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等她。」五個字,每一個字卻說得十分堅定,仿佛沒什麼能動搖他的決定,這個男子,青洛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青洛優一抹淚痕,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問清楚,她蹦到韓念西面前踮起腳尖,努力仰頭與他平視,這才發現他好高啊,她踮起腳尖才夠到他的鼻梁,她目測,應該和她家哥哥差不多高。
「韓念西?」青洛優說,「你真是陌姐姐的親生弟弟?失散多年又重逢的那種?」
韓念西極淡地瞥了她一眼,他覺得沒什麼掩飾的必要,于是沒什麼情緒地說︰「同母異父。」
「哦。」青洛優表示明白了,自言自語地說︰「還好。」
「什麼還好?」韓念西不明所以。
「廢話,看你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上陌姐姐了呢。」
韓念西不以為然,「她是我姐,我本來就愛她,有什麼不對嗎?」他頗感好笑地問。
「沒沒沒……」青洛優訕笑,「很對,很對!我也愛我哥。」她雖然在笑,但韓念西沒從她的眼里看到一點笑意,「只是太意外,陌姐姐居然就是eline,我一時接受不了。」
何止她意外,顧肖也很意外,轉來轉去是一個人,湮陌西藏得真深,他們絲毫沒有猜出來。
兩個人給人的差別太大了。
「小優,我帶你去換藥。」顧肖覺得沒必要在這耗下去,青洛優的膝蓋傷得頗重,但是治好沒有一點問題,「明天我們回a市。」
「明天?」青洛優疑惑。
「嗯,陌西想帶青輪回去,a市現在一團混亂,青輪那麼久沒在公司出現,董事局的人又在蠢蠢欲動,湮陌西必須以青輪妻子的身份回去主持大局,期間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顧肖看了一眼鳳賴,那雙碧綠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東西。
「好,回a市。」她也想回a市,,呆在法國她總是不安心,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她的第六感一向敏銳,還是早點回a市好。
地下室,湮陌西握緊青輪的手,其實室內開了暖氣,溫度並不低,但是湮陌西就是覺得冷,她知道這是心理原因,沒有安全感,便覺得冷。
她凝著青輪的眉眼,空氣里能得能听見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她吻了吻他冰冷的手,說道︰「阿青,你的手真漂亮,修長白皙,指甲修得一絲不苟,圓潤晶瑩,卻很有力,有時候我會想你這雙手是可以為我撐起一片天的。」
「也許是因為七年前你和方若涵的報道差點害得我早產,讓我失去了信任你的能力,當我想要相信你的時候,我卻被君燁帶走了。」
「我很自私,我不敢相信你的感情,我知道你的感情,卻固執地認為你是想將我綁在身邊才對我說你喜歡我,才對我那麼好,其實是我自己膽小,害怕再次失去,害怕當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卻不愛我,所以我把自己封起來,拒絕你的靠近,也頑固地不想走出去。」
湮陌西從來沒有一次性對著青輪說過這麼多心里里聲音,以前青輪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顧東顧西,又有自尊心作祟,不敢說,青輪心思敏銳,她怕多說多錯,但是現在,湮陌西頹然地低下頭,現在她說什麼他也是听不到的。
可她是固執的人,她固執地認為他能听到。
「青輪,你一定生我的氣了,因為我說我喜歡君燁,你一定是生氣了,你都不知道你那天抱著我的我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我讓你放我和君燁走,你一定憤怒了。」
「阿青,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喜歡君燁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就像我不相信你喜歡我一樣,」湮陌西低眉苦笑,伸手捋開青輪額前的劉海,繼續說︰「阿青,我沒有喜歡君燁,之所以那麼說只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們兩敗俱傷,真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從來沒有……」湮陌西似乎陷入一個死局里,一連說了好幾個從來沒有,生怕青輪不相信。
「阿青,寶寶不見了,」湮陌西眼眸幾乎含淚,「寶寶和君燁一起掉下了懸崖,阿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心里很亂,很驚慌,可我不敢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我怕他們擔心。」
灼熱的眼淚滴在青輪的冰冷的手背上,在空氣里蒸發干涸,如同湮陌西此刻干澀的心情。
「阿青,你快點醒來好不好,嗯?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我怕自己等不起。」湮陌西抹掉眼角的淚,「阿青,你愛我,一定舍不得我遙遙無期地等下去是不是,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只要你醒來,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再不隱瞞,好不好。」
「我們還要一起去找寶寶,我們欠他那麼多,今後一定要加倍補償給他。」
「阿青……阿青……」
「我們明天就回a市,顧肖和玄楓已經派了很多人去找寶寶,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寶寶那麼厲害,他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湮陌西不斷地說著話,她固執地認為她說的話青輪能听到,這里太安靜了,她不喜歡這樣死氣沉沉的安靜,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無聲無息地流逝,她恐懼,她害怕,她惶然,所以她一直不停地說話。
鳳賴的別墅從來沒有一次性住進這麼多人,然而,別墅里的氣壓卻很低,人人面色凝重,顧肖和玄楓已經派人大規模收索了整整三天,沒有一點消息,連琉越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找到,大海深不見底,莽莽無邊,一個生命的存在與消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他們不死心,日以繼夜的收索和打撈,明察暗訪了周邊所有的島嶼和那些島上的居民,仍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消息,顧肖和墨玄楓根本不敢將真實信息告訴湮陌西,她一定會崩潰的,他們現在只能期望青輪快點醒過來,然而,只有顧肖知道,很難,最起碼三個月內,青輪不會醒,但是他不敢說,不僅湮陌西無法承受,小優同樣無法承受。
他們的希望正在一點一點破滅,他不能將他們僅有的希冀都剝奪,否則,他們怎麼撐下接下來漫長無邊的等待。
等待從來都是磨人的,甚至能將一個人活生生逼瘋。
顧肖已經不忍心再打擊湮陌西。
別墅里一片愁雲慘淡,已經半夜十二點卻沒一人睡覺,誰都睡不著,別墅內燈火通明,湮陌西還陪著青輪沒有出來,鳳賴和墨玄楓去勸過幾次,都無功而返,小優也試著勸她休息,但湮陌西不願意離開,就想守著他,鳳賴很無奈,只得派人在青輪的病床旁邊另外安了一張床,與青輪的床並列,墨玄楓幾乎是用吼的才迫使湮陌西躺在了那張床上,但是她卻固執地握住青輪的手不放,墨玄楓拿她沒辦法,只得由著她了。
湮陌西眼里的情緒再也掩飾不住,或者說她已經不想再掩飾,所以就大大方方地讓其他人看,她一直是一個很稱職的表演者,她想讓你讀懂的東西她會表現給你看,她不想讓你了解的東西,你就是殺了她也了解不到。
青洛優在床上躺了一會實在睡不著就蹬著一條腿砰砰砰地跑下樓,這一棟別墅特別大,他們幾乎全都住在這棟別墅,二樓和三樓是臥室,一樓是客廳,青洛優跑到客廳才發現客廳里聚滿了人。
顧肖和墨玄楓在打電話,韓念西在對月雲和月希吩咐什麼,聲音不是很大,她听不清楚。金在看夜間報道,電視里正在放幾個黑幫火拼殃及池魚的事,惹怒了當地政府,當地政府聲明要將這些不法分子一網打盡,說得義正言辭,口若懸河,鳳賴也沉默地站在窗口,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原來大家都沒睡,也是,誰睡得著?
鳳賴見她站在樓梯口便過去扶她,問︰「睡不著?」
青洛優點點頭,「我想去看看陌姐姐和哥哥。」
鳳賴說︰「別去了,陌西已經睡了。」青洛優不解,陌姐姐怎麼可能有睡意?
「玄楓強迫她喝了一杯放了安眠藥的牛女乃,她現在已經睡著了,陌西一向淺眠,你去會把她吵醒的。」
「那我還是不去了。」青洛優悶悶地說,「老天怎麼就這麼狠心呢,陌姐姐受的苦還不夠嗎?奪走了她的爹地媽咪不夠還要奪走她的孩子,真是不公平。」
金也傷感了,去給青洛優倒了一杯水,說︰「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我們這的人恐怕就你和顧少好命點,一生下來就穿金戴銀,沒經過什麼風浪,像我們這些人都是風里來雨里去的,小優,你有那麼疼愛你的哥哥和姐姐,算是很幸福了。」
「金,連你也傷感了,看來這次的打擊真的是空前級別的。」青洛優癟癟嘴,一想到生死不明的琉越和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的青輪,她心里撓得跟什麼似得,坐立難安。
「阿鳳,你要和我們一起去a市嗎?」青洛優倏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