一樣軟倒在地上,兩眼上翻,嘴角溢血,而他的身邊橫七豎八的倒著同種手法死去的同伴。
喬心跨過尸體,緩緩地朝艾莉森走去,一地死不瞑目的尸體之上,少女絕美精致的容顏卻籠著一層陰森之色,如來自地獄的修羅,談笑間取人性命。
「啊」,艾莉森驚恐的尖叫道,伸手指著喬心,眼底驚懼之色甚濃︰「你……你竟然敢殺人」?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竟然如此厲害,她帶來的十幾個練家子頃刻間便被她殺了,這是怎樣可怖的實力,一向驕傲自負的艾莉森此刻也開始趕到害怕了。
她推著身前作警戒姿態的兩人,驚怒道︰「快點給我殺了她」。
兩人相視一眼,暗自點了點頭,剛才這女孩的身手他們已經了解了,兩人雖說實力不低,但聯手也沒把握能拿下對方,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小姐,現在當務之急是掩護小姐離開,之後再報仇也無不妥。
「小姐,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等台那先生幫您解決她」。
「不,等舅舅知道那就晚了,你們快點給我上去殺了她,否則我讓舅舅殺了你們」。艾莉森臉色猙獰,惡狠狠的說道。
他們的任務雖說是保護小姐,但更重要的是要听命令,小姐都已經這樣說了,他們還能怎麼辦,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一人仍舊護在艾莉森身前,一人已經快速的朝喬心攻了過去。
喬心輕蔑一笑,從地上撿起一把染血的棒槌,朝攻來的男人面門大力一揮,那人健碩的身軀便朝後一仰,直愣愣的栽在地上,腦袋開花,但人仍清醒著。
喬心走上前兩步,伸腳踩在男人的胸膛上,一聲不已察覺的脆響,就像竹子被攔腰掰斷一樣,那人痛的身軀滾作了一團,壓抑的低吼沖口而出,听的人心神一顫。
喬心拎著棒槌點了點男人的腦袋,眼楮卻瞥向前方愣住的艾莉森,嘴角挑起一抹惡意的笑,「艾莉森小姐,好玩嗎」?
她說,好玩嗎?
艾莉森驚恐的瞪大雙眼,理智終于回籠,面前這個巧笑倩兮的少女,她卻覺得她是惡魔,不,比惡魔還可怕,天啊,她究竟惹了個什麼人。
她緊緊的揪著唯一剩下的一個保鏢的衣角,顫抖著聲音道︰「快……帶我離開」。
保鏢一手拿著一把手槍指著喬心,一手護著艾莉森往後退去,艾莉森躲在保鏢身後,一邊退一邊偷偷觀察著喬心。
「可惜,已經晚了,游戲在你說開始的時候就已經不能由你來結束了」。搖搖頭,嘆息著低語,明明最輕柔的一句話卻像大石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斜飛來的眼角宛轉著詭異的流光與透明的涼薄,日薄西山,金黃色的夕陽將少女白皙的肌膚暈染成淺淺的麥黃,嫣紅的唇畔噙著一抹森涼的笑,使得明媚的容顏霎時間陰沉下來,周圍幾米,都能感受到無風而動的冷意。
江如飛背靠牆壁,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余光中有著那抹淡藍的縴細身影,他卻望著那片如血的天幕失了神,心髒緊攥著疼痛,就像有人的手指透過肌膚抓著你的心髒,攥緊,再放開,再攥緊,他卻早已忘記了疼痛為何物。
他知道,她已為他墮落成魔,再不復前世可愛純潔的心兒,透過那具軀殼,他看到她的心已腐朽成枯,血肉化為一灘死水,她的眼楮,涼薄的入不進一個人,從他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的心兒,已經死了,卻又以這種方式活著,她的仇報了,但那些孤獨痛苦卻永遠的留在了她的心里,生生世世,深入骨髓,植入血肉,午夜夢回,都是血淋淋的恥辱與疼痛。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他又該如何拯救她?
輕輕的閉上眼楮,阻隔踏空而來的金色光線,黑暗侵襲而來,那麼,就一起入魔吧!
這一生,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痛,我陪你痛,你哭,我陪你哭,你死,我陪你死。
思索她那句話的瞬間,喬心踢起地上剛斷了氣的尸體朝向艾莉森的方向拋去,保鏢猛的推了艾莉森一把,把她推出了危險範圍,然後身子旋轉,尸體擦著他的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他還沒有站穩便感覺脖頸一涼,什麼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知道,那是一把匕首,抬眼,少女精致美麗的容顏出現在面前。
「嗯,是個忠僕,我會給你留具全尸的」。然後他便感覺脖頸熱熱的,什麼東西噴涌而出,意識漸漸模糊……
喬心把匕首在男人的衣服上蹭了蹭,嫌惡的撇了撇嘴,把男人的尸體仍在地上,回頭似笑非笑的睨向癱坐在地上的艾莉森。
她往前走一步,艾莉森往後退一步,雙目驚恐的盯著喬心,「你知道我舅舅是誰嗎?你如果敢欺負我,我舅舅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威脅我,真不愧是台那的外甥女」。喬心捏著匕首蹲在艾莉森面前,眼楮有一種詭異的平靜,卻又暗含一絲嘲諷。
艾莉森尖叫︰「你怎麼會知道我舅舅的名字」?
喬心嗤笑一聲,「敢覬覦我的人,怎麼就不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只會憑借你舅舅作威作福,只是可惜啊,你舅舅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怎麼還能救你呢?不信你打個電話問問」?
一部手機扔在艾莉森面前,艾莉森立刻當救命稻草似的抓在手里,翻開蓋子,手指顫抖的撥出了一串號碼。
她放在耳邊,咽了口唾沫,靜靜的等待著,可惜回答她的是機械的甜美女聲,她不死心的又撥了一遍,依舊如此,她心里快要急死了,舅舅到底在忙什麼?手機怎麼打不通?
然而下一刻,她手中的手機被抽走了,喬心撐著腦袋望著她,明亮清澈的眼楮總會讓人錯覺的以為她是個天真純潔的姑娘,可惜,那只是表象。
惡魔清甜的聲音響起,像是催命的符咒,「你再打一百遍還是如此,你舅舅現在活不活著都成問題,你還是別對他抱期望了」。
泰國黑道如今可是亂的很,台那的手下叛變,在一次大佬們的交易中出賣了台那,而台那平時惡事做多了,如今報應全都來了,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事兒誰都願意干,現在台那恐怕逃命都來不及了,哪里還顧得上遠在千里之外的外甥女。
什麼意思?艾莉森反應慢了半拍,她也來不及細想舅舅究竟怎麼了,只知道現在指望不上舅舅了,但這里可是美國,是她父親的地盤,她立刻肅聲道︰「你知道我父親……」。
喬心不耐的皺了皺眉,打斷她的話︰「國會議員安德烈嗎」?
艾莉森還沒有來得及驚奇喬心是如何得知她父親的,便听到她緊接著說道︰「我听說你父親年底就任滿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嗎?他想連任也得有那個本事,之前一直是你舅舅在背後支持,可惜現在台那已經倒了,你覺得以你父親的才能還夠資格連任嗎」?
輕飄飄的話卻令艾莉森的臉色一寸一寸蒼白,如風中的篩糠抖個不停,曾經的驕傲跋扈蕩然無存,像個平凡的小姑娘一樣害怕的瑟瑟發抖。
喬心勾唇輕笑,眼底漾開一抹暗色,她最喜歡看人從絕望到希望再到絕望了,這種快意填平了她胸中漸次涌起的戾氣,離開洛家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了,可是,喬心自嘲一笑,她怎麼發現自己的心態越來越不正常了。
冰涼的匕首拍在艾莉森慘白的面容上,她要好好想想該從哪里下手,她都說了要把自己的面皮揭下來供人欣賞,她又怎能不成全她的心願呢。
艾莉森雙手支著身體往後倒退,想要避開臉上冰涼的觸感,她心底隱隱有些明白她想要干什麼,她一個勁的搖著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她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的狼狽害怕過,她後悔了,她為什麼要惹這個惡魔。
可惜,喬心怎麼會給她逃離的機會呢,她慢悠悠的踱著腳步,冷漠的欣賞著艾莉森臉上的驚恐害怕,像是看一個小動物的垂死掙扎一樣的有趣。
看,她害怕我了,可惜啊,人都要為自己的無知沖動付出代價。
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後悔藥那是給死人吃的。
終于,她停下腳步,模了模扁平的肚子,天快黑了,她餓了,想吃阿飛做的飯了,她不想玩下去了,手腕翻轉,匕首重新捏在手里,她平靜的蹲子注視著艾莉森。
眼珠漆黑如翟石,泛著神秘瀲灩的波光,人只要看一眼就會不知不覺的被吸入進去,可是在里邊卻找不到絲毫的生氣,漠然冷靜的如一灘死水,不起半絲漣漪,艾莉森呼吸微顫,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在這樣的眼神下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
下一刻臉上傳來一陣刺痛,呼吸一頓,她的眼前都是血色淋灕,像是什麼東西被揭去一般,痛的她全身痙攣。
「嗯,手法不好,看來以後得多多練習了」,少女低沉悅耳的聲音突兀的想起在耳畔,腦子里靈光一閃,艾莉森伸出顫抖的手往臉上抹去,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咬了咬牙把手放在眼前,只見那白皙的手上此刻盡是鮮血。
「啊……我的臉」,艾莉森終于反應過來了,尖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喬心把手上一團血淋淋的東西仍在昏過去的艾莉森身上,嫌惡的皺了皺眉,收回匕首,余光瞥見牆角出閃現的一抹人影。
那是個小男孩,瘦瘦小小的,皮膚很白,深藍的眼珠清澈無垢,如溪水能一眼望到底,很是單純無害,但能騙的過鑽研人心的喬心嗎?單純?無害?呵呵,那都是用來掩飾內心的丑惡的,在這世上,她只相信阿飛是最純潔無垢的。
至于其他人,有多遠惡心多遠。
「小姐姐,你能放過我姐姐嗎?她不是故意要惹你的,以後她一定不敢了,你就放過她吧」。小男孩可憐兮兮的說著,堵著嘴巴好不可愛,只要是愛心泛濫的人絕對會沖過去又親又抱,但那可不包括喬心。
她靜靜的看了男孩一眼,對他的可憐沒有一絲動容,漠然轉身,及膝的裙角劃出飛揚的弧度,夕陽的金芒落在她卷翹的睫毛上,暈染開一片繁密的剪影,一開一闔間,無邊的冷漠透骨襲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誅之,小弟弟,看在你們和阿飛同學一場的份上,我留她一條命,趕緊帶著她看醫生去吧,那張美麗的臉皮可不要壞了,對了」。
她停下腳步,側眸睨來,腳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群尸體,好不恐怖,而她卻含笑間顧盼生輝,溫言軟語里隱含森涼之氣,那張絕美容顏在夕陽的渡照下恍如幻境。
「不要忘了把這些人給打掃了,嚇壞了過路人就不好了」。滿意的看到男孩維持的面具坍塌,露出一絲陰翳的神色。
她喜歡看到討厭的人臉上的面具撕碎,露出本來面目多好,人總是愛自欺欺人。
突然,她的手被溫暖包裹,已經涼到僵麻的手指漸漸回溫,她回眸,看到少年皺著眉頭,似是不滿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手這麼涼也不知道捂著。
然後,少年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著她手指上不知何時沾染上的鮮血,他的動作很溫柔,神情很認真,流光碎影照在他的側顏上,生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溫暖來,斜陽橫疏,漫天霞光下,如一尊完美的玉雕。
「看你,總是這麼不小心」,他嗔怪著,仿佛這些髒污的血染上她的皮膚有多麼的罪不可恕,滿地死尸無法撼動他溫柔的神情一分一毫。
溫潤如玉的柔美少年,精致絕美的冷清少女,低眉頷首間那溫柔帶著刻骨的疏離蕭索,娥眉臻首中那冷清猶似寒冰萬里,但兩人站在一起,卻那麼和諧般配,兩人之間無人能插入進去,他們的世界中,只有彼此。
昏黃天幕給所有一切鍍上了一層神秘飄忽的外衣,風吹過發絲,鼻尖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這畫面,無比詭異,卻又奇異的和諧。
仔細擦干淨了,江如飛才將手帕又塞回口袋里,拉起喬心的手往回走,目不斜視的踏過滿地橫尸,手卻悄悄的握緊了她的手。
他說,「心兒,我們回家」。
喬心眨了眨眼楮,忽略心底涌上的異樣,也悄悄的握緊了他的手,嘴角緩緩的、緩緩的勾起一絲淺笑。
走過趴在地上的湯瀾身邊時,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像是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湯瀾充滿希冀的眼神漸漸寂滅,繼而怨憤,為什麼都這樣了,他還是不肯看她一眼,她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還是像洪水猛獸一樣看一眼就會沒命。
突然她感覺一道冷厲的視線停住在自己身上,她渾身顫抖了一下,順著視線看去,便看到少女漆黑幽深的眼珠漠然的掃過,她突然呼吸緊促,背上的疼痛又加劇了幾分。
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如魔鬼般可怕的少女,她的年齡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她長的像瓷女圭女圭般精致可愛,她有著喜歡的少年無雙的寵溺呵護,但是,她卻讓人害怕的連呼吸都困難。
兩人身影拐過街角,漸漸消失,阿爾杰頹然的跌坐在地上,那個少女,真的好可怕,從她的眼中,他能感覺到自己像被看穿了一樣,沒有絲毫保留的呈現在她面前,這是一種可怕的感覺,比他那個殘虐的舅舅還要讓他覺得膽顫心驚。
低眉看向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艾莉森,她的臉上血肉模糊成一團,已經辨不清本來面目,長發披散在那團模糊中,更添狼狽黏膩。
他勾唇嘲諷一笑,看你以後還有何資本囂張跋扈,連你一向最引以為傲的容貌都不復存在了,舅舅也沒指望了,艾莉森,你要從雲端跌落到塵埃了。
他的眼底有著興奮,有著得意,更有一種深埋的鄙夷,從小你就是爸爸和舅舅的掌上明珠,而我從來就是被忽視的那一個,現在可好,都毀滅吧。
白皙清秀的容顏上染起一抹瘋狂的神色,夕陽余暉下,陌生而催人心神。
掙扎著爬起來的湯瀾看著這樣的阿爾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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