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邪大震,跑到榻前,跪在地上,去踫百座,子玉惡狠狠地看著他︰「滾!她是我的妻子,別踫她!」
要邪大怒︰「呵呵,這天底下還有你這等不要臉之人,我告訴你,衛子玉,就算今日百座與你成親,我也要帶走她!」
子玉眼楮通紅,「你敢!」
要邪道︰「我怎麼不敢?你這種人本就不配擁有她,今日權當完她心願,我是一定要帶她走的。」
子玉大笑︰「我是不配擁有她,但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們死同穴,你待如何?」
要邪一時之間沒有話語,齊嬰道︰「要邪!他的妻子,你有何理由帶走,別忘了,這里不是韓國,你不能為所欲為,而就算在韓國,我齊嬰一句話,韓王會如何?」
「你!」
齊嬰又道︰「我怎麼?我乃公子齊嬰,韓王見到我也要讓我幾分,再說,明明這韓國的公主嫁給了衛子玉,又有這麼多人證明,你說,韓王會信誰的?」
要邪冷哼一聲,看了子玉和百座一眼,甩袖而去。齊嬰上前,對子玉道︰「我幫你到這兒,接下來你要怎樣都隨你。但是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對她的承諾,她雖已是紅顏枯骨,但還是值得你用一生來陪,今日的一切,是你當初的代價。」
他對要邪和子玉說的話都是狠話,我是越來越看不清了,他看樣子向著子玉,可心里好像對他也是很不滿的。這個男人邪魅卻不妖,跟他在一起越久,越是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男人,總是將自己藏得很深,戴上無數假面,永遠看不清他。
齊嬰拉著我離開,莫羅跟在身後,出了房間,齊嬰說︰「我不會再追究今日你偷跑出來之事,但是之前我說的是不會改變的,你就休想再踏出我府門一步了!」
我久久不語,不想再跟他說人權自由,想想,問道︰「子玉會帶百座回韓國嗎?」
齊嬰看起來是累倦了,閉上眼楮,揉揉眼角,「應該會吧。♀」
我說︰「那這些天都是你一直在照顧她?」
齊嬰詫異︰「什麼?」
「這幾日,你一直在照顧百座?」
「嗯。」
我感嘆,「今日發生的事太多了。」
莫羅看著門口,驚道︰「子玉!」
我回頭看見子玉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拉住阿尤,「給我找琴,找琴!」然後又跑回去,蹲在榻前,一直模著百座的臉,說道︰「你一定怪我前些日子沒有來吧,你知道嗎?咱們初遇的那里,我前些日子一直呆在那兒,現在的花開得好艷!那里好美!你在那里跳舞,我就在那兒撫琴,好不好?還有,你之前問我可還記得那支舞,我記得,我怎會忘記呢?」他搖晃百座的身子,「百座,你听到我的回答了嗎?百座!你在那里跳舞,我為你撫琴,我們一直呆在那兒,好不好?回答我,百座,百座!」
阿尤將琴拿了來,「琴來了!」
子玉沖我們吼道︰「都愣著干嘛?巾車呢?巾車準備了沒?」
有的姑娘連忙下去準備巾車,子玉抱起百座,腳步踉蹌,眼神呆滯,緩緩走下去。邊走邊說︰「百座,你不是說,你最喜歡的就是那片花叢嗎?你不是說,你最喜歡我彈的琴嗎?你知道嗎?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我都記得,你呢?還記得嗎?對了,百座,你說要我帶你去周游列國,我們先去哪兒?百座,你會一直陪著我吧,不會像我父親母親那樣吧,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吧,百座,你回答我,回答我,好不好?」
他突然停下來,蹲子,將百座抱在懷里,口氣有些小心翼翼,「百座,你和我生氣了?我惹你生氣了嗎?你不要這樣,我錯了,你別丟下我一個人,你別不和我說話,你打我,罵我啊,我錯了,百座,別這樣,叫我的名字,你不是一直叫我小玉子嗎?小玉子在這兒,你說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他把她抱起來,「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氣了!百座!」
他將她放到巾車上,拿過阿尤手上的琴放在她身邊,自己上去駕車而走,阿尤問齊嬰︰「他一個人,沒問題嗎?」
齊嬰擺手,「就讓他這樣吧,一個人好好靜靜!」
我嘆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齊嬰看了我一眼,我抬頭,對他道︰「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這首詩,也許去年她與他還好好的,今日已不同,人世間,就是這麼回事,是是非非,物是人非。」
「這詞倒好!我怎麼沒听過?」
我一驚,糟了,又露餡了,訕訕道︰「我是才女嘛!以前編的,怎麼樣?厲害吧!」
對不起啦,歐陽老前輩,借我冒用一下,嘿嘿,反正他是不會留下證據的,正這麼想著,那個男人的聲音如魔鬼般道︰「莫羅,記住這句話,以後傳給千秋萬代,這麼好的詞,不留給後人,實在枉為先人,」又揉揉我腦袋,「丫頭,確實了得!」說罷,轉身就走,莫羅跟在後面,反復叨咕著這首詞,我要暈了!
我們回到了齊嬰府中,鶯兒看到我們與齊嬰一起回來,嚇得一動不動,齊嬰從她身邊走過,她才反應過來,跑過來,問道︰「公子怎麼會和……?」
我搖頭無奈道︰「我們出去,被他撞見了唄。」
小丫頭嚇壞了,張個大嘴︰「啊?」
我笑著拍她的額頭,「小丫頭,沒事的。」
正廳好像有爭吵聲,竟是那些門客分成兩派,討論一個酒器是商還是夏的,看到齊嬰回來,紛紛跑來圍著齊嬰。
「公子,你看此器是不是商的。」
「哼!聚絡,你可不要在這兒胡說,分明是夏的。」
「嚴興,這分明是商紂時期的,你怎可妄言?」
兩伙人又開始吵起來,商商夏夏的,沒個消停,本來今天齊嬰心情就不好,此刻,眼神驟冷,掃過所有人,他們齊齊噤聲,齊嬰冷哼一聲,嘲諷道︰「這是做什麼?我請你們來可不是鑒別酒器用的,難不成你們只能做這個?」
所有人羞愧難當,紛紛低下頭,齊嬰又道︰「你們是來為我齊嬰做事,是為秦王做事,是為秦國的百姓做事,這種爭吵,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統統下去。」
所有人跪在地上,向他叩頭,說著公子大德,每人淚雨紛飛,懺悔不已,紛紛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每人都不停地扇著耳光。
這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啊!壯觀!太過壯觀了!這齊嬰的氣勢不是一般了得啊!瞅瞅這群人,收了幾句就哭天抹淚的,臉皮也太薄了吧。
若是往日我會說「齊嬰太帥了!」但今日實在沒那個心情,百座的離去,讓我們都沒法像以往那樣吵鬧、開懷大笑,這種悲傷沉寂的氛圍一直持續了一個月。
齊嬰說如果我呆在一個院子覺得悶,他就會每十天給我換一個院子,這樣對我來說還很新奇,可他家這麼大,我有時候連自己的院子都找不到。結果呢,時常被一些守衛抓住,綁到他面前說我是可疑之人,然後他就勃然大怒,說我要逃跑,然後我一天的飯就少了好多,這一個月過得極其悲哉!
這一個月沒有听到子玉的消息,不過,听說要邪回韓國了,我並不是特別喜歡他,所以他回了韓國,我听罷,高興得就連齊嬰給的各種菜葉子都非常歡喜地吃了下去。
六月十六,子玉來了齊嬰府,齊嬰也將我叫了過去,說是告別一下,自古以來,最是讓人難過的就是離別,無論是情人之間,還是朋友之間。
我到了正廳,子玉今日一襲銀灰袍子,背影端的是風度翩翩啊,他回頭,沖我滄桑一笑,他的下巴上長滿了青茬,一雙眼楮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就連兩鬢的頭發都有白的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他,那放蕩不羈的笑,那調侃的言語,那樣的翩翩公子,竟變成了如今模樣,世上,愛情,真是磨人啊!曾經看到他那薄薄的嘴唇,讓我以為是個薄情之人,可如今世上有幾個這般痴情之人,他曾經那般愛的女人,就在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在他面前死去,這世上之事,真真好笑!不能怪他不懂珍惜,只是他們兩個人的緣分天注定,兩人之間的糾葛太多太多,世事無常,讓人為難罷了。
子玉率先開口,召回我的神思,「怎麼了?看著我發呆?」
我想,若是以前,他一定會調侃︰「怎麼?我又變好看了?你想要嫁給我了?不想留在齊嬰身邊了?」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我笑著回道︰「哪有?你來了!」
他說︰「嗯,我是來跟你們告別的。」
莫羅在齊嬰身後,問道︰「要回韓國嗎?」
子玉答道︰「嗯,百座的遺體被我火化了,雖然有些對不起她,但是她應該不會怪我,她會想一直和我在一起的」,說著,右手握著胸前的一個荷囊,里面應該是百座的骨灰。他又道︰「先回韓國,然後再去她一直想去的齊國,然後再去別的地方。」
齊嬰站起身,道︰「那你一切小心!」
他點頭,「嗯。哦,對了,前些日子,秦王來找我,你和秦王有什麼矛盾了嗎?」
齊嬰笑道︰「沒有啊!怎麼了?」
子玉搖頭,「沒什麼,只是他說讓我入秦宮為官,還說了很多的豐厚條件,但我謝絕了,今日我離開,你以後要萬事小心啊!」
齊嬰皺眉沉思,片刻之後,笑道︰「好!我會的!你也是!」
「嗯!」
子玉也離開了秦國,恐怕日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公子了,雙玉公子,如今也只剩下炎玉公子齊嬰一人了。那曾經的翩翩公子,今日已全然不在,只是一個思念亡妻的普通男人了。
美人已去,君意闌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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