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琴社那日,曉雅謝絕了所有人的陪同,就連君玉也被她攔在了家門口。其實真不是她矯情,只是那琴社里學琴的幾乎都是些四五歲的小丫頭,她往那兒一站,生生比她們高出一截。想想那場面,她就覺得頭疼,這種明顯會給人提供笑料的事,還是掐死在搖籃中吧……
由于身高問題,那種抱著琴還能飄然若仙的形象于她而言就是奢望,于是她只好將琴背在身後,硬生生地生出一種自己背著機關槍奔赴戰場的感覺。然後天空中很應景地飛過一只灰不拉幾的不知是什麼名字的鳥兒,呼扇著翅膀費勁兒地往前飛,留了一個高傲的鳥給她,讓她更加懷疑自己去學琴是不是一個慘絕人寰的決定……
曉雅去的琴社有個很好听的名字,叫雲安琴社。教琴的兩位夫子是一對兄弟,哥哥叫雲清,弟弟叫雲深。其實雲深夫子也就十五六的年紀,性子也比較內斂。只是他一撫琴,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種出塵的氣質讓她這個算是有了家室的人都有些難以自持……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不能怪眼楮不守規矩,只能怪那花太過迷人哪!
到了琴社之後,曉雅很自覺地坐在了最後面。此時正是練習時間,嘈嘈切切的聲音是有了,只是沒有大珠小珠落玉盤那麼美妙悅耳。♀她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腦袋里嗡嗡直響,像是有一群又一群的蚊子飛馳而過……
雲清夫子正在給小姑娘們答疑解惑,他性子和善,很得這些小丫頭喜歡。而雲深夫子大概正是少年別扭的時期,也不怎麼喜歡說話,只是一個人靜靜坐在一旁撫琴。曉雅看著他如老僧坐定一般旁若無人,頓時覺得他的境界不是一般的高遠……
雲清夫子見她來了,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和雲深夫子說了幾句話。雲深往曉雅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了她身邊。只是也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的琴看了半天,然後才低聲說了句︰「這是把好琴。」
曉雅連忙點頭稱是,小舅給的琴,那必須是好琴。誰敢說這琴不好,她就和誰急。
雲深坐在了她身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動作輕柔,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曉雅一直覺得彈琴之人,大多都有一雙好看的手,雲深也恰恰應了她這個認知。這少年雖然沒有一副絕好的容貌,卻有一雙絕美的手。于是曉雅覺得,自己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人家的手,和花花大少瞧美人的眼神沒什麼區別。
「之前學過琴嘛?」雲深問道。
曉雅搖了搖頭,別說學過,連模也沒模過。
「學過別的樂器嘛?」
曉雅繼續搖頭,之前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讀過樂理的書嘛?」
曉雅繼續搖頭,沒有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也實踐不了啊!
于是雲深不說話,一副「你這琴不是偷了的吧」的表情,看得曉雅很是郁卒。
她覺得自己應該表表決心,讓老師覺得自己還是個可造之材。于是字正腔圓地說道︰「夫子,我會好好學琴的。你放心,我學東西很快的!」
雲深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讓她更為郁卒的話,「學琴得看天賦,只是來這里的,一般都無甚天賦……」
曉雅無語了,雲深這種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說法讓她有些郁悶。同時她也深深地懷疑了,他這般直言直語,這琴社居然還沒關門,雲清夫子該花了多少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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