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帆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三人躲在暗處,偷偷的朝著不知是敵是友的黑衣人。
來者不止一人,而是為數不少的夜訪客,且身手都是不錯的。
「這田大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不然的話,怎麼被這麼多人惦記。」芷染心里嘀咕,在這緊要的關口,卻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甚至連呼吸都盡量放得輕緩一些。
畢竟潛在暗處的人,都不是庸才,她若不小心一點,很容易就被人發現了的。
眼看著這一撥黑衣人潛入了田府,芷染才輕聲問話。
「我們現在怎麼辦?」
白雲飛略考慮了一下,便說︰「我們看看再說,不急!」
芷染皺了下眉,還沒說話,白雲帆就接口道︰「確實不急,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
芷染鄙夷的看了一眼白雲帆,怎麼好好一句話,到了他嘴里就變得這麼奇怪了呢!
「你在瞎想什麼!」白雲帆抬手就敲了芷染一下,語氣盡是責備。
芷染虛推了一下白雲帆的手,不高興的說︰「別敲我的腦袋,變傻了怎麼辦!」
「嘿,我看你現在就挺傻的!」白雲帆合狹長的鳳眼里,盡是打趣。
芷染黑沉了臉,瞪著白雲帆。
白雲飛無奈的說︰「好了,你們倆別鬧了,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怎麼沒一刻消停的!」
「師兄說的是你!」白雲帆指著芷染,興災樂禍的說道。
芷染瞥了下唇,鄙視的說︰「幼稚。」
「你這丫頭!」白雲帆擼起袖子,一副要和芷染理論的樣子。
白雲飛厲眼瞪了過去,「別鬧了,他們有動作了。」
芷染和白雲帆這才靜了下來,細細聆听發現是田府里走水了,而且走水的位置還正好就是田思楠住的小院。
「怎麼用這一招!」芷染皺了眉,有些不悅。
想到田思楠,她多少覺得有些同情,再加上她為了私欲,對一個孩子下了藥,心里本來就有些過意不去,免不得就多了些關注。
「哪一招?」芷染還沒來得及說她對田思楠下的事情,這會兒白雲飛不解的開口,她才一一細說。
說完,芷染自己有些內疚的說︰「我也不想這樣的,不過我有注意分寸的,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芷染頓了頓,加了一句。
「其實田家的小少爺是一個女孩兒。」
白雲帆一聲嗤笑,「這倒是好玩了!」
芷染嬌嗔了白雲帆一眼,有些不高興的說︰「這些黑衣人也真的,沒事沖著一個孩子的院子里放什麼火,用這一招也太沒大腦了,就算是要著火,也該是廚房這種地方啊!」
白雲飛安撫的朝芷染一笑,並解釋說︰「因為田家就這麼一個嫡少爺,若是他住的院子里出了事,按照人之常情的心態去想,田大人是一定會過去瞧瞧的。」
「我當然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啊!」芷染又不傻,怎麼會不明白。
「好了!你也別多想了,正好朝著現在我們去書房瞧上一瞧,看看書房的守衛是不是還這麼嚴密。」
白雲飛抿唇先一步躍入田府,白雲帆拉著芷染緊跟其後。
這一聲‘走水了’讓田府陷入‘兵荒馬亂’的地步,但也讓田府的人都活躍起來了,四處可見的下人,來回匆忙奔跑著。
而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自然也是不少的,他們這一番舉動,甚至有些弄巧成拙。
書房的暗衛不止沒減,反而有增加的趨勢。
芷染他們三人,潛入書房附近,正好看見田大人出來。
他皮膚略顯白皙,稀稀疏疏地長著幾根長須,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撇開田大人白皙的肌膚,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像一個文官,倒有幾分武官的勇猛。
「寸步不離的守在這里,不許有絲毫的閃失,否則的話,提頭來見!」
田大人的聲色俱厲的神情,讓人不敢有一絲松懈。
芷染見他僅帶了一名奴才便離開了書房,而在這同一時間,書房附近的暗衛,一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芷染雖然沒有與這些暗衛面對面,卻也能感受到他們緊繃的情緒。
白雲帆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就見在他們之前潛伏在此的黑衣人,率先出去了兩人,目標直接沖書房正門。
瞬間就有暗衛自暗處跑了出來,兩方互相纏斗。
芷染看了幾眼,就發現了端倪,黑衣人雖然有心引著暗衛離開,可是暗衛卻像是腳定釘了樁一樣,死守在書房門口。
黑衣人稍跑遠一點暗處就不追了,逕直繼續藏身于暗處,即使大家都知道他藏的位置,他也是絲毫不顯尷尬的繼續藏著。
黑衣人如此‘調戲’了暗衛兩三回,暗衛索性就不藏了,直接大刺刺的站在門口。
芷染黑沉了臉,有些無語的想著,這兩拔人是在搞笑嗎?
黑衣人見此方法行不通,便傾全員之力,奮力一博。
暗衛也在同一時間,悉數現身。
兩方全力火拼,打得難舍難分的時候,芷染眉眼一挑,說︰「師父,我們趁著這時候進去?」
白雲帆瞥了一眼芷染,「你當他們都是瞎的啊!我們這樣大刺刺的進去,誰看不到呢!到時候肯定群起而攻之。」
芷染煩躁的皺著眉問︰「不然怎麼辦。」
「等!」白雲飛冷靜的說道。
「等田府把這批暗衛處理掉了,自然會有所忪懈,到時候我們再潛進去。」
芷染不悅的嘟起了唇,突然想起,並說︰「我們為什麼不暈迷他們,這樣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好像……是的!」白雲帆有些尷尬遲疑。
芷染當下就傻眼了,敢情最簡單的辦法,他們都沒有想到。
昨天晚上,暗衛都躲在暗處,這迷藥還使不上,可是今晚,難得被黑衣人都引到了一處,自然是不能錯過這場了。
「不過……」白雲帆猶豫了一下才說︰「這批黑衣人不是太子派來的人,就應該是丞相派來的,畢竟目前想找你娘,又有這麼大能耐,一次能出動這麼多人的,也就他們兩人了,你確定要用迷藥,到時候被人發現了,這一批黑衣人可就都要沒命了。」
芷染才拿出袖里的迷藥,又塞了回去,有些倔強的反問︰「師父怎麼知道他們是來找娘的下落的呢?」
「感覺!」
白雲飛兩個字說出來,芷染就想罵人了。
正在這里,田大人信步而來,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直接下命說︰「把他們都給本官抓起來,違抗者殺無赦。」
芷染看著本來還能支撐的黑衣人,在田大人又帶了人過來後,戰況已經一面倒向了田大人。
「撤。」黑衣人中誰一聲命令。
他們便有默契的邊打邊退。
田大人又開口了。
他說︰「誰都不許走。」
芷染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原本傷亡不重的兩方,瞬間就變得血流成河,而死傷的人數多是黑衣人。
時間嘀噠嘀噠而過,芷染感覺世間萬物都像靜止了一樣,
而田府書房前,也成了屠場。
由于芷染她們三人一直置身事物,站在遠處,觀看兩方猛虎相斗,所以這會兒她們也能夠輕易月兌身。
「我們走!」
白雲飛扯著芷染,他們三人就離開了田府。
「去追逃走的黑衣人。」芷染看到其中有幾個身手不錯的黑衣人已經逃離,不過身上都負有傷。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這一拔人是什麼人。
芷染一路追著黑衣人卻不見田府有人追出來,便了然了白雲飛為什麼會選在這時候離開,而不是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這只雀了。
因為田大人根本就不會下命暗衛追殺這些黑衣人,他要的只是守住書房,不讓人踏入一步。
一路尾隨著黑衣人,發現他們並不急著回去復命,而是在這大街小巷人流少的位置到處躲躲藏藏。
「你們是什麼人?」
幾個拐角,芷染她們三人竟然把人跟丟人,顧不得暴露行蹤的追了上去,卻發現負傷的四人,竟然在前面等著他們。
芷染眉一皺,正要說話的時候。
其中的一名黑衣人,竟然主動開口了,語氣有些驚喜有些不敢置信的喊了一聲,「三小姐!」
能這樣叫她的,也只有丞相府的人。
芷染暖意就有些沒勁的喃語了一句,「噢,原來是丞相府的人啊!」
「你確定她是三小姐嗎?」黑衣人中間有人問起。
認出芷染的男子說︰「確定,之前三小姐來相府大鬧的時候,我就在場。」
芷染眼神一黯,不高興的說︰「什麼叫大鬧啊!我這是上門理論,你怎麼說話的,會不會聊天。」
黑衣男子神色一僵,立即道歉。
芷染擺擺手問︰「你們今晚過來是怎麼回事?」
黑衣人彼此對視了幾眼,確定了這人真的是慕家三小姐,他們才敢回答。
最先認出芷染的黑衣人說︰「相爺已經查清楚了,夫人就被田大人藏在書房里。」
芷染低咒一聲,有種想罵粗口的沖動。
「嗯……」一聲悶哼,黑衣人中間的某一位身形踉蹌了一下,若不是被同伴扶著,他說不定就倒在地上了。
「你沒事吧?」
他們雖然都蒙了面,芷染看不清楚,就是身上見了紅,也因為黑色衣服的原因,所以顯得更加不明顯了。
「喲 ,看樣子傷得很重噢,你家的下人,你不去救一下!」白雲帆興災樂禍的聲音響起來。
四位黑衣人也瞬間想起了芷染的身份,一個個都熱情的看著她。最先認出她來的黑衣人,更是直白的說︰「三小姐,能不能請你……」
「不能!」芷染說完就瀟灑的轉身準備走人。
「三小姐……」
白雲飛走過,搭脈一瞧。
對著已經走遠幾步的芷染說︰「他們再不救,說不定可能就會留血過多而死。」
白雲飛一句話,成功的阻止了芷染的腳步,她低咒一聲,重重的踏步往回走,低聲朝白雲飛哄道︰「師父,你故意的。」
「先替他們上藥。」白雲飛退開一步,把位置讓給芷染。
他們這一趟出來是做梁上君子的,以防萬一,身上自然有備傷藥。
芷染心不甘情不願的檢查了四人的傷口,都不是致使的傷口,但是他們剛才一路奔波,使得傷口有些嚴重了。
她動作略顯粗魯的給四人上了藥,四個人都知道芷染心里不高興,即使不小心被芷染弄痛了,也只敢悶哼一聲。
芷染這次出來,手里拿的藥都是出自白雲飛之手,見效奇快,藥上去後,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止住了血。
芷染隨意問道︰「身上可還有傷口?或者哪里不舒服的?」
「沒有了,謝謝三小姐關心!」黑衣人語氣一致。
芷染皺了皺眉問︰「你們還會去田府嗎?」
「一定的,夫人還在田府,屬下誓死也要將夫人接回來。」
芷染撇了撇唇說︰「訥,這個給你們!仔細點用,好藥來著!」
其中一名黑衣人小心翼翼的接過來,貼身收下。
他們自然看得出來是好藥,幾點粉末下去就能止住這麼大的一道傷口,不愧是小神醫。
芷染並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只是提點說︰「你們身上的傷口還好,都是一些皮肉傷,回去養幾日就沒事了!」
「是!」
芷染回眸看了一下白雲凡和白雲帆,見他們沒話要說,這才又說︰「你們快回去復命。」
「是,屬下告退。」
黑衣人整齊的回答,然後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子里。
芷染這才走到白雲飛的身邊問︰「師父,這下你可滿意了?」
白雲飛伸手揉了揉芷染的腦袋,輕哄說︰「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將來你肯定是要回到慕府的!你當你們沒有一個丞相爹,你二姐進得了皇宮,嫁得了太子嗎?」
芷染有些煩躁,雖然知道白雲飛說的這些是事實,不過卻不愛听的皺起了眉。
「好了,今晚也折騰得夠久了,我們再探一次田府!」白雲帆突然說起。
芷染眼神一亮,立即附和說︰「好啊好啊!正好這時候他們應該松懈了。」
白雲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伸手的五指攤在芷染面前。
「迷藥給我。」
芷染不解的皺起眉,遞給了白雲帆。
三人又一路奔回了田府,在書房附近徘徊了一會兒,發現這里的暗衛並沒有因此而忪懈。
即使剛才他們也有死傷,但這會兒,所有的空缺又已經有新的暗衛填補上去了。
「怎麼辦?」芷染猶豫的看著白雲帆問。
白雲帆也沒想到戒備還會這麼嚴,當下緊皺了眉問︰「你們覺得沖過去,將他們一個一個迷暈,又不引起旁的暗衛注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芷染翻了一眼大眼,說︰「幾乎為零。」
白雲帆尷尬的動了動唇,無奈的說︰「不然我們先回去?」
芷染怒得想宰人,想了想說︰「從長計議吧!」
目前已經有了娘的下落了,一切都好辦了,再說,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讓師父和師叔冒險。
剛才又不是沒有看到他們打斗,甚至死亡的下場。
回到客棧里,芷染琢磨著︰「你說田大人對我娘是真的用心了的話,我若是出事了,他還會攔著我娘嗎?」
白雲帆聳聳肩說︰「若我是田大人,我根本就不會告訴你娘這件事情。」
「可是他不怕往後我娘知道了會怨他嗎?」芷染皺著眉,其實她也覺得這話說得有夠沒理的。
「我是不知道會不會怨,我只知道若是現在說了,根本就沒有以後。」白雲帆實事求是的說道。
芷染臉瞬間又黑了一片,無力的吶喊︰「好煩啊!」
「好了!別多想了,最少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娘的下落,也算是一個大突破,不是嗎?」白雲飛安撫著芷染,輕聲說話。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你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還要把櫻子她們送進皇宮,下午又還要搬家。」
芷染無力的揮了揮手,回身去她的房間。
白雲飛不放心的叮囑,「晚上可不許趁我們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去。」
「不會啦!」芷染語氣頗無奈,她是這麼沖動的人嗎?
當她是語煙啊!若是語煙,今晚不可能忍到現在,早就沖進了田府,大鬧田府了。
哎,她或許也該學習一下語煙,不然的話,就不可能這麼糾結了。
晚上芷染還以為她會失眠睡不著的,結果是沾了枕頭就沉沉的睡著了,接連兩天晚上沒怎麼睡著。
她現在就是武功再好,也畢竟是長身子的時候,需要充足的睡眠。
翌日,芷染還是起了一個早床。
她一早先去了一趟太子府坻。
卻是忘記了太子每日要上早朝,每跑了一趟,不過好在管家認識芷染,見了她熱情的將人請進了府。
「其實我就是有點事和太子商量,既然他不在就算了。」
芷染並沒有在太子府久坐,說明來意,知道太子不在,起身便要告辭。
「唐三小姐,有事不妨和我說說,稍後我再轉告太子,您看如何?」管家腆著笑臉問話。
他知道太子將唐家的幾個姑娘看得重要,特別是眼前這姑娘還幫了太子,讓太子在皇上面前,大大的長了臉,他自然是不可能輕視對待。
「哎,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我姐進宮了,你也是知道的麼!」芷染嘆息一聲,倒閑話起家常來了。
管家不明所以的附和,「我知道啊!怎麼了嗎?可是唐二小姐在宮里受了什麼委屈?應該不至于啊?」
管家暗自嘀咕了一下,又說︰「唐二小姐在宮里的生活,是我親自打點的,一切都打點得十分妥貼應該不會有人不長眼的欺辱她才是。」
「而且據我所知,慕相也有在宮里打點,所以唐二小姐的日子應該是很好過的。」
芷染輕蹙了一下眉,倒也放心了許多。
朝廷里兩個重要級的人物出了面,想也不會有一些不開眼的小太監小宮女給語煙難堪。
「替我謝謝太子殿下!」
管家客套的笑說︰「哪里用得著謝,而且昨天太子殿下還把妙菱送進宮。」
「妙菱?」芷染眨了眨眼問︰「是之前侍候我姐的丫鬟嗎?」
她一直沒問人家小丫鬟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對!她侍候過唐二小姐,再加上唐二小姐也比較喜歡她,所以就把她送了過去。」
芷染松了口氣,笑說︰「實不相瞞,我今天過來,也是為了這事,我姐在家里的時候,有四個丫鬟,現在有三個在帝都,還一個在老家里,我就想著能不能把這三個丫鬟送進去侍候她。」
管家為難的皺了一下眉,驀然笑道︰「送丫鬟進去也不是不行,不過三個都送進去是不是有點多了,畢竟進了宮都是要入冊的,再者唐二小姐進宮後,皇後還會指派宮女給她,太多了反而遭眼。」
芷染側臉一想,也沒有堅持。
「也行!就送一個人進去,她們陪著我姐一起已經差不多兩年了,我擔憂我姐在宮里連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一個,所以才想著都把她們送進去,免得我姐太過孤單。」
听芷染這樣一說,管家也不敢胡亂答腔,忙說︰「這事我做不了,稍晚一點太子回來後,我請示過太子再給小姐回話,可以嗎?」
芷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事沒事!也不用三個全進去,能進去一個就不錯了,不好再麻煩你們。」
她當時也就是想到好,現在知道有妙菱陪著,再讓櫻子進去,在語煙想家想她們的時候,能陪著說說話,聊聊她們,就夠了。
人多進去了,像麥子她們不懂宮里的規矩,還容易出錯。
「不麻煩、不麻煩。」管家緊忙說道,恐怖芷染生氣。
芷染哭笑不得的說︰「真的一個人就行了!若是方便的話,稍晚一點太子回來了,你派人到顏傾坊來通知我一聲,可好?」
「好的好的!」管家忙應下。
又熱情的將人送到府門口,並招來府里的轎夫,讓他們把人送到顏傾坊。
芷染迫于不好拒絕管家的熱情,一路坐在轎子里搖搖晃晃的,在經過錢莊的時候,芷染下了一趟轎,取了一筆為數不小的數目,才折回轎里,被抬回到了顏傾坊。
下了轎子,就對上正望過來的益東,他忙走了過來,給了些碎銀給轎夫,並說道︰「有勞了。」
轎夫不敢收這銀子,他們可沒瞎,心里敞亮的呢!拒絕了打賞,就直接快步走了。
益東舉著銀子,哭笑不得的又收回兜里,回身問芷染,「小姐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嗯!過來看看,讓你處理的事情,處理好嗎?」
林益東一笑說︰「自然,顏傾坊里面沒有隔間,我就讓櫻子她們在不遠處的茶樓里,櫻子娘也過來了,她們一家子正在話別呢!」
芷染嘆息一聲,有些內疚的說︰「櫻子娘就她們三個女兒,我這樣做,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林益東皺眉,語氣嚴肅的說︰「小姐你說的是什麼話!她們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你在,你當她們一家子逃得過旱災嗎?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我昨晚趁著用晚膳的時候,提了二小姐去宮里的事情,櫻子自己就主動問起,說她能不能跟著去侍候二小姐。她們都清楚自己的職責,小姐你不用有太多的負擔。」
芷染听林益東這樣一說,便松了口氣。
其實她心里早就有主意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些話,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就是有理智之余,有些情感牽扯。
也是需要一個人來肯定她的決定。
「嗯,我們去看看!晚一點太子會過來。」
「好,我和他們交待一聲,讓太子的人來了,也知道去哪里找我們。」
芷染領首,看著林益東折騰了一個來回,倆人才離開了顏傾坊。
在往茶樓的路上,芷染問︰「林小哥最近怎麼樣了?」
她事情多,而林益北又一直住在醫館里,倆人也沒有踫面。
「他啊……」林益東笑著說︰「這小子現在沖勁十足呢!听小姐說醫館今年就要開張,她現在拼了命的在吸收知識,就怕小姐到時候不讓他當掌櫃。」
芷染輕笑開來,嬌美的容顏如陽春三月。
「也差不多是該行動了,你閑下來了就把店鋪先看好吧!然後裝修還有一段時間,等娘的事情過了,我會讓我師父師叔幫著你們監管進藥材的事情,也免得被人騙。」
林益東應下後,小心的問道︰「夫人有下落了嗎?」
芷染眼眸中閃過一抹擔憂,卻是笑著說︰「已經有了,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們不用擔心。」
「這就好!」林益東也沒有多打听。
茶樓離得很近,不過幾句話的空檔,他們便走到了茶樓門口。
包間是林益東來給櫻子她們開的,所以小二過來問話的時候,林益東直接說是有約,便領著芷染上了樓。
走近包間,就听到里面傳來聲音,櫻子娘不放心的叮囑櫻子她們三人。
「娘雖然舍不得你們,但你們也知道,小姐她們對我們好!而且當初簽下合同也就是為了這一天,所以你們進了宮一定要好好侍候小姐,不要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嗎?」
「娘,我們知道的,這話你都說了幾遍,倒是你一個人,要注意身體,林大哥說了,小姐是進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頂多就是三四年,小姐就會與太子完婚,到時候我們就是太子妃身邊的人了,是要一起搬進太子府的。小姐和太子都是好人,將來肯定能讓我們經常見面的。」
「是啊!大姐說的對,娘也不要太擔心我們!」
听著里面四母女的對話,芷染一顆高掛的心這才輕輕的落地,她將門推開進去,笑顏如花的說道︰「剛我去了一趟太子府,太子也送了丫鬟進去,所以你們也不用三個人都進去,進去一個就行了,只是看誰進去。」
芷染個人比較屬意櫻子,她年紀最大,又最穩重。
「三小姐,我去!」
「我去!」
「我去!姐姐們留下來照顧娘。」
看著三張相似的臉蛋爭得頰都紅了,芷染故意打趣的說︰「你們是知道在我二姐身邊,將來能嫁一戶好歸屬,所以才這樣搶的麼?」
「三小姐……」櫻子哭笑不得的看著芷染。
芷染輕笑的說︰「櫻子,我比較屬意你進宮,畢竟你年紀最長,也是家里老大,照顧兩個妹妹也十分理手!再者,你身為家里老大,你將來跟在我姐的身邊,嫁得了一個好夫婿,身價高了,你兩個妹妹也跟著水漲船高。」
櫻子愣了一下,沒有想這麼多,看了一下麥子和果子,下意識的點頭。
她就是昨晚听了林益東的話,然後姐妹三人商量,果子的一句話,引得她們特別有感觸。
果子說︰「若是讓我離開姐妹,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我肯定會害怕得想死。」
就是考慮到這一間,所以她們三姐妹是發自內心的想進宮陪著語煙。
語煙一直對她們好,教她們讀書,教她們作畫,甚至還教她們彈琴。
若是沒有語煙,她們姐妹三人就像野丫頭一樣,語煙現在需要她們,她們有了報答的機會,自然是高興極了。
「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芷染輕松的吁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了。
櫻子娘有些擔憂的說︰「二小姐在宮里,就櫻子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會不會缺人手啊,若是出了一點什麼事怎麼辦?」
芷染其實也有這想法,但想著太子將妙菱送進去,肯定不會只是一個普通人,畢竟皇宮這種黑暗得能吞噬人的地方,沒有一點防備怎麼可能。
「沒事的,櫻子不是懂一點武功嗎?對付普通宮女,應該是沒問題的。」
櫻子靦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當初就該更認真才是。」
「無妨,反正我二姐也懂一點拳腳,你們能自保就好了!在宮里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知道嗎?有什麼不舒服的,立即讓妙菱通知太子,我一收到消息就會進宮看你們的。」芷染不放心的叮囑。
「妙菱是誰?」櫻子眨著一雙單純的眼眸,不解的問話。
芷染笑著解釋︰「她是太子身邊的人,現在也在語煙身邊侍候,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多問問她,她比你更熟悉環境,你得千萬要小心,不能行差踏錯了,你若在宮里出事了,不說連累我姐,但至少你會讓她失去你這個可以說話信任的人,知道嗎?」
櫻子一臉凝重的點點頭。
櫻子娘也在一邊叮囑,「你要記清楚三小姐的話,不要犯渾。」
「今天一早大家都急忙急忙,肯定沒有好好用早膳,我這會兒也有些餓了,大家不如一起吃一點。」
芷染語音才落,對著林益東使了眼色,他便知趣的去叫小二送飯菜上來。
飯間,芷染拿出剛才特意取的銀子,遞給了櫻子,並細細叮囑。
「這里有五千兩,我多是換了零散的銀票,你帶著進宮交給我二姐,讓她該花銀子的地方就花,不用替我省。等過幾天,我忙完娘的事情,就會進宮看她了,你也告訴她,娘的事情,我已經有了眉目,很快就能把娘救回來了,讓她不用擔心。」
「好!」櫻子慎重的接過銀票,側身背對著林益東,小心翼翼的把銀票貼身收藏在最里一層衣服里。
用餐到一半的時候,太子府的人過來了。
芷染問了一下情況,就讓林益東陪著櫻子,跟著他過去了。
包間里,就剩下芷染和櫻子母女三人了。
櫻子娘忍著眼淚目前櫻子離開,麥子和果子都是雙眼濕潤,想哭又不敢哭出聲,一雙雙大眼用力的睜著,一顆顆眼珠猛然落下。
芷染看著她們這樣無聲哭泣有些心疼。
「你們不要擔心,最長也不過就是三年的時間!到時候櫻子回來,也不過十七歲,我一定會替她找一戶好人家,讓她風風光光嫁出去,不會委屈她的。」
櫻子娘含著淚彎腰,「我在這里替我們家櫻子謝謝小姐了,我也不圖她嫁得風不風光,就盼著她和二小姐在宮里能平平安安。」
「娘,你不要哭了,大姐也進宮了,這是一件風光的事情!」果子一雙小手拉著櫻子娘。
櫻子娘這才破涕為笑的說︰「是啊!看我這像什麼樣,明明是一件好事來的!」
芷染也跟著輕笑,只她心里知道皇宮的可怕,不過她卻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來,平白多一個人擔憂。
芷染把她們三人送到了顏傾坊,吩咐她們下午處理好搬家的事情,便直接去了學院。
她早上已經晚了沒去學院,再不去,嚴厲的慕容姑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她了。
芷染進了學院,卻沒有急著進閨苑,這會兒正在上學的時候,她估模著時間,等一會兒就下學了,還是趁著下學再進去。
「咦,不是說你病了?今兒不來學院的嗎?」
一道女子突兀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正在沉思的芷染。
芷染回眸一看,想了想才想起此人是誰。
上次在牡丹夜宴表演過琴藝的姑娘,若是她沒有記得錯的,這姑娘好像是宗正家的嫡出小姐,叫歐思涵。
「歐小姐,有事嗎?」芷染客套而疏遠的笑容,不冷不冷的問話。
歐思涵卻是有些驚喜,一雙有眸瞪得圓圓的問︰「咦,你知道我?」
芷染笑意加深了些許,輕點頭說︰「嗯,上次在牡丹夜宴的時候見過歐小姐,你的琴彈得很好听。」
歐思涵靦腆的一笑,說︰「謝謝!」
倆人對視一眼,輕輕一笑。
歐思涵又說︰「今早紫暄姐姐過去找你了,不過你沒在,你姐姐說你病了,所以沒來學院。」
「噢……」芷染順口接說︰「嗯,早上起來,感覺腦袋有些沉,便沒起得來。」原來希瑜找了這麼一個借口給她請假,這樣也好,免得慕容姑姑教訓她。
「你不是神醫嗎?神醫也會生病噢?不能自己治好嗎?」
芷染眼眸中閃過一抹不悅,不太喜歡歐思涵這樣的問話。
她冷色淡然的說︰「神醫也是人,而且我這會兒不是來了麼!」
「倒是!」歐思涵笑了笑說︰「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叫紫暄姐姐過來。」
芷染望著她的背影,有些不屑的想著︰怎麼著,高官家的嫡出子弟就有特權噢,可以在夫子上課的時候叫人,還能隨意出入?
雖然芷染不高興,不過她做這麼多,就是想光明正大的進田府,自然不可能拒絕,被迫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田紫暄才過來。
田紫暄走近就歉意的說︰「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芷染搖了搖腦袋,說︰「沒有,我本來就是坐在這里等下學。」
田紫暄怔了一下,也不在乎,揚起粲然的笑容,眉眼略彎,有些可愛的問︰「唐小神醫,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我家,給我弟弟看一下病?」
芷染挑眉,並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沒請大夫嗎?再者也可以請御醫吧?」
以田大人的身份,請御醫自然是可以的。
田紫暄輕皺了下眉,眼里閃過一抹不解,卻沒有解釋,只說︰「我娘比較相信小神醫,就麻煩你了。」
芷染為難的說︰「可是……」
「拜托!」田紫暄雙手握緊,做出一副央求的樣子。
芷染這才勉為其難的說︰「好吧!」
「我們現在就走吧!」田紫暄十分心急。
芷染心里早就樂翻了天,卻是憋著笑,想是田夫人怕御醫拆穿了田思楠的身份,才會想說請她這麼一個小神醫。
畢竟她年紀小,有些話哄哄騙騙也就過了,說不定田夫人就是打的這種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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