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御花園內滿園的春色,端坐在一處亭子內的林沁嘴角咧了咧,算是扯出一個無比丑的苦笑。褚愜,你怎麼會進宮了?你不是一直都討厭官場麼?林沁想不通,伴隨著腦子也有點微微刺疼。
「小主。」一旁的冰蘭無比擔心的看著林沁。「小主,這里風大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
「也好,你去把余妹妹叫回來吧,這瘋丫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林沁眯起眼,微風拂過帶起一縷青絲。
「是。」冰蘭給林沁披上一個披肩便往御花園深處去尋余才人。
林沁獨自一人端坐著,她發現自己兒時的記憶似乎並不十分深刻甚至有些模糊,不過好像自她記事起她的生命里就一直有這樣一個人,從小便聰明絕頂才華橫溢為人孤傲不羈,仿佛從來沒有事情可以難倒他。
可是這樣一個才華橫溢耀眼的不可一世的男子卻惟獨不肯入朝為官,是不是很奇怪?所有年輕有為的男子都以入朝為官為人生目標,而惟獨他視官職如牛毛。
喜歡野游,做過幾天道士干過幾天夫子,雖然和一些大宅里的紈褲子弟有很大區別,但有時候他的性子卻比任何一個紈褲子弟都令人無奈。
「褚愜」撫著手中的白玉鐲,好像這是他唯一送過自己的東西。
「你可是雲悅軒的林美人?」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充滿威嚴的男聲。
林沁一看原來是大周帝,只是在大周帝身邊還跟著一人,一個那麼熟悉的人。
「嬪妾美人林氏見過皇上,皇上萬安。」林沁連忙行禮。
大周帝抬了抬手算是免了她的禮,細看林沁臉色雖百。卻只覺得渾身上下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度,好似不食煙火的仙子。「朕看你面色慘白為何獨坐在風口上,也不怕把自己凍著。怎麼身邊也沒個奴才候著。」
難得的林沁居然從威嚴的大周帝口中听到了一縷溫柔。
「嬪妾是和余才人一同來的,只不過余才人玩的開心這會也不知去了哪,嬪妾方才才遣了人去尋了。」林沁微微揚起頭來,嘴角略帶微笑。「朕記得美人吹得一手好蕭,此時卻是極為適合吹奏一曲。」
大周帝牽過林沁的手。「美人可為朕再吹奏一曲蕭?」
林沁點了點頭,眼角不似察覺的掃了掃大周帝身邊的人,褚愜。
你當真要形同路人麼?林家與褚家是姻親恐怕大周帝是一清二楚。
「褚愛卿可隨朕一同欣賞?不過朕記得你們褚家似乎與林美人是姻親?」大周帝笑了笑,好似隨意的問道。
「臣與林美人自是姻親,只不過兒時年幼不記事,後來又遠游四海卻是不曾記得林美人。」褚愜站在一旁,青衫束發那意氣風發的樣子恐怕任何一個女子看了也難以保證不動心。
站與一旁的林沁听到此話眼角難以控制得顫顫了。好一個年幼不記事,多好的解釋啊,這般就要抹殺掉曾經在我生命中的所有過去麼?
「嬪妾卻是記得表哥的。」林沁深深地看了一眼褚愜。「表哥年幼時便聰明絕頂,褚林兩家恐怕還沒有人不知道表哥的。」
「不過,嬪妾卻是不曾記得表哥樣貌,兒時年幼記憶也模糊不清。」
「嗯,褚愛卿喜遠游後來你未曾間過其面也屬正常。」大周帝點了點頭,沖身後的御前太監總管說道︰「胡榮桂,去給朕取一柄古蕭來。」
「是,奴才這就遣人去取。」胡榮桂打量了下站在一旁的林沁,心道大周帝今日行為有些反常,不過一想到自己不過是個奴才隨即便不再想此事。
不一會一個小太監便取來了一柄紫檀木的古蕭,觸手極其沉重。
「嬪妾就吹奏一首《清塵微•夢醉?花散》吧,同嬪妾當日吹奏的《夢茹樂散》是同一譜。」林沁接過古蕭,撫著古蕭的手甚是冰涼。
大周帝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四周的奴才退至一旁。
將古蕭放置嘴邊,一時間好像回想起什麼眼中開始迷離,古蕭漸漸響起嗚咽之聲,好似天闕傳來般,忽高忽低似遠似近,這一曲與當日的《夢茹樂散》有異曲同工之妙卻又別具新意,仿佛在訴說一個美麗淒婉的愛情,又像是一個落在塵世間的仙子的無奈。
其聲悠揚傳出幾里之外,清清瑟瑟動人心闕,伴隨著隨風吹落的花瓣更顯意境,一曲終了大周帝好似還沉浸在曲中好一會才轉醒過來。「好一個《夢醉?花散》讓人如痴如醉,比之當日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皇上過獎了,是嬪妾獻丑了。」林沁放下古蕭,心里難免苦澀,這曲子便是褚愜教的。不過那時他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情,一直以來都只視自己為妹妹,僅此而已。
「褚愛卿覺得如何?」大周帝歪過頭問褚愜,似乎在大周帝心中褚愜必然是個有用之才否則也不會這麼關心褚愜的想法。
「林美人蕭藝甚高,只是此曲卻是不夠應景,淒婉之情太濃。」褚愜不假思索的回答,倒是不加心思的點評了一番。
「哈哈,褚愛卿言之有理,不過朕就是喜歡,哈哈。」大周帝大聲笑道,神色里具是喜意。
大周帝正笑著,余才人方從遠處走了過來,一開始手中還抓著一只蝴蝶神色很是開心,剛走到亭口便看到大周帝也在,頓時一驚手中的蝴蝶也放飛了去。
「嬪妾才人余氏,見過皇皇上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余才人跪倒在地,一時間竟連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旁的冰蘭以及余才人的貼身宮女盡皆跪拜在地。
「都起來吧。」大周帝眼角略帶趣味的看著余才人。「余才人,朕又不是猛虎野獸又不會吃了你,為何這般驚嚇?」
余才人扶著宮女的手站起身來,看著大周帝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正左右為難林沁便開口了。「余妹妹想必是玩的興起了,這一看到皇上有點反應不過來罷了。」
余才人一听連忙稱是。「嬪妾玩的忘形了,還請皇上責罰。」
「嗯,是該罰,就罰你陪林美人回雲悅軒。這里風大林美人身子骨還沒好不宜久留,早些回去吧。」大周帝笑了笑,招呼了褚愜便率先離開了。
「恭送皇上。」
等大周帝走遠後余才人方才敢直身子,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皇上當真是好大的威嚴,嚇死我了,真不知道那些想巧遇皇上的都是什麼心態。」
「自己膽子小還敢說別人,像你這般見到皇上連話都講不清的倒也少見了。」林沁笑罵道。
「好啦我的好姐姐,我們還是快回雲悅軒吧,我這心里還撲通撲通跳呢。」
「看你以後還貪玩。」林沁點了點余才人的秀鼻,心下總算不那麼苦澀,果然是宮中無事一日難熬啊。
林沁等人離開後不久另一行人出現在了這里,正是昭妃與婉婕妤。
「當真是一出好戲啊,演戲的人出彩看戲的人比演戲的人還要出彩。」昭妃望著林沁等人離開的地方,嘴角的笑容異常詭異。
「昭妃娘娘,為何你要放任那個賤人同皇上一塊?」婉婕妤在一旁面色十分不好看,連帶著語氣都有些不好听。原本她在御花園逛的好好地,突然听聞一曲悠揚的蕭音正想去尋便被昭妃攔住,錯過了與皇上見面的機會當真是郁悶非凡。
所以此時還以為昭妃同林美人結盟了,要扶林美人上位呢。
「皇上想要看戲,我們做妃子的總不能擋了皇上的興致吧?我告訴你若想保住你這條小命,以後最好少找林美人的麻煩。」
「不知道昭妃娘娘此話怎講?」婉婕妤語氣中微有怒意,她當真是心有不甘,你說你攔了我見皇上的機會,這會又不許我去招惹林美人,難道欺負我一人無甚背景不成?
昭妃鄙夷的看了一眼婉婕妤。「就你這榆木腦袋,和你說了也是白說。」翻了一記白眼便自顧自得往御花園深處賞花去了。
留婉婕妤一個人在原地,氣的三世佛跳牆,卻又發作不得只好把怨氣全部怪罪在林沁身上。
另一邊林沁與余才人所住雲悅軒原本就離御花園不遠,這沒走幾步便快到了。正走著突然前面快速走來一名小太監,小太監低著頭也看不清面相,倒是行速十分快。
那名小太監從林沁等人身邊經過時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輕撞了一下冰蘭,雖說力道不大卻也把冰蘭撞了一個措手不及。
「啊。」冰蘭被撞身子一轉險些撞到林沁。
「哪里來的狗奴才,沒長眼麼?若是撞到林美人你該當何罪?」余才人扶著林沁,心下原本見到皇上時不堪的郁悶全部發泄到了這個小太監身上。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林美人贖罪,請林美人恕罪。」小太監連忙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看起作態倒像是真的有急事無心所致。
然而此時冰蘭卻深深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因為她知道這個小太監絕對是有意的,捏了捏手中的東西冰蘭知道這一定是給小主的。
「好了,算了吧,我看他也是無心的,下次注意便是了。」林沁撫了撫額頭,擺了擺手倒是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討論。
「多謝林美人,多謝林美人。」
「哼,你是命好踫到了姐姐這般好的人,若是其他小主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得。」余才人听到林沁的話,倒也沒有為難那個小太監,教訓了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回到雲悅軒東側殿後林沁才得知秋翠依舊未歸。「冰蘭,我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早在剛剛踏進雲悅軒時林沁便發覺冰蘭的神色有異,所以有此一問。
「小主這是剛才那個小太監在撞到我時塞到我手里的。」冰蘭掏出一張紙條交給林沁。
林沁輕笑了一聲,接過紙條只見紙條上只有四個字。‘好自為之’沒有落款沒有提名,但林沁卻知道是誰寫的,這字跡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褚愜啊褚愜,你竟然連皇宮中都人脈,你還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林沁心里深知褚愜這人雖然外表看上去對誰都有情有義,但實際上卻是最無情的,也是最狠心的。
捏著紙條的手上青筋微露,好自為之?這是警告麼,表哥?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