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屋子里,透著點點燭光,寒梅清麗之氣慢慢沁鼻。朱紗帳之後,孟媚歆躺在花瓣之間,微燙的水讓她暫卻忘了寒冷。
想著自己的姐姐對自己的種種,不由得感嘆︰「世態炎涼,人心淡薄,凡夫俗子豈知,‘玉人欲出新妝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瓏瓏地,共賞金樽沈綠衣。莫辭醉,此花不與鮮花比’,我便不與你相爭,罷了。」
窗前的男子身形一頓,恍如隔世,才又見眼前秀色可餐。
「姑娘又何嘗不知‘寒梅點綴瓊枝膩’?」
孟媚歆一驚翻身看來︰「誰!」
見是衣著黑衣男子,正準備驚呼,卻見男子單膝跪坐在地,似是痛苦。
男子額角滲出了汗,心想賭上一把,于是艱難開口︰「姑娘若是叫便叫吧,在下已受傷,任人魚肉,今日冒犯了……唔!」說罷,疼的忍不住低吟。
許是雲歡和陳迎兒听見了孟媚歆的驚呼聲,嚇得拍起了門︰「小姐?出什麼事兒了?可要我們進去?」
孟媚歆害怕的全身發抖,整了整思緒,沖著門外吩咐︰「我沒事,只是,只是滑了一下,你們不必進來了。」
外頭听孟媚歆這麼說便放下心來,雲歡看看天色,對著里面的孟媚歆囑咐︰「小姐,天色已晚,再泡會染風寒的。」
孟媚歆斂了斂心神︰「無妨。」
打發了雲歡和陳迎兒,男子低聲說︰「多謝姑娘。」
卻在這時,外頭一片嘈雜,窗外印出好些火把,是皇宮里禁衛軍的腳步聲。
孟媚歆大驚,卻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火光將院子包圍。
雲歡和陳迎兒也是嚇得緊緊挨在一起,怎麼大半夜的轉眼就來了這麼多官兵!
陳迎兒總是泛著迷糊,心想這里只有她們幾個人,死也就死了!于是大著膽子問領頭的人杜青雲。
「你是何人!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杜青雲提劍拱手︰「在下禁衛軍首領兼帶刀侍衛杜青雲,方才手下發現東宮西廂殿附近有人混入,還發現了院內有血跡,便前來探查,還望姑娘行個方便。」
男子不卑不亢,也沒有直視陳迎兒,但是字字有理。
陳迎兒大喝︰「放肆!我家主子在里頭呢,還容得你們胡鬧,若是賊人進來,我們怎會發現不了?」
雲歡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站在陳迎兒身後,陳迎兒暗自拍了拍雲歡的手叫她放心,轉而對杜青雲怒目而視。
杜青雲本想,此生還沒有女子有膽子對自己大吼大叫,不想這個宮女卻如此潑辣,不免有些新奇,抬眼一見卻是個新面孔。
「姑娘是新來的宮女麼?皇宮有規矩,一切人等不得妨礙禁衛軍辦差事,況且這是東宮,若有人伺機作亂,傷了太子怎麼好,還望姑娘通融。」
此時屋子里的孟媚歆開口,柔聲問︰「迎兒,外頭怎麼了這麼吵?」
雲歡轉身走到門前回道︰「說是禁衛軍在搜查可疑之人,查到咱們這來了。」
屋內男子與孟媚歆對望一眼,不等男子反應過來,孟媚歆突然起身,男子迅速閉眼︰「姑娘!」
「不要說話。」孟媚歆面無表情,只是拉著男子,將他按進浴盆,在男子驚慌失措的目光中將所有的花瓣都盡數撒了進去。
外頭還在糾纏,陳迎兒一想小姐還在沐浴呢,若是被這麼多人瞧見了怎麼做人!于是急急忙忙擋在杜青雲面前︰「你這人真是奇怪,女子的閨房怎麼容你們這些大男人進去?不懂禮數!」
杜青雲面無表情,與陳迎兒對視︰「姑娘,若是沒有什麼,何必攔著在下?」
孟媚歆踏進浴盆,俯身趴在盆延,背對著門,正好將男子壓在身下,擋住了男子的身體。
陳迎兒急忙的拉住了杜青雲的手︰「你這人真是無禮!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可是我們主子在沐浴,多有不便!你等請回吧!」
陳迎兒氣得頭頂冒青煙,杜青雲心中覺得好笑,這小宮女實在逗人,但是面上卻是一沉,陰翳的瞪著陳迎兒,陳迎兒心中再有所畏懼,也是硬著頭皮瞪回去。
杜青雲眼中閃過錯愕和贊賞,但還是無法︰「還請姑娘讓步。」
說罷越過陳迎兒和雲歡一把推開了門。
浴盆之中,男子躺在孟媚歆身下,臉正對著孟媚歆的胸口,頭一次憋得滿臉通紅,不是緊張,更不是畏懼,而是害羞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害羞。
杜青雲闖進來,卻不想真的是有一女子在沐浴,可是進都進來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孟媚歆閉著眼楮,漫不經心的開口︰「迎兒,到底怎麼回事兒,說清楚了便讓人回去吧,吵吵鬧鬧的叫人如何安睡?」
後面,陳迎兒留下一臉驚恐的雲歡,飛奔進屋里來,見自家小姐沒有發覺,悄聲拉著杜青雲,使眼色讓他出去。
一面又給孟媚歆說︰「小姐放心,他們查了後院和前殿,很快就走了。」
杜雲清環視房間,並沒有可疑之處,但是卻無意間發現了窗戶微開,這種時節,這麼冷的房間,怎麼會開著窗戶沐浴呢?
陳迎兒連拖帶拽的將杜青雲拉了出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煩不煩啊!叫你別進去,你不听,現在好了,你這個首領可看出什麼端倪了?」陳迎兒趾高氣昂的斥責。如今小姐被他看了身子,可怎麼活啊!
杜青雲靠近陳迎兒︰「姑娘不說,無人知曉,你們主子的清譽依舊完好。」
陳迎兒一愣,想不到這人還挺好說話的,還怕他到處亂說呢。
杜青雲轉身,已是一臉肅穆︰「估計讓此人跑了,趕緊去別處找找!」
「是!」
火把與腳步聲遠去,孟媚歆松了一口氣,迅速的將衣服裹在身上。
男子的面罩滑落,孟媚歆又是一驚︰「太……。太子!?」自己家里為何穿著這樣?
但是聰慧如孟媚歆,什麼也沒問,只是在趙匡呆愣之際迅速穿好衣服︰「你無需感謝,如何我都不用你以身相許,趕快走吧,我只到沒見過你。」
門外,看著陳迎兒還對著門外罵罵咧咧,雲歡回頭看著窗戶喃喃︰「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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