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兩個男人神色各異,一起喊了聲,「昭兒!」
隨後兩人各自帶著敵意,互相看了一眼,厲璟琛道,「你身上有傷,回安陽侯府我不放心,你和我去厲王府,我母妃也是很喜歡你的。舒愨鵡」
慕昭搖搖頭,「男未娶女未嫁,流言蜚語到時說不清,徒增麻煩。」她喜歡厲王妃,但是自從看見安平公主,她便警醒了,也許你確實沒那個意思,但是看在人家眼里不一定,她不知道安平公主現在如何了,但是她心里肯定恨不得自己死,所以她還是離和厲璟琛有關的人遠點。
慕昭轉頭看向木蕭,眸光中帶著歉意,「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還有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木蕭看了厲璟琛一眼,隨後看向眼前平靜的女人,淡淡一笑,「我送你回去。」
看著他沒有任何生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慕昭心里松了口氣,點點頭。
慕昭是由厲璟琛和木蕭兩人送到安陽侯府門口的,本來慕昭想請木蕭進去坐坐,但是考慮到身邊還有一個陰晴不定的厲璟琛,就打消了念頭。
慕昭轉身打算走進去之時,厲璟琛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錯愕的目光中,他鄭重認真的說道,「昭兒,不論听見什麼樣的流言都不要相信,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你一定要等我!」
慕昭眸色蹙了下,那只大手火熱,卻讓她生出了要逃離的心,反射性的掙扎,「厲璟琛,我說過我們不……」
「我不會放棄的,」意識到她要說什麼,厲璟琛急忙厲聲打斷,他神情十分認真嚴肅,「你乖乖等著做我的新娘就行。」
「世子,宮里的那個才是你的新娘,請你放開昭兒!」木蕭眸光深沉,原本儒雅的俊臉,此刻醞釀著風暴。
慕昭擔心他們兩個人又在門口打起來,急忙警告,「厲璟琛,你要是不放手,以後我都不和你說話了!」
厲璟琛一唱一和的兩個人,心里充滿了怒氣和不滿,但是想來不能急躁,不然會將這個女人推的越來越遠。
他輕輕吸了口氣,壓抑住心中的郁氣,待鎮定下來,放開了她的手,「進去吧,注意安全,有事讓疏影找我。」
慕昭得到自由,便急忙退後幾步,遠離厲璟琛,然後看了一眼眸帶關心的木蕭,「謝謝你。」
木蕭救了慕昭後,就當晚給安陽侯送了消息,柳綠幾個丫頭也是知道的,原本以為能如上次一樣看見平平安安的小姐,可是沒想到回來的小姐卻是傷痕累累,那猙獰如蜈蚣一般的傷口看得她們一陣心驚害怕,個個都很自責,沒有照顧好小姐。
疏影沉默,原本冰冷的眼里閃過自責,她捏著劍鞘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猛地,她走上前,單腿跪倒了慕昭跟前,「是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主子,請主子責罰!」
幾個人將目光望了過去,慕昭抿了抿嘴,綁她和安平公主的兩個男人,應該只是小嘍,背後還有個老大。連安平公主都給綁去了,她身邊只有疏影,遇到意外也是沒辦法的,她得考慮下再找幾個護院。
「起來吧,不怪你,是他們太狡猾了。」慕昭走上前,打算扶起疏影。
卻被疏影躲過,「如果我當時不追他們過去,中了調虎離山,主子你也不會被綁受傷,是疏影的錯。」
話落,刺耳的劍鳴聲響起,寒光閃過,不待慕昭反應,疏影將劍插進了胸口。
慕昭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捂住傷口,「你瘋了!」
「雨濃,去請大夫!」她急忙吩咐。
雨濃聞言,急忙往門口奔去。
「不用!」疏影拔出帶血的劍,任由顯眼的紅色滴落在地板上,可是她卻沒有半分皺眉,她很平靜,「主子,疏影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慕昭心里一震,望著那深沉的黑眸,她心里突然感到很難受,點點頭。
得到慕昭的肯定,疏影嘴角艱難的扯了下,然後搖晃站起身,不顧慕昭幾人的挽留,消失在了黑夜里。
黑影跌跌撞撞的閃過,穿過紛雜的街道,繁雜的人群,遠離喧嘩,在一個安靜的樹林里落了地。
胸口的溫熱一股股往外沁,疏影靠在一棵樹上,望
著天上半圓的月亮,喘著氣,實在是太疼,她將衣擺撕了一塊下來,牙關咬緊,綁在了傷口處。
裂帛破裂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地方尤為突兀,突然,她眉色一皺,凌厲的目光掃視周圍,冷聲道,「誰!」
一只手緊緊的握住刀柄,眸光四處掃動,整個人處在警覺戒備的狀態。
「是我!」黑色中出來一個人影,朝著那警惕的女人走近。
疏影在看到來人是厲璟琛身邊的容進之時,眸色閃過暗沉,冷聲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容進看著渾身豎起刺的女人,看著她胸口刺眼的紅色之時,瞳孔縮了縮,心里閃過疼痛和憤怒。
「你還是忘不了他?」他的語氣帶著失望,聲音帶著憤慨。
那個他是誰,疏影心里一緊,卻很是漠然的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伸手抽出鋒利的劍,抵住來人的脖子,警告道,「不要過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尖銳的刀鋒抵著他,冰冷沁到了心底,容進眼中閃過自嘲,沒有害怕,將身子往前近了兩分,頓時一道口子出現在他的脖頸上,溫熱的液體沁了出來。
「你……」疏影心里閃過復雜,看著他打算再次往前傾,她立刻收回劍,將它插入刀鞘,然後搖晃的邁開步子,打算離開。
剛經過他身邊,便被他握住手腕,抵在了大樹上,他狠戾的眼神死死盯著眼前冷漠的女人,「三年前你為他毀了容,現在你又為他受傷,他要是喜歡你,根本不會讓你受這些傷害,疏影,不,明卉,你到底懂不懂,他根本不愛你!」
疏影身子一怔,塵封的傷疤被人**luo的扒了出來,鈍鈍的痛從心底蔓延開,她掙扎想月兌開身,「我的事不用你關,放開我!」
風聲夾雜著樹枝搖晃的聲音響起,整個林子里有一種死寂的冷。
容進抿了抿嘴,看著那倔強的女人,心里有一股郁氣,很想發泄出來,可是看著她慘敗的臉,疼惜越過了憤怒,他無力的伸手點了她的穴位,在她憤怒的眼神中,抱起了她離去。
雲錦園以慕昭的名義增加了護院,之前對外宣傳身子不適,在休養,禁止其他人打擾。
慕昭和其他幾房的庶妹關系並不好,和三姨娘四姨娘關系也不親,所以下這個命令也並沒有惹其他人懷疑。
慕昭回來後,慕懷仁並沒有及時過來,許是對她這個女兒有幾分失望。
翌日中午,三姨娘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身後沒有根任何丫鬟。
層層的陽光中,她整個臉柔和,姣好的五官沉靜,眸中帶著關心,有那麼一瞬間,慕昭有一陣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娘親。
「大小姐,听說你胃口不好,我給你做了打鹵面。」三姨娘身穿一襲白色蘭花紗質長裙,梳了一個簡單的婦人發髻,一根碧玉簪斜插在上面,整個人看起來素淨美好。
慕昭緩過神,眼中閃過一抹異樣,淡淡的開口,「有勞三姨娘了,但是我不餓。」
簡單的一句話,里面的排斥顯而易見,但是三姨娘並沒有生氣,仍然帶著溫柔的笑,「你小時候最喜歡吃打鹵面的,來,嘗嘗,看喜歡不喜歡?」
她將碗拿起來放在慕昭跟前,眸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記憶中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慕昭心里顫了下,目光不自覺的放在了碗里。
「是我爹和你說的?」打鹵面是她娘親還在的時候,經常給她做的,這是一種民間小吃,一般官家廚子並不會做這些,但是她娘由于年輕時性子比較野,經常女扮男裝出去閑逛,對這類小吃自然是很了解,也是很喜歡做給她的女兒吃。
「小姐,你嘗一下,看看合胃口不?」三姨娘捏著手帕,眼角柔和,滿臉的關心。
慕昭抿了抿嘴,手無意識的握緊拳頭,又輕輕的松開,片刻後,她端起碗,拿起筷子,輕輕吃了一口。
當面香味沁入味蕾,慕昭身子怔了下,臉色復雜的看著碗里,怎麼可能?連味道都是一模一樣,她握緊碗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指尖有些泛白。
「大小姐,味道如何?」三姨娘緊張的詢問,走到桌前給慕昭沏了一杯茶,放在旁邊。
慕昭心里顫動的更加的厲害,她喜歡一邊吃打鹵面一邊喝茶,這個女人不僅有和她娘相似的面貌,竟然還對她這般了解。
不,她的娘秦雲錦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女人是冒牌貨,是慕懷仁為了減少良心的譴責,特地培養出來的假貨,她的這些習慣肯定是她爹慕懷仁和這個女人說的,一定是的,沒想到她爹竟然對這個女人如此上心,為了討好她,不惜讓她模仿她娘,可是再模仿,也是假的,她娘早就被他的女人害死了!
想到這里,她原本恍然的臉,迅速冷了下來,將碗放在桌上,看向對面的女人,「這面味道和我以前吃的一樣。」
話落,三姨娘緊握帕子的手松了松,臉色露出欣喜,連忙道,「小姐喜歡,以後我還給你做。」
慕昭伸手擺了擺,對上三姨娘錯愕的眼神,嘴角勾了勾,眼中閃過一抹嘲諷,「不必,這面我喜歡吃是因為給我做的人是我的娘親,而你做的再好,我也不會喜歡,甚至說是討厭,我知道你想代替我娘,你也許能代替我娘在安陽侯心里的地位,但是改不了你只是一個替身的事實,我的娘永遠只有一個,只能是秦雲錦,永遠不可能是孟拂萍!」
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里回蕩,三姨娘原本柔和的臉僵硬了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小姐,我只是想對你好,從來沒有想過要代替大夫人,我知道她在你和侯爺的心中地位是不可撼動的。」
「對我好?」慕昭重復的問了一句,然後不解的一笑,「我們相像,但是不是母女,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模仿我的娘親獲得的,可以說你是個小偷,偷走了屬于我娘親的東西,你還企圖偷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允許,更不屑,你有自己的女兒,沒必要在我面前討好,其實我在安陽侯心里沒那麼重要!」
三姨娘臉色一白,眼中含著委屈和不可置信,「昭兒,我是真心想對你好的!」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更何況是兩個陌生人,」慕昭毫不留情的反駁,指著桌上的碗,「三姨娘要是為我好,就不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三姨娘抿了抿嘴,最後垂下眼簾,重新端起托盤走了。
門口有一雙眼楮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待三姨娘走後,她便立刻去了秀蘭園,將這些告訴了四姨娘母女。
四姨娘用了慕昭的雪花膏,臉上的疤痕已經漸漸消淡了,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痕跡,她心里對慕昭多少還是有幾分感激的。
听著面前的丫鬟匯報,她和女兒交換了一個眼神,拿出一錠銀子賞了下去,「做的很好,繼續去盯著。」
碧衣丫鬟點點頭,垂著頭退了下去、
「女兒,還是你聰明,要不是你攔著我,恐怕為娘我又得吃虧了!」四姨娘眼中寫滿慶幸,過去拉著女兒的手。
慕良葉皺了下眉頭,不安的提醒,「姨娘,現在不比以前了,爹說過,不得讓姨娘自稱夫人還有娘的,以後還是小心點,忍一下,畢竟我們現在在侯府沒有依靠,慕昭她是安陽侯府大小姐,即使三姨娘真的成為二夫人,也撼動不了她的地位,爹對大夫人始終都存在著愧疚,哪怕這次慕昭對三姨娘無禮,她也不敢搬到爹面前去說的。」
四姨娘听到那聲姨娘,心里不悅,但是女兒說得對,她現在如履薄冰,隨時都有可能被那個女人趕出府,可得小心一點。
「姨娘,你覺得這個三姨娘和大夫人像嗎?會不會是一個人?」慕良葉凝思想了下,當年大夫人和爹吵架,冷戰,府里雖然有幾房姨娘,但是大夫人的地位一直都是不可撼動的,就連二姨娘也只敢背地里使小動作。
四姨娘立刻搖搖頭,眼里滿是嫉妒和不滿,「就她?大夫人何等風華的人,她再模仿的像也模仿不了大夫人那內在的氣質。」雖然她有一段時間里嫉妒大夫人,嫉妒她可以獨享侯爺全部的寵愛,嫉妒她可以使性子……但是自從她去了後,宋芝蘭當家,她才發現比起其他女人,她還是更加喜歡大夫人的,大夫人這個人很實在,喜怒哀樂從來不掩飾,她不喜歡這些姨娘,但是卻從來不苛待她們,給她們都是應有的待遇,她是一個好人,卻也是一個可憐人。
「可是她如何知道慕昭喜歡吃打鹵面,而且還給她沏了一杯茶?」慕良葉依舊記得那時慕昭臉上的笑容,大夫人不像其他姨娘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喜歡做一些小點心小面食。她曾經去給大夫人請安,便見過慕昭一臉幸福的一邊喝茶一邊吃面,當時她可饞了,回到秀蘭園後,便央
求娘做,但是她娘雖然是丫鬟出身,對民間的這些小吃根本不擅長。
「應該是侯爺和她說的,讓她討好大小姐,這些年侯府在宋芝蘭掌管下,侯爺無事基本是不在府里的,想來是去了那個女人的地方,我知道他喜歡平靜和樂的生活,我也想給他這樣的,但是宋芝蘭一邊盯著,他也極不喜我。那個女人和大夫人長的那般相像,慕昭是侯爺和大夫人唯一的女兒,他自然是希望兩人可以和平共處。」四姨娘心里不甘,要說她和三姨娘相比,花在安陽侯身上的心思也不少,可是三姨娘唯一比她優越的就是有一張肖似秦雲錦的臉,侯爺就是因為這個選了三姨娘而棄了她。
「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大夫人身上,當年大夫人之所以招毒手,就是因為要去凌霜寺祈福,才給二姨娘鑽了空子,當年慕昭病的那樣嚴重,爹都沒有放段和大夫人一起去,慕昭這個小習慣,他還不見得知道。」慕良葉沉思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年她也是無意間看到的,只因為慕昭當時臉上的幸福太刺眼,她才記住了,這些年,如果不是剛才那個丫鬟的匯報描述,她早就忘記了慕昭還有這樣一個愛好習慣。
「不是他說的,三姨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四姨娘臉上閃過一抹晦暗,「那個女人將侯爺的習慣模的很清楚,包括大夫人的,她又沒有見過在世的夫人,我了解侯爺,秦雲錦是他的心魔,他找到這樣一個相似的女人,肯定是想將她培養成另外一個秦雲錦,彌補他的遺憾!」
「你說大夫人會不會沒死?」慕良葉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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