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里的氣氛壓抑得很,莫娘看了一眼哥哥通紅的額頭,又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秦江氏,心里有個想法隱隱成形……
秦非一轉頭,直直指著秦江氏說道︰「此婦自進秦家門,上不能奉養公婆,下不能教養子女,行止無度,驕橫跋扈,今日當著爹娘和妹妹的面,我寫休書一封,從此以後她江淮敏不再是我秦家婦!」說罷走到書桌前,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休書」二字。♀
自秦非開口,秦江氏就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此刻見他寫下「休書」二字,一臉猙獰之色,跑到秦非身邊,搶過白紙就撕,嚷嚷道︰「你憑什麼休我,想當初你一個窮書生,要什麼沒什麼,要不是我爹好心提攜你,你能有今日?現在倒好,掙了幾個銀子就忘恩負義是吧,簡直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你休我啊,我讓你休!」
看著滿地的碎紙屑和披頭散發的秦江氏,秦非覺得萬分疲憊。♀他兩手撐著書桌,垂頭喪氣地看著書桌上暈染開的點點墨跡,回想起自己走過的這些年,一時間又是悲戚又是酸楚。♀他啞著嗓子說道︰「淮敏,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我們為何走到了這一步?你自小也是嬌生慣養,我也心存愧疚,這麼多年來,什麼事我沒有依著你?惠兒為小,你一直寵著慣著,我連說都不能說一句,結果怎樣?不明不白就懷了孩子,給人家做了小妾,我秦非的閨女本應該堂堂正正做別人媳婦的!勉兒呢,先是因為你爹的事,後是因為惠兒的事,在書院里受盡了冷眼嘲諷。前幾日和我說,他已經絕了讀書的念頭,他認命了……他才十六歲啊,你這個做娘的為他打算過嘛,啊?」
秦非帶著哭腔說完了這些話,將書桌上的硯台揮手掃了下去。硯台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墨汁灑在地上,星星點點的,黑得讓人壓抑。莫娘攙扶著秦夫人,母女倆在一旁低聲啜泣。
秦江氏一坐在了地上,定定地看著地上斑斑點點的墨跡,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發出聲音。她這半生爭強好勝,倚仗的不過是秦非性子綿軟,事事都讓著她。可是爭強好勝哪里有錯,誰不想高人一等?惠兒弄成這樣又不是她願意的,勉兒也是她的兒子,她怎麼會不關心?
她風風光光過了半輩子,才不會甘心被休,這秦家的媳婦她可以不做,但絕對不能被趕出門。秦江氏強撐著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揚著下巴對秦非說道︰「你休妻,我不認!這日子既然已經過不下去,那就和離,鋪子歸你,錢莊存著的五百兩銀子歸我,咱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說完也沒看其他人一眼,徑直走出了房門。
一直未出聲的秦夫子走到秦非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就按她說的辦吧,夫妻一場,總歸是有些情分的。再怎麼說,她都是勉兒和惠兒的娘……」
房門半敞著,晚風從外面吹進屋,帶進來陣陣涼氣。門外漆黑一片,隱隱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秦非呆呆地看著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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