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朝天頃 第十章 出宮

作者 ︰ 花浮

「今個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月天頃從床上爬起來嘟嘟囔囔的念叨,「坐個馬車就得走十天半個月,人生都浪費在路上了……」

朝邪一直坐在床頭等著他醒來,丁點動靜也不願吵著他,「若騎馬也就五六天的路程。」

月天頃總是習慣用發帶將一頭礙事的長發束在身後,某些時候總有想要剪掉它的沖動,不過這幾天都是朝邪早起為他穿衣束發,這種安逸日子過久了反倒成了習慣。

這不,還沒等他自個兒動手朝邪就利索的替他整理好一切。

「我不是不會嗎。」騎馬這件事讓月天頃郁悶了很久,他早就想要感受下策馬奔馳的感覺,可一直生活在皇宮里也沒什麼機會。

「想騎嗎?」

月天頃頓時眼楮發亮,拉住朝邪說︰「你不會真的有讀心術吧……」

朝邪本就想了了他的心願,打趣道︰「範圍有限,也就你不用猜都能看得透。」

「切,一說你就翹尾巴。我馬上就走了,你愛猜誰猜誰去吧。」

「朕可沒有那麼多閑情。」

「對對,您可是皇帝陛下,日理萬機……」

朝邪最怕听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調侃,只能拿出殺手 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舌尖纏繞,唇瓣吮吸,就像有取之不竭的瓊漿讓人欲罷不能。

「既然要走,總得有人送送才行。」朝邪抱起總是不爭氣的月天頃向外走去。

月天頃自然享受的很,只是不知道朝邪為什麼要蒙住他的眼楮,問半天也不說,

「你又搞什麼?再不說清楚就放我下來。」他的威脅也就只能達到這種程度。

不出幾步,朝邪忽然將他往上一抬,月天頃穩穩落座,直覺胯下之物動了一動。

他心中頓時驚喜。

朝邪隨即翻身上馬,將他護在懷前。抓住他想要撤去眼前黑布的手,「再等等。」

只覺身後人牽著韁繩,馬兒便踢踏踢踏悠然的朝前出發,走了一會,月天頃眼前一亮,朝邪已將障礙撤去。

旋即,月天頃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這……這是要做什……麼……」

他們已至宮門前,卻見沿路兩邊齊刷刷的各站著排人,月天頃一個也不認識但瞧那個個衣著,絳紅深紫,蟒蛇仙鶴的也知道都是官居高位的人。

朝邪緊貼著他的後背,咬著耳朵軟語道︰「是我讓他們都來為你送行的。」

月天頃見不得這種大場面,反而不高興的說,「我又不是帶兵打仗去,這麼大的陣仗不是讓我難堪嗎?」

「是我疏忽,應該先問問你的想法,不過……」朝邪話雖這麼說但依舊我行我素,「我就是要讓他們統統都向你低頭。」自從太宰的事情過去後,月天頃的存在和身份更是遭到了無數的非議。就算有朝邪的一句話天頃再不是俘虜,但悠悠眾口,他听得不順也奈何不得,畢竟他確實對這個‘禍水’太過不同。

兩人共乘一騎,走過之處無不人人俯首躬身。

「我算什麼,他們跪的可是你。」月天頃還算清楚得很。

「所以他們就要把你當我來對待。」

月天頃心中感激朝邪所想,但仍有所慮,「其實你不必如此,他們並非心甘情願,而我一無是處卻也受不起……」

出了宮門,雙喜幾個人都等在外面,朝邪勒緊韁繩將月天頃扶下馬,看向身後的文武百官忽而笑得詭異,「那就讓他們好好瞧瞧,心服口服!」

月天頃這才發現他的‘陰謀’嗔道︰「好哇!原來是給我下套呢,我要做不好豈不是得讓人笑掉大牙。」

「我相信你。」朝邪回答的極為肯定,接著將手中一本不知何時出現的書冊遞給月天頃,「想我的時候再打開看。」

他神神秘秘的模樣著實讓人懷疑,月天頃將信將疑的把它收了起來。

這區區一個月天頃出宮,居然有皇帝親送,百官列陣,不知謠言又該怎麼傳了。

出門時還是好好的艷陽天,誰知走了半路天公不作美,深秋時節很難遇到如此急驟的大雨。他坐車里倒無所謂,可總不能讓風承林在外趕車淋雨,于是四人一行不得不暫時找個地方避避。

好在他們走的是管道,沿路有不少長亭可供路人歇腳。

月天頃也正好餓了,下了馬車在這亭子里來個雨中野炊。

雙喜把包袱都拿了過來,里面裝的盡是月天頃在皇宮最愛吃的東西,可惜沒有什麼好的保鮮措施,也就只能帶一兩頓的。

「這是什麼?」雙喜手里拿著一本小冊子正欲打開。

月天頃眼疾手快一把奪過來,護小雞般的掖在懷里。

雙喜兩手突然落空,斜著嘴不高興的說︰「什麼寶貝東西?」

「私人物品!」月天頃懶得跟他解釋。小心翼翼的收好。

那就是離開時朝邪悄悄交給他,再三叮囑,只有在夜晚想他時再打開來看的東西。

誰知道……誰知道……月天頃就是什麼都好奇。天殺的!他懷里揣的可是傳說中的圖啊。只是仔細瞧瞧,怎麼畫上的兩人有些面熟,就連背景都那麼‘親切’。

還好他發現的及時,若讓他人瞧了去不僅丟了他的老臉,豈不是還被白白佔了便宜。♀

其他的不說,光是里面惟妙惟肖精致的筆法都堪稱世間少有的珍品,他得好好珍藏才是。

「我懂我懂。」雙喜忽然開了竅,「定是皇上送給您的東西。」

知道就好,所以你離遠點。月天頃不語但以眼神警告。

雙喜知道討不了好,于是悄悄指了指站在亭子兩頭的靈霜和風承林說︰「主……公子。我說你看他倆一路上連半句話都不說,也不嫌憋得慌啊。」

月天頃早就想說了,明明抱著外出游玩的好心情,反而被這兩人破壞了氣氛。

于是他拍拍手叫道︰「都過來坐下吃點東西吧。我看這雨是一時半會停不了了。」

二人倒也听話乖乖落座,可是偏偏又把月天頃夾在中間,還真是自找的難受。

四個人各自默默進了些食,雨也漸漸小了,正當他們準備再次啟程時忽听見不遠處有人喊叫。

頓時靈霜劍已出鞘,風承林卻上前將她攔住,「是婦人的聲音,許是遇到劫匪,你在這保護公子,我上前……」

話音未落,靈霜已經一個箭步沖進了出去。

風承林見她行事依舊如此莽撞不由輕嘆口氣。

「官道上怎麼還敢出現劫匪?」月天頃心下懷疑,等不及就跟上前去。

待他們趕到時卻發現靈霜正將一男子置于劍下,旁邊的女人帶著孩子則在苦苦哀求,哪里有劫匪,怎麼看都像是靈霜在威脅人家。

「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動槍的!」

那婦人見有人來了,趕緊抱住月天頃大腿哭道︰「大人,求求您讓這女俠不要傷害我夫君。」

月天頃扶起她問靈霜︰「到底怎麼回事?」

靈霜冷哼一聲︰「你倒是問問她,這樣的男人還值得維護?!」

「女俠手下留情!他雖有不對但畢竟是孩子他爹啊!」

靈霜這才看了看一旁嚇得縮在後面的小女孩,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人怒道︰「你根本不配當她的爹!」

男人頭垂得更低居然開始哽咽︰「是我混蛋!我們逃難至此,沿路乞討才堅持走到這兒,眼看雋都就在前面,可我們身無分文也根本無法生存下去,總不能讓孩子跟著繼續乞討下去啊!就想著不如把她賣給個好人家,也當是為我們換條活路啊。」

听完這番話,月天頃就明白了個大概,「你們是從月梟過來的吧。」

一家人沉默不語。

「先起來說話!」月天頃正色,雖然對這個父親的做法很厭惡,但還是先把情況了解清楚才是。

他居然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不免擔心的問︰「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人從月梟出來。」

「我們出來得早,那時候已經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做準備。除了那些家底還算殷實或者有年邁的老人,估計能走的都走了……」

月天頃听聞眉頭緊鎖,「戰事已經結束,為何你們還要離開?」

「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誰願意遠離家鄉。只是,打仗的時候好歹還有國有家,可現在……皇帝都沒了,律法形同虛設,那些達官貴人們更是變本加厲的欺壓百姓,隨意征收土地,繳納稅供……」

「我明白了。」月天頃悵然,示意雙喜掏出幾錠銀子塞給了他,「這些足夠你們路上用了,現在就回月梟吧。」

夫妻倆哪見過這麼多錢,但听到月天頃要讓他們回去欣喜之下又擔憂道︰「大人!我們不能回去啊……」

月天頃模模小女孩的頭,這孩子始終不哭不鬧,乖乖的瞪著雙大眼楮看著他,著實令人心疼。

「我這些錢可不是白給你的!像你這種賣子求榮的人,就算到了雋都也一定會受到懲罰。我現在是要讓你們回去,告訴那兒的人,帝淵的國主已經派御史前往月梟,讓他們安心等待,介時定會為他們做主!」

夫妻倆面面相覷,仍不敢相信他的話。

月天頃也不避諱,直接坦言道︰「實不相瞞,我就是準備前往月梟的御史,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現在只想你們把這個消息帶回去,讓大家都知道月梟雖然沒了,但你們現在都是帝淵的子民,聖上絕不會置你們于不顧。」

他說這番話時,字字擲地有聲,無形中居然有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氣勢。

有了月天頃這番話,一家人也算放了心,連連謝恩後又啟程往回走了。

「公子好霸氣!」雙喜不由贊嘆,在他心目中已經把月天頃視為無條件崇拜的對象了。

此時風承林卻有顧慮道︰「公子……我們此番是秘密出行,若讓他們帶回去風聲,且不說計劃有變,你的安全恐也會受到威脅……」

月天頃不是沒有想到,「我倒不這麼覺得。現在月梟的狀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我們還要先去處里商榷的事,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先穩住人心。消息一定要放出去,而且傳的越遠越好,不僅讓那些為所欲為的人有所忌憚,與此同時更要讓那些已經放棄月梟的商人有時間趕回來。這樣,我們的選擇權就會越大。」

風承林面無異樣,心中卻不得不要重新看待起這位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居然能把問題想的如此周到長遠。他似乎可以理解一點點,向來冷毅孤僻的皇上為何會對月天頃如此‘縱容’了。

「至于安危嘛……」月天頃笑著拍拍風承林,「有你和靈霜我還擔心什麼啊。」

「該繼續趕路了。」靈霜扔下一句轉身離開。

風承林趕緊尾隨而去。

月天頃只好和雙喜‘相依為命’,走在二人身後忽然感嘆,「雙喜啊,你瞧瞧,我看著他倆還挺般配的嘛,就像……就像江湖上傳說的雌雄雙盜。」

「公子……江湖上還有種說法叫神仙眷路……」

「對對對,我這不是沒你見多識廣嗎。」

「又在拿我開心。」雙喜對月天頃忽高忽低的智商表示深深的懷疑,「不過,公子,我們太招搖了是不是真的會有危險呀。我看,您以後還是低調點吧。」

「你以為我喜歡高調啊!」月天頃擼擼袖子滿月復怨言,「出門時朝邪搞那麼大陣勢,恐怕現在全天下都要知道了,我看他就是存心的!」

還什麼秘密行動,打他離開時朝邪就算好了會有這種事吧。

月影稀疏,太淵殿的燭火忽明忽暗。殿中高座之上,朝邪側首假寐。

桌上是連夜送來的書信,才剛走月天頃就忘了他說過的話,隨隨便便向外人透露了身份。不過……他雙眸微閉,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不由想象起他現在一臉怨氣,不斷咒罵自己的模樣。

忽而開口︰「我不是已經讓你跟著去了嗎?」

殿內空無一人,但不知從哪個角落卻傳出一個聲音︰「既然如此放心不下,當初為何還主動讓他獨自前往。」

「所以才讓你跟著!」朝邪說話時顯然帶著一絲不悅,像是被打攪到了。

那人也不懼反而冷言道︰「八年,死人也該找見了!」短短一句話卻帶著極其壓抑的憤懣。

朝邪輕笑︰「還是活著的好,你替我護他周全,我自會繼續為你尋找。都已經記不得模樣的人你還如此念念不忘。」

「這是我們的事!」

「你們?確實是糾纏不清的兩族人……活了那麼久,還是一點耐性都沒有。」朝邪有意無意的諷刺了一句,遂問到,「可還記得你帶過來的那本古籍。」

「你是說……」那人猶豫了下,「不過都是傳說罷了。」

朝邪稍稍沉默並沒有把話說出來,如今只要是牽涉到月天頃的事,他必須每一步都要走的萬分小心,況且眼前人並不唯他是從。

他挪了挪身子拖著慵懶的聲調說︰「之後,這每日傳信的事就交給你的渡鴉了,務必……事,無,巨,細。」

「哼,還真是不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像他那種少不更事,只知玩樂的人也要為你所用。」

「利用你倒是沒錯。」朝邪緩緩起身,看似還未站定,眨眼間身形晃過,便已如離弦之箭直沖那朱漆金雕的蟠龍柱後,周身疾風掠過卷起衣袂輕飛。

骨指死扣面前人頸喉,眼神宛如地獄潛出的修羅,不寒而栗,「他,誰也沒資格評論!」語畢拂袖而去。

黑暗處,那人揉揉脖頸卻發出細不可聞的輕笑,「原來他真是你的逆鱗,天意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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