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開始,一貫的歌舞表演,單調而有些乏味,世家小姐都是爭著要出頭,個個才藝不凡,崔侍郎家的二千金更是出盡風頭,一直被壓在慕容清卓的風頭之下,在慕容清卓成為皇後之後,瞬間變成了帝京炙手可熱的人物,成為世家公子夢寐以求想要迎娶的對象。
尤其今晚打扮的更是艷麗,藍白色的翠煙衫,海藻一般透亮色的百褶裙包著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身披翠水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一段輕柔又有勁道的舞蹈下來,將宴會推到了高*潮。
蘇景灕也是滿眼興趣,這個女子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很出色,只可惜心高氣傲,眉宇間的戾氣令氣質大大折損了。
崔季怡挑著麗眉,看向龍胤方向,眼波流轉,帶著一絲嬌羞,這個西冥最是尊貴的男人,俊美面容,強大的氣勢都令她痴迷,她自信不比慕容清卓差,能得到這個男人的青睞。
「皇上,為何不讓那個叫如煙的琴師出來彈奏一曲呢,臣妾在母後那里听過她彈琴,覺得琴藝非凡,無人能比!」慕容清卓怎會感覺不到崔季怡的挑釁,淡笑一下,對旁邊的龍胤開口,她貴為一國之母,不宜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的較勁,不過完全可以找其他人來打壓她的氣焰。
龍胤掃了她一眼,抬頭看向對面的房頂,殘月當空,屋頂上已空無一人,慕容清卓也看過去,神情微微驚訝。
「臣也听說了,皇上能得到這般才藝卓絕的人,也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見識見識!」雲銘捏著紙扇,看著桌前的琉璃酒杯開口,臉上神情莫測。
雲烈迅速瞪了一眼過去,被雲銘無視,繼續似笑非笑的,心里卻有些抑著,看不見蘇景灕,心里莫名煩躁。
所有人停下來手中動作,對這個如煙起了興致,早就听說最近太後盛寵一人,莫不就是這個如煙姑娘?
龍胤黑眸凜起,薄唇岑冷魅/惑,再次看向空蕩蕩的屋頂,「去把如煙姑娘請出來!」聲音清冷凜冽。
「慢著,如煙告訴哀家,她今天不舒服,皇帝還是不要打擾她了,這皇宮的琴師多的是,也不是非她不可!」太後一听忙道,臉上滿是祥愛仁慈,讓身為她親佷女的慕容清卓也不免心里不是滋味。
龍胤面上輕笑,眼里卻是泛著如冰寒意,這母後對蘇景灕的寵愛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範圍,該感嘆她的命好呢,還有手段高超?
「母後太過縱容她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琴妓,架子就如此的大,想不來就不來,這般寵愛豈不是讓她無法無天!」
「皇上說的極是!」雲銘接了一句說道,再次無視他爹制止的眼神,扭頭還極其無辜溫柔的沖雲烈一笑,一副欠扁的神情。
太後明顯不悅,皺眉,「皇帝這是說什麼話的……」
話未說完,只听「砰」的一聲,聲音極具震撼,接著琴音響起,如同玉石墜地,落地有聲。
眾人尋聲望去,綠葉花數之下不知何時盤坐一人,通身碧綠的長琴放在兩腿之上,玉弦輕撥,琴音悠揚清澈若流水一般由指間傾瀉而出。
一身簡單的流素長裙,掩飾不住一身的玉骨雪肌,飛舞的衣衫不時遮住精致的面容,讓人只想拂下看一看是怎樣的一副絕艷容姿。然而失望的是,那張輕如蟬翼的面紗愣生生的阻斷了人們的視線,白衣黑發,若清蓮臨風,引人無限遐思。
蘇景灕低著頭,掀唇譏笑,縴細的手指飛舞在琴弦上,她蘇景灕居然也會淪落到給別人彈琴取樂的境地!
龍胤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黑眸收縮,眸光反復盯著蘇景灕的手,南城第一公子,現在想起來都有些難以置信,那樣一個倍受矚目的明月公子居然會是一個女子?
琴音裊裊,如蓮似水,仿佛間,人已置身碧波清水間,朵朵蓮花正綻開花瓣,女敕女敕花蕊遞送縷縷幽香,田田蓮葉隨風向你微微擺舞,翩翩彩蝶繞花而飛,清風拂過,衣袂飛揚,有一美翩然而至,踏著清水荷葉……
蘇景灕抬頭眸光一掃,對上龍胤的暗眸,轉而忽又一眼迎上一雙深沉紫眸,看清,心頭一跳,指尖一顫,一個錯音便出……
紫眸?手上滯住,蘇景灕再次看了過去,掃視一圈,沒有那個恍惚看見的紫眸!
眾人都詫異的看過去,怎麼不彈了?龍胤也抬頭,見她神情呆滯,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
崔季怡撇嘴,也不過如此啊!
看來是眼花了啊,怎麼會看到姬墨傾那雙妖異的瞳眸,蘇景灕落手,吸氣,閉眼,靜心!手一瞬間靈活異常,心一瞬間清明如鏡,琴音一瞬間由優雅婉約轉為清逸瀟灑,灑月兌飛揚,無章可依,無譜可據,無跡可尋,一縷清音,化為疾飛無拘的泠風,化為自在飄浮的絮雲,化為清涼甘甜的細雨,化為明凈無垢的初雪……
當一曲已畢,整個宴會廳只是靜聲悄然,無一人敢發出一絲聲響,似皆還是沉醉于琴中,又似不敢打破這由琴音營造的絕美氣氛。
待清醒過來,花樹下已沒有那抹白色身影,樹影婆娑,仿佛沒有人出現過。
龍胤突然站起身來,席間眾人都是一震,「母後,您先在這,朕有些事去去就回!」說完,高大的身影跟隨著蘇景灕消失的方向去。
不論是慕容清卓還是崔季怡,或是其他的妃嬪臉色都變得難看,其他人卻眼楮晶亮,這是什麼發展的節奏?連太後都兩眼含笑的看著龍胤的背影,她其實還是比較希望如煙姑娘能夠接受皇帝的。
然當龍胤來到偏殿,房門是大開的,碧綠的箏琴放在桌上,桌上還有她剛才穿的白色紗衣。
「皇上……」桂公公開口。這尤太醫換衣服也忒快了吧!
龍胤沒有說話,轉身往外去,臉色沉了下來,讓身邊的人忍不住一顫,這皇上是又生氣了?
*
牢房之中。
燭火跳動,幾個監守和守衛都被打倒在地,蘇景灕一劍挑開門鎖,將門推開。
「跟上我!!」掃了三只目瞪口呆的人,蘇景灕說了一聲。
「你還真來啊?」粗壯大漢一見,神情有些興奮,在這牢里吃不好,睡不好,再加擔心將軍,還真是度日如年。
蘇景灕點了點頭,「我在皇宮後山的樹林里準備了馬匹,一會兒你們出去不用管我,直接騎馬走人!」
宴平三復雜的看了一眼蘇景灕,問道︰「公子為什麼要冒險救我們?」
三個人都轉眸看向蘇景灕,這的確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有什麼廢話出去了再說!」蘇景灕沉默一下,開口道,說不準下一刻龍胤就沖進來了,還是先離開為妙,而且,她現在心里有一種不敢預感,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果然,蘇景灕帶著他們沒有離開多久,龍胤便來了,看到亂成一片的天牢,與被打的七倒八歪的守衛,狹長的眼尾挑起,星眸冷如寒冰。
流雲打量了一番被劍挑開的門鎖和被弄斷的鐐鏈,心里嘖嘖稱奇,還是有人敢拔虎須,敢在太後頭上動土的。
「馬上給朕緝拿回來,那三個姬國人就地處死,至于那個女人,哼,給朕綁回來,朕要親自處決她!」聲音肅殺如寒霜,龍胤臉上是如霜的冷漠,在燭光映襯下,瘦削俊美的臉龐顯出狂邪之色。
夜色濃如潑墨,林中輕霧彌漫,夜空是如此之低,星星都仿佛懸在地平線上一般,橫斜的河溝偶爾劃過狂野,在月下閃著寒烈的冷光。
蘇景灕兩指放于唇角,一聲口哨聲起,臥在荒草叢中的四匹駿馬抖了抖鬃毛,站了起來。
蘇景灕和四人,翻身上馬,在夜色之中,飛奔而去。
蘇景灕揚鞭,踢著馬肚子加速,駿馬一躍而起,便從一個深溝上飛一般躍過。
「這自由的感覺真是好,從牢里待了差不多一個月,感覺這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這解放!」三人中較文弱的一人說道,白淨的臉上神情喜悅。
「老子一向不喜歡唱歌,不過這時候也好想高歌一首,哈哈……」
其余二人听了也都面露笑容,現在的感覺對于三人來說不像是逃跑,反而更像是長流壓抑的解放!
「前面林口我已經安排好人接應了,只要過了那里,我們就安全了。」蘇景灕低低說道。
可是,他們似乎很難奔到那片密林了。
在她的身後,已經有馬疾奔而來,听聲音不是一個,而是很多。
「駕!」如景灕大聲喊了一聲,身下的馬兒似乎也感知但危險即將降臨,拼命地撒開四蹄,狂奔向前。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幾十匹快馬沖了過來,最前面的一匹馬,跑的極快,蘇景灕回頭看見了騎著馬跑在最前端的龍胤,身著黑色寬錦袍,腰圍白璧玲瓏帶,若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冷凝一片。
蘇景灕也凜下臉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很快,最前面的那匹馬距離蘇景灕的馬只有一個馬身了,馬上龍胤伏著身體,玄色披風在身後飄揚著,與馬匹配合成漂亮的流線。一雙暗眸在暗夜里閃耀著危險的光芒,帶著山雨欲來的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