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書房里,陽光透過書架斑斑駁駁的投進屋子貼在地上,趙煦不喜香,所以屋子里空放著兩個金獸爐,里頭放了些花汁子,隨著空氣暗香流動聞著倒也清新些。書桌旁邊的畫筒里放著一些宣紙和卷歷,歪歪斜斜的靠在一起,就像是懶懶的人兒。
趙煦在顯謨閣批閱奏折,抬頭見劉泉已經回來了,想必她是到了池中殿了。
于是抬頭問正在給自己倒茶的劉泉︰「人到了?如何?」
劉泉微微一笑將茶水放在桌上︰「到啦,說是最喜歡書房,流連忘返呢。」
趙煦滿意的點點頭,又埋下頭去看著奏折,一只手拿來茶水輕輕一吹沫子,濃郁的茶香撲鼻。剛舒緩的眉頭卻又皺起︰「劉泉,叫十三王爺來。」
劉泉弓著身子往外頭退︰「奴才這就去傳話。」
影王在府里忙的昏天地暗,卻听公里傳話要他進宮,忙備了馬車趕去宮里,一路馬不停蹄的進了顯謨閣,趙煦見人來了連忙起身,手里拿著一本奏折。
趙煦陰著臉色將奏折遞給影王爺︰「你瞧瞧,孟元的,說是華南安定但是西北作亂不止,連帶著這麼多個省!」
影王爺完全沒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深沉冷峻的眼眸掃過奏折上的文字,隨即冷笑︰「哼,太皇太後現在不是要求司馬光為宰相麼?他一上台,王安石的新法就會受到沖擊,別說變革,就是你的地位都受威脅。」
趙煦眼中寒氣逼人︰「想讓我做傀儡,沒那麼容易!如今金人對西北虎視眈眈,西夏也不是省油的燈。」
影王爺用扇子敲了敲趙煦手中的奏折,輕笑︰「皇兄無須擔心,如今金滅,契丹和金人同仇敵愾立什麼遼國,咱們暫且不用管他們虛張聲勢,反倒是西夏這邊很是不安分,別看那小王爺慕容霆遠溫溫和和的,實則是個笑面虎,不得不防。」
趙煦與影王爺相視一笑︰「十三弟,不如來個將計就計如何?」
影王爺大笑,恢復了玩世不恭的不羈,翹著二郎腿坐上書架旁的太師椅︰「皇兄英明,臣弟剛想到這一點,皇兄就提出來啦!」
于是翌日早朝,趙煦同意太皇太後又立司馬光為宰相,章惇幾乎沒有什麼實權,司馬光將所有王安石的新法廢除,且設立文官掌管軍權用來控制軍隊的權利,大多武官沒有了軍權只能由文官調遣。
孟媚歆在書房里待著也是待著,就听小壽子給自己講講公眾的趣事兒,且听前朝任用司馬光就是眉頭一擰,這個人雖在文學上很有造詣,但是在政治上還是太過頑固。
小壽子哼哼吃吃︰「哼哼,想咱們皇上多憋屈啊!那些軍權可不就都落在了太皇太後的幕僚手里……哎呦!」
吃了玉檀的一扇子,小壽子自覺說話不小心惹了皇後娘娘不高興,悻悻的退到一旁去了。
孟媚歆到沒有什麼不高興,就是懷疑趙煦為何同意太皇太後這樣做,不管是立後還是拜相都一一遵從,他不是最恨太皇太後的麼?
玉檀看著孟媚歆寫了一半的字,嘆息一聲挪了挪紙鎮︰「娘娘,前朝之事你我想的再多也是後宮之人,莫傷神了。」
孟媚歆回過神兒,微微點頭不再多想,此事卻听雲歡來報,皇上來了。
小壽子驚喜的搓手︰「娘娘,咱們是不是得備著點,留皇上用午膳?」
玉檀也笑著勸說︰「娘娘,莫忘了他是皇上,有時候您還是得給個台階下的。」
孟媚歆心里暗自大罵︰「他皇帝老兒什麼時候需要她一個女人給台階了?想來也是被女人給寵壞了脾氣,做事都那麼陰狠。」
外頭,趙煦已經帶著劉泉進屋子了也沒見孟媚歆的人影,倒是小壽子、小福子、雲歡和玉檀迎在門口。
于是掃過眾人的表情冷冷淡淡的問︰「皇後呢?」
玉檀恭敬的回話︰「皇上,娘娘在沐浴呢。」
雲歡撅著嘴不願意理會趙煦,趙煦看在眼里,孟媚歆脾氣就倔的很,想來她的丫頭性子也一樣烈。于是不在意的走進屋子,頓時涼風徐徐,輕快了不少,趙煦愜意的坐在軟榻上,听見里屋水聲嘴角揚起,慢條斯理的說︰「愛妃不用著急,慢慢洗,朕就在外頭等著呢。」
玉檀被逗得一笑,捂著嘴推著冷著臉的雲歡走去,免得她又惹得皇上不高興。
「皇上,快晌午了,您在這里用了膳再走吧?」玉檀將瓜果端向趙煦的手邊。
趙煦自顧自的拿起碎冰葡萄吃起來︰「嗯,自然,飯菜不可油膩,天熱吃著惡心。」
玉檀笑著應了便下去了,還叫門口候著的劉泉一起走︰「奴婢準備了冰鎮的酸梅湯,公公解解暑吧。」
劉泉樂呵呵的點頭說好就這麼走了,完全忘了主子還在里頭呢。趙煦听見了也沒有說什麼,劉泉雖說平時傻里傻氣的,但是辦起正事兒來還是挺讓人放心,尤其是那狐狸心眼兒,從小就跟著他學會了。
孟媚歆煩悶的坐在浴盆里不願意出去,玉檀非讓她別去門口迎接,而是坐在浴盆里就行了,起初還不明白什麼意思,進了水盆了才知道玉檀打的什麼主意,她孟媚歆豈是那樣曲意逢迎的女子?
後又听見皇上那麼調侃自己,想來也是知道這並非自己所願,哀嘆了一聲,還是起來了,穿好里衣才發現玉檀那壞姑子沒有給她放別的衣服,就一件里面穿的白絲玉緞子短袍和褲子。
擦了擦長長的頭發,隨意的披在肩上,猶如瀑布一般鋪散在背上,踩著金絲軟鞋就出來了,連襪子都沒有穿。
趙煦沒想到孟媚歆會這麼出現在面前,驚呆了眼,只覺怦然心跳加快,一股熱流就從心口溢出,剛剛涼快下來的身體有熱了起來。
只見她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亭亭玉立,光滑的小腳被繡花鞋裹了一半,露出潔白細女敕的腳背,粉女敕的臉蛋上有著紅暈,潔白的脖頸還有水漬,黑發乖巧的鋪在身後,看起來還是濕漉漉的。
孟媚歆看著有些愣怔的趙煦,想了想還是拘禮問安︰「皇上萬福。」
趙煦隨即回神,輕咳了兩聲恢復平靜,起身抬手扶起孟媚歆,只覺她最近養的珠圓玉潤,小手我在手里覺得軟綿綿的,再看潔白光滑的額頭上有點點水漬,就順手抹去,這一抹不禁從額頭抹到了眼眉,掠過嬌女敕的嘴唇,直到所骨。
孟媚歆「啪」的打掉了趙煦的手,目露怒光︰「皇上自重。」
趙煦本是眼中冷光乍現,卻听她說「自重」,不由得冰寒轉而融化,笑意盈盈的看著孟媚歆的怒容,難得,她又因為自己而生氣了。
于是柔和的捏起孟媚歆的下巴看著她說︰「你看看哪個後妃敢這麼和皇帝說話的,嗯?」
孟媚歆一滯,想來也是,自己有些放肆了,于是又回到原先的順從,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皇上恕罪,臣妾無心冒犯。」
趙煦眼楮眯起,怒火燃起,周身冷意漸濃︰「不要挑釁,皇後,這對你沒有好處,太皇太後可還指望著你呢。」輕飄飄的說出傷害人的話,趙煦勾起邪魅的笑,看著孟媚歆微微皺起的眉頭更加舒心,「你不過是太皇太後的一顆棋子,那日為了不讓她老人家為難自願送死,那麼朕偏不讓你死,讓你好好看著朕怎麼讓她垮台。」
孟媚歆不可置信的抬首︰「她可是你的皇祖母。」
趙煦冷哼一聲,轉身坐回軟榻拿起一顆葡萄送進嘴里,細細品嘗完了才道︰「那又如何呢?這個皇祖母可是巴不得我是算盤珠子,她說什麼我做什麼,要是不听她的,她就會讓我死。」
孟媚歆心口一痛,皇上還真是嘴毒的很,說的話都瞄準了往她的心口上劃去。
趙煦見孟媚歆還是一臉的不能認同,接著自嘲的笑笑說︰「你自然不懂,皇帝哪是那麼好當的?整日都要提防誰會殺了你,還要想辦法月兌去困境,只有壓制得住他們,自己才有可能活命。」
孟媚歆走過去坐在趙煦的旁邊,中間是果盤,眼見趙煦要將盤子里的葡萄吃完了,伸手阻止︰「皇上,這麼熱的天氣,這麼涼的葡萄吃多了腸胃會不舒服。」
趙煦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孟媚歆看,看著她將一旁的茶水端來,模了模茶碗,想著溫度剛好,遞來他的手里。
「皇上,這茶水溫和,快喝點溫溫腸胃,一會用膳了就不會難受。」
趙煦難得沒有刁難,听話的喝了所有的茶水,這時候劉泉來傳話,說是午膳好了,去廊亭用膳。
趙煦看了一眼孟媚歆,向外頭吩咐︰「叫玉檀過來,給皇後換身衣服,擦擦頭發。」
劉泉應聲去找玉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