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安楊仍舊能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陸以莫的時刻,那時的她不過是個十歲的瘋丫頭,每天跟著一群男孩子玩的忘乎所以,打架拌嘴,翻牆爬樹,無所不能。
而最討厭的莫過于就是學習了,她對于看書的厭倦就如她母親楊茹看她的表情如出一轍。
那天安楊跟著一群孩子放學回家,陸以莫便這樣出現在她眼前,他身旁的人安楊認識,是陸爺爺家的管家。事實上,安楊平日雖調皮搗蛋,但對于長輩從來都是禮貌至極,小嘴跟抹了蜂蜜般的甜,但卻又不是一味的去說好听的,比如說,她會跟陸爺爺說他還是很年輕,很強壯,跟去年一樣,而不會夸大其詞的說與她爸爸一樣;再例如,她會對沈家夫人說她與她媽媽一樣的看著年輕漂亮,因為楊茹確實是眾所周知的美麗。
蒼白、陰郁、不合群、美麗,這便是陸以莫給安楊的第一印象。或許用美麗去形容一個男孩子不是很確切,但他確實是讓人驚艷的美麗,就好像後來安楊第一眼看到張國榮時的驚艷一般。
那時的陸以莫冷冷的看著她,這激起了安楊心中那顆憤憤不平的心,要想平日她走到哪都是小伙伴們爭相討好的對象,現在居然會來個給她臉色的人。
安楊比同齡人都要早上學兩年,因而當她拽著書包帶去學校的時候,她的弟弟妹妹還在家「嗷嗷待哺」呢。當她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安嚴與安心才讀一年級。
那時的安楊在學校早已是混的風生水起,老師喜歡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同學也對這個長相漂亮甜美的女孩頗有好感,安楊是那種即使是同為女生都讓人從心底覺得喜歡的那種女生。
與陸以莫相比,他們是兩個極端的人物,安楊性格開朗樂觀,雖然心底深處對于母親仍舊是有些小小的介意,但外人是完全看不出來的那麼樂觀的安楊居然也有不忍提起的秘密。而陸以莫則完全不同,他孤僻,不合群,對于外界排斥,對人的喜惡則更是直接表現在眼神里,而這大概也從側面說明了他缺乏安全感,性格冷漠。
世間傳播速度最快的或許就算的上是謠言了,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安楊已經基本掌握了陸以莫什麼情況了,原來是陸爺爺的孫子,名叫陸以莫,听說剛死了媽媽。
這話都是從安楊的玩伴沈口中說出來的,說這話的沈穿著蓬松的公主裙,扎著蝴蝶結,一如既往的可愛,可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她說出的話竟這樣刺耳難听。
陸以莫僅僅比安楊大兩歲,盡管安楊早讀書兩年卻還是低了他一屆。
認識陸以莫的時候,安楊正在讀六年級,而陸以莫就已經升初一了,這個學校是s市最負盛名,歷史悠久的學校,其中是集小學、初中、高中于一體的貴族式學校,當然安楊的心中還完全理會不到何謂貴族學校。
在學校,安楊還在默默奮斗收起玩心的拼搏畢業考試的時候,也就沒那個心思再去想前面說的要怎麼捉弄陸以莫的念頭了。
畢業前夕,她以問作業為理由堂而皇之的走進了陸家大門,陸家上下人都是認識她的。陸爺爺一臉和藹,順便熱心的讓自己孫子陸以莫教她,于是安楊登堂入室的走進了陸以莫的房間,完全沒什麼特別之處,書桌,床,很樸素的擺放。
陸以莫自她進來就一直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顯然他沒有將前一刻答應陸爺爺的話放在心頭安楊甚至想他肯定都沒將爺爺放在眼里,因而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反著做。♀
安楊忽然有些委屈,從小到大,她何曾被人這樣冷落過,如今她厚著臉皮甚至想跟他示好都被人給熟視無睹。
「喂?」她趾高氣揚的叫。
陸以莫仍舊看著手里的書,似乎當他是空氣。
她頹敗,「喂?你叫什麼名字?」
還是沒有回應。
「陸以莫,你是啞巴嗎?」她終于徹底泄氣。
「什麼?」許久,才得到回應,陸以莫的聲音清清涼涼,悅耳動听,就好像媽媽在家彈奏鋼琴時的聲音。
「你居然舍得說話了。」她大驚小怪的叫。
陸以莫小小的臉上滿是不耐煩,安楊不以為然的想,裝什麼成熟,哼!
小學畢業考試的時候,安楊順利的升入了本校的初中部,想想以後或許會與陸以莫經常見面了,她就覺得渾身血液沸騰,激動萬分。
暑假的時候,安楊爸爸帶著她順便去加拿大玩了一圈,安楊的姑姑那時便已經定居在加拿大了,那是安楊第一次見到唐瀟,那時的安楊調皮的厲害,第一天見面就將唐瀟給打哭了,這或許算的上是唐瀟這輩子最難堪的往事了。
因為唐瀟說他比她大,要她叫他哥哥。安楊才沒那麼听話,于是拳頭解決問題,便演變成了後來的流血流淚事件,但安楊也吃了虧,膝蓋被擦了層皮,害的她疼了好幾天,睡覺做夢都是疼的。
小伙伴的感情便是在這打打鬧鬧中建立起來的,唐瀟帶著她去了城市的附近逛了遍,安楊確實玩的忘了那些平日的伙伴,走的時候,安楊甚至偷偷的抹眼淚,唐瀟一臉大人的安慰她。
等到安楊回國後,陸以莫卻很不爽了,她這次耍的樂不思蜀,甚至都忘了陸以莫這一號人是誰了,因而陸公子在某日早上看到安楊迷蒙著睡眼從公路邊走出來時,他就狠狠的想要打她一頓,沒心沒肺的丫頭。
安楊確實很沒心沒肺,她甚至能很快就忘記昨天發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後又跟人打成一片。
升入初中的安楊還是與以往沒什麼改變,唯一的就是她不用再如以前那樣要當著弟弟妹妹的管家婆了,安心確實不負眾望的長的可愛的像個公主般,穿著荷花裙邊的裙子。
開始的時候,安心其實很依賴這個姐姐的,在他們眼底,安楊便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甚至面對那些大幾個年紀的男生都毫無畏懼的跟人打架,最後能讓人輸的心服口服,倒是因此安楊也收獲了不少的哥們,大家稱兄道弟的。可想而知這樣的安楊怎麼會去穿的如公主般模樣,她留著短短的頭發,穿著與男生一般。
後來楊茹在安楊沒在場的時候,罵安嚴與安心,每天就知道跟著人亂跑,身上弄得髒的跟狗似得。
當時的安楊站在門後面,大概就是第一次確切的知道了一件事實,那就是自己在這個所謂的媽媽心中是有多麼的不受歡迎。
應該從能看人臉色起就知道了的,媽媽會給安心梳可愛的頭發,會給安嚴精挑細選衣服,甚至心情好了她會教他們彈會鋼琴。
上學後更是如此,為了節約時間安楊便一直留著短發,不會穿那些漂亮但穿著過程很復雜的衣服,而那時安爸爸每天都很忙,經常出差,在家的時間,一年都數的過來。
或許是同在一個初中部的原因,安楊能時常的見到陸以莫,跟以前一樣,當她不認識,目不斜視的擦身而過。
有時安楊心中不服氣,便會故意上前拉著他不放手,然後開始耍賴皮,「莫哥哥,你上次說的來我家,你怎麼不過來。」
或者是「莫哥哥,我好想你哦。」
經常是說的陸以莫耳後根都染紅了才罷手。
然後安楊計謀得逞的笑,洋洋得意,陸以莫漂亮的臉蛋寫滿了厭惡與不耐,經常是扯著她扒著他衣服的手,才能月兌身。
初中的時候,男生女生都處于青春期,年少的身體那顆躁動的心。陸以莫平日待人雖然冷漠疏離,但這並不影響女生們的喜歡。
安楊是在一次課間操的時候在操場上無意听到有人在談論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停住了腳步,伸長了耳朵去听她們聊天。
「初二的陸以莫真好看,我們班花據說都給他遞了情書呢?」
「好像王子哦。」
安楊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王子?在年少的安楊心中王子是個身披金甲戰衣,腳踏七色雲彩的蓋世英雄。那時的安楊沉溺于金庸小說筆下的江湖,她喜歡那種刺激快意人生的江湖生活。
她承認,陸以莫是好看,特別是那雙黑亮的眸子,異常明亮,漂亮的丹鳳眼,如天邊的彩虹般耀眼。
可是至于這樣被人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熱衷的議論嗎?
他那樣的人怎麼會是王子?陰森森的不愛說話,還小氣的要死,從來不會跟人說謝謝。安楊發誓,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能這樣數出一大堆他的缺點出來。
安楊本不是個記仇的人,可是她卻能清晰的記得,去陸家的時候,陸以莫從來不會停下手中的事情來招呼她一下;平日上學的時候她會率先搶著上公交給他佔位子,而他總是心安理得的坐著不知道感謝她一句;等等等,這樣的小事數不勝數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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