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引(GL鬼怪) 第三十一章 闢邪

作者 ︰ 李三木

念安薄唇輕抿,側臉的弧度精致清冽,眉眼間染上了薄霧般的寂寥。♀

阮年自這個角度抬眸望去,便將她那眉宇間的冰冷情緒數收入眼底。這種寂寥的神情讓阮年憶起了第一次相遇。

那時阮年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除去出塵的驚艷之外,便是她周身散著的冰冷孤寂。

這種冰冷仿佛被長久的時光沉澱于骨子之中。

念安想起了甚?

阮年垂眸,也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向念安詢問下去。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話語的重量,還是默不作聲地將那些疑問的話哽在喉中,靜靜地握緊了她的手。

有些時候,保持沉默的舉動遠比不識氣氛的呱噪追問來得好。

阮年相信到了後來,她定會將這一切與自己細細說明。

現下還早,時光還長,甚麼事情都不能急。

阮年抿唇,將心中翻騰的焦躁盡數按壓了下去。

兩人所處的位置雖是偏僻,卻也不是甚麼破舊的老巷。周圍的店鋪雖大部分閉了門不做生意,卻還是有些人家散散地置于這些店鋪之間。因已是午膳時刻,便能見著屋頂冒出些濃墨似的炊煙,為這烏雲沉靄之下的姑蘇添了些許人氣。

混著灰泥的石板自腳下蔓延開來,長長地鋪在前頭,也望不見出口。地面蒙著一層薄薄的黑灰,落得分外的沉,被風卷過之時,卻也不見順著風向胡亂騰飛。

阮年無意瞥見之時,還以為這石板本就是深沉的黑灰。但是後來又見那些黑灰之色被風刮過有些許的挪動,露出了那之下的淺灰色石磚。這才不由得有些驚奇地問道︰「這是些甚麼?」

純白的短靴沾染了些許黑灰,阮年不得不停下了不斷蹭著死灰的腳,有些懊惱地用空著的右手模了模頭。再是努力地晃了晃腳尖,卻發現那黑灰還是死死地扒拉在阮年的靴子之上,怎麼也不肯落下去,反而是隨著這動作沾得愈發的緊了。♀

弄髒了。

「你若是晃得愈用力,它便會沾得愈緊。」念安冷聲道,「死灰便是些指的這種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燃灰,落地及沾,遇物及附。若是將它們集起點燃,便會發出如同老人遲暮沙啞地喝叱之聲。如死物般污邪可怖,故名死灰。」

阮年听見這話便悶悶地停住了挪動的腳尖,心中萬分後悔先前的舉動。雪白的靴子上那團墨色的污漬讓阮年瞧著心煩,便索性不再去看,跟著念安往前走,嘴中不解︰「那甚麼祈福香如此推崇,難道也是甚麼邪物?若是如此,難道全城人都是傻子而沒有發現甚麼異狀麼?」

「並非如此。」念安神色冷清,腳下步伐頓住。一時間也未開口,目光凝在前方。

阮年心中嘀咕,也隨著念安停住了腳步,抬頭往前方望了望。不知甚麼時候開始,前方盡頭竟籠上了一層薄霧。

而那抹霧氣隨著時間的推移離兩人愈來愈近。

天空還黑沉沉的,那飄蕩著的晃來的霧氣分外的惹眼。

念安的眼神清幽,眉眼灼灼。隱在霧中忽近忽遠的眸光朦朧深邃,也望不清念安究竟是在看些甚麼。

這聚散而來的霧氣很快地便又散在了空中,阮年撓了撓頭,又奇怪地揉揉眼。若不是念安的眼神還是清幽冷淡地望著前路,阮年甚至以為方才自己見到的是自己的錯覺。

「要落雨了。」念安的唇角溢出了一抹輕嘆,轉而又腳步不頓地牽著阮年繼續往前,「若是這些死灰遇雨她也該頭疼了罷。」

她?阮年大腦有些迷糊,這才想起念安先前所說的要尋之人。

不是巫柒,又會是甚麼人。

若是詢問,她定也不會說。

小心眼又黑心肝的女人只會讓人胡思亂想,猜得腸子都饒了好幾個結也不肯將事情講清楚。若不是時間上沒有前生今世這回事,阮念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上輩子欠了她許多,才讓她這輩子如此的欺負于自己。

「那些燃著的香並未有甚麼不對,香內雖含有鬼燒,卻又被另幾種藥性給壓制住。著實是無害的。若不是如此,這城中之人也定會發現甚麼詭怪之處。她本就是殘忍凶辣之人,生性狡猾多變,聰慧且心眼多。自是沒有傻到做這般魯莽愚蠢之事。」說到這里,念安的眼神微沉,「只是雖是如此,她在姑蘇之事還是做得過分了。」

鬼燒?阮年腦中似有甚麼一閃而過。

這名字分外的耳熟,皺著眉細細思索了一陣。突然便想起了這鬼燒究竟是甚麼東西。

鬼燒也便是傳聞中的一種毒草,狀若垂燭,根睫為淺紫泛黑,全株有毒。若是生吞入肚,死狀淒厲如厲鬼。但若是將鬼燒點燃,便又會散出一種奇異的香。聞之便會沉之欲睡。

只是,這種東西也只是傳聞。從未听人說過得到此種可怖的東西。

阮年垂頭看了看靴子上沾著的黑灰,頓時頭皮發麻。

「那人是你的好友?」阮年咬牙切齒道,「這般詭毒的東西被她用來做些甚麼。那蘇氏的大公子竟心甘情願的被她當做棋子來使」

念安輕輕搖頭,面容上是冷淡的波瀾不驚。

她沉默著。

良久,一抹輕嘆散在了空中︰「只是相識之人罷了。」

兩人步伐匆匆,一路無言。

走了未多久便到了姑蘇城中的市集之處。

相對于方才那小巷的中的靜謐以及壓抑,阮年還是更加喜愛于這種人來人往之處。雖是來往的路人匆匆,面上黑沉且雙目無神。卻也比先前那荒無人煙的憋悶好了許多。至少還是能望見活人的。

空中的烏雲翻涌,沉得可怕。

周圍的商鋪及黑宅的瓦頂都盛上了這天地間的一片陰郁。有些商鋪前掛著些大紅色的燈籠,紅漆漆的紙面上隱隱約約印著一個黑字,卻並未挑燃,在風中晃晃蕩蕩,踫到房檐時便發出清脆的叩聲。

阮年被念安牽著,在路過那些商鋪時,便好奇地回首去望那些燈籠。

不出所料的,那商鋪所掛著的燈籠上印著的字。

都是蘇。

這掛著燈籠的店鋪,應都是蘇氏名下的店鋪。

那些店鋪之中都隱隱地燃著幾許火光。彌漫著的香味濃郁,混著周圍的風鑽進了阮年的鼻中。

阮年皺了皺眉。下意識便要去掩住口鼻。

「不必。」念安語調冷漠,「相較于捂住口鼻,你更要注意你靴上的死灰。」

「啊?」阮年抬頭看著念安,嘴角微微抽搐︰「難道這東西還另有蹊蹺?」

念安眸光微掃,便牽著阮年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嘴中淡道︰「待會兒便要落雨了。你且注意些,休要讓雨水沾上你的靴。」

就在阮年愣了片刻就要開口問為甚麼之時,卻發現念安停在了一個攤子前,各色的雨傘掛在身後的竹架之上,撐開懸著的傘多數是繡著精美的刺繡。而余下的就擺在攤子上,顏色樸素,多是長柄的白竹傘。

守著攤子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神色匆匆地將傘扒拉到一起塞進了身後的大布袋之中。那攤旁還擺著一瓶怪模怪樣的葫蘆。

也許是他太過于慌亂,右手竟在無意間狠狠撞到了那葫蘆,隨著清脆的 當聲,那葫蘆便倒在了攤位之上。

葫內悶聲一片,仿佛是盛滿了水。

老人家臉色發白,小心地將葫蘆從地上拾起,將腰間的線穿到了葫蘆的頂部,再將它輕手輕腳地掛在了腰間。

這時候,老人家才抬起頭。望見念安以及阮年後,神色一愣,再是低頭望了望身下的傘,神色為難道︰「姑娘,天色已晚。我需趕著到家,恐是不能做你們的生意了。」

念安的視線從老人家的神色移開,搖頭輕聲道︰「我不需挑,老人家,我便要了你身前的那兩把素色的傘罷。」

那老人家點點頭,便將身前的兩把傘交給了伸出手的阮年。從念安手中接過銀錢,擦了擦額角地汗,又神色匆忙地轉身去取掛在架上的傘。

念安拿了傘倒也不走。

拂了拂衣袍,目光深邃。

阮年手中掛著兩把傘,見念安神色淡漠地一直望著那老人家。便覺得有些奇怪,抬頭望了望天色,有些奇怪地開口道︰「既然馬上便要落雨了,我們不該尋一處地方躲雨嗎?」

念安搖搖頭,只是淡聲道︰「無需躲雨,待會兒我們有需去的地方。」

阮年應了聲,便不作聲的默默打量著手中的雨傘。

初見時,念安便是撐著一把素雅的竹骨傘,靜靜地站在雨幕之下對自己伸出了手。

只是後來,阮年便沒有見著念安的那把傘了。

想到這,阮年就覺得有些惋惜。念安袖中的口袋看似巨大,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裝得下一把傘。那麼,只可能是丟失了罷?

老人家收拾完傘之後,將袋子放置在木車之上,轉身之時,又是一愣。

似是在驚訝為何念安還是站在原地不走。

半晌,那老人家有些遲疑道︰「姑娘莫非是需要問我甚麼?」

念安點頭,好看的眉眼低垂,目光凝在了他身上的那葫蘆之上,淡聲開口問道︰「老人家,你腰間的那個葫蘆,是從何而來?」

老人家略微地後退一步,神色有些緊張︰「姑娘莫非你」

「這葫蘆很像我故人身上之物,我此番見著也有些感嘆。你可否將這葫蘆的來歷告知于我?」念安輕嘆一聲,墨玉般眸子卻一直凝在那葫蘆之上,「我也並非甚麼歹人,你可信我。」

老人家神情略松,伸手模了模那葫蘆,有些緬懷道︰「其實也不會甚麼秘密。我在前幾個月無意間救下了一名姑娘,臨走時她將這個贈于我。說是里面盛滿了闢邪沙,也不是甚麼精貴之物,只是那姑娘說這葫蘆定不能讓外人奪取,否則便會消了那闢邪之意,而且還會大禍臨頭。」

那老人家頓了頓,又道︰「說來也奇怪得很,近來姑蘇城中發生這些邪門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周圈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染上了些怪異之處。可自那姑娘將葫蘆贈與我後,我身體之上的暗病也漸漸的好轉起來。那姑娘,可是大大的善人啊。」

念安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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