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寧?回瀾?怎麼會是你們?」戴研紋驚叫起來,起身招呼兩人坐下。
夏銘寬下意識的看看卓寧和回瀾的身後有沒有白俊的身影,皺眉說︰「你們此次來,又有什麼事情?」上次卓寧帶來的風暴到現在還沒有平息,他並不太歡迎他們的到來,卻又止不住有些盼望他們的到來。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成了仙,有了高明的法術。他曾經將這件事情和朋友提到過,記得朋友略帶驚奇的問他︰「老夏,你什麼時候打算寫小說了?編的情節既然這麼離奇,就不要用真名實姓了嘛。」這使他哭笑不得,此後再也沒和任何人提到過仙界。但他知道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仙界,人的確可以成仙,他和老伴都認真的練習卓寧留下的松鶴養生術,這就是他們氣色不錯的原因。
卓寧微笑著和回瀾坐在戴研紋剛剛讓出來的沙發上,和緩的說︰「夏叔叔、戴阿姨,我們不過是惦念著夏琴,過來看看她吧。怎麼?她還沒有回家嗎?」
提到女兒,戴研紋擔心的說︰「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打電話到她的公司里,也沒人接,應該是早就下班了。」
卓寧心中一緊,臉上當然是絲毫不露,免得兩位老人家擔心。這時回瀾已經找到了夏琴,她悄悄的聚音成線,傳音告訴卓寧。
卓寧立刻站起來告辭,語氣隨便的說︰「也許夏琴到朋友家去玩了,我們也不打擾夏叔叔和戴阿姨休息了,改天再來拜訪。」話音未落,他和回瀾早不見了蹤影。
夏銘寬和戴研紋面面相覷,都不大相信卓寧和回瀾會因為惦念夏琴而特意來找夏琴,戴研紋忽然記起今天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曾經說夏琴面臨大難。卓寧和回瀾該不會是為此而來的吧?想到這里,戴研紋的臉都立刻白了。
戴研紋的神色自然逃不過和她共同生活多年,也在同樣擔心的夏銘寬,他關切的問︰「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怎麼難看?」
戴研紋有些困惑的說︰「上午,我和夏琴從玉佛寺出來的時候,曾經遇見一個女尼,她說我們家夏琴面臨一個大災難。卓寧和回瀾不會是知道什麼,特意趕來的吧?夏琴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不過那個女尼給夏琴吃了一顆藥,說是可以幫夏琴原離妖孽,這樣夏琴就不會有事了。」電視里播音員正在做天氣預報,已經是七點半了。
夏銘寬大急,跌足說︰「你真糊涂啊!怎麼可以隨便給夏琴吃那些跑江湖的人的藥丸呢?真的要吃仙丹,不會向卓寧要麼?趕快去打電話到夏琴的朋友家問問,希望夏琴真的像卓寧說的那樣,只是到朋友家去玩兒去了。」邊說邊去拿來電話簿,開始一個一個的撥通夏琴朋友的電話。
夏琴的朋友不多。沒多久,他們已經問便了夏琴所有的朋友,其中自然也包括兩個星期都沒露面的秦昱暄,當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夏琴的下落。
戴研紋也覺得事情不對頭了,她囁嚅說︰「我想卓寧和那個白俊是一伙的……那個女尼看起來樣子好慈祥的,事後什麼也沒要就不見了,應該不是壞人吧?」聲音越說越低,連自己都沒有把握。
夏銘寬什麼也沒說,只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呆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等待,現在除了等待,他實在不知道還可以干些什麼。
戴研紋被老伴的嘆息弄得心頭發涼,她湊近老伴,淒惶的說︰「我們出去找夏琴吧!」
夏銘寬輕輕拍著妻子的手,以示安慰,搖頭問︰「你有卓寧和回瀾的本事嗎?你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找嗎?」
戴研紋燃起希望︰「你是說卓寧和回瀾這次是為了夏琴來的?」
夏銘寬不耐煩的瞪眼,但立刻又放松了口氣,淡淡的說︰「不是為了夏琴,是為了什麼?而且我敢肯定,他們已經找到夏琴了,所以才會匆匆離開。」
戴研紋如釋重負,拍著心口說︰「阿彌陀佛,這就好,這就好。他們本事那麼大,一定可以將夏琴平安的帶回來。」
夏銘寬一點沒有感到輕松,正像妻子說的,他們本事那麼好,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將夏琴帶回來?他沒有想,不敢想,不願意想。看著丈夫依舊凝重的神色,戴研紋的心再一次緊緊的糾結起來,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快樂的夏琴一個人走了兩個多小時,還是不覺得累,又興致勃勃的踏上一條僻靜的街道。整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兩旁都是高高的圍牆,牆下是人行道,靠近馬路的一方栽著高大的行道樹,擋住了天光,使得無人的街道有些陰森森的。夏琴也不知道自己何以會走到這樣的一條小街上,這是一條她從來也沒來過的街道,她飄飄然中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馬路的中間。
一輛出租飛馳而來。透過車燈,年輕而疲憊的司機遠遠的就看見了路中間的夏琴,松開油門,一邊輕輕的踩下剎車減速,一邊修正方向盤,同時低聲的嘟囔︰「大街上堵車是沒辦法,怎麼這個僻靜的小街也會被人堵住!現在的交通真成問題!」如果不是離得太遠,他知道前面的人一定听不見,他肯定會高聲的罵出來。
剎車好像沒有反應?出租司機加重腳上的力量,重重的踩下剎車,還是沒有反應!車速一點也沒有慢下來,怎麼辦?減擋,四、三、二、一!老天!連變速桿也失靈了嗎?喔!方向盤竟也不听使喚了!司機的腳緊緊的踩在剎車上,用盡全身力氣猛扳方向盤,魂不附體中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車子毫不含糊的正對著前面的女孩急弛過去。
隨著一聲「吱——」的摩擦聲,出租車的剎車和方向盤居然又都恢復了靈敏。出租車在留下兩道圓弧形的車轍印後,前輪一跳,竄上旁邊的人行道,然後在路燈竿前猛然停了下來。
年輕司機木呆呆的坐在駕駛坐上,重重的喘息片刻後,意識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才發現汽車早已經熄了火,而自己的腳還緊緊的壓在剎車上,雙手也還死死的扳著方向盤。
他松開剎車,放開方向盤,連滾帶爬地跌出汽車,心中直叫︰「這下完了!一定是壓死人了!這可怎麼辦?」
朦朧街燈下的小街上安安靜靜、空空蕩蕩,除了他自己和歪斜著的出租車外一無所有。
年輕司機揉揉眼楮,再一次確定小街上確實沒有人後。又檢查了自己的那輛出租車,還好車也沒有受到一點的損傷,雖然車頭離前面的路燈竿不過半米的距離。
坐回駕駛室,將車倒回路上,司機發現出租一切正常,剎車、方向、擋位都很靈敏。他將車停了下來,軟癱在駕駛坐上,涼涼的夜風透過車窗吹進來,司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時才感覺到害怕來。盡管現在是最熱的季節,年輕司機還是渾身冰涼,手腳發顫。
隔著車窗,年輕司機再一次望向街道,冷冰冰的圍牆,要死不活的行道樹,昏黃暗淡的路燈光,寂靜無人的街道,確實只有自己一輛車孤零零的泊在馬路中央。年輕司機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覺得這條平時熟悉的街道變得陌生起來,充滿了陰森森的鬼氣。
年輕司機迅速發動汽車,駛離了這條讓他膽戰心驚的街道。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這條小街。
卓寧和回瀾離開夏琴家後,使用隱身咒隱住自己的身影,全力飛往夏琴的身邊。因為他們都發現夏琴現在正在一條小街的中間,有一個渾身綠毛的怪物正拉著她不讓她離開,另一個手臂極長的怪物正控制著一輛出租車,朝著夏琴撞去。
卓寧和回瀾高速飛行,瞬間就趕到了那條小街。綠毛怪物和長臂怪物遠遠的望見到他們,就立刻丟下夏琴和出租,逃回冥界中去了。
卓寧和回瀾終于及時趕到,于千鈞一發之際,卓寧迅速的控制了出租車,化解了夏琴的危險。回瀾則抱起夏琴,依舊使用隱身咒,迅速的又飛回了夏琴的家的客廳。
一到夏琴家,回瀾腳步不停的立刻抱著夏琴來到她的臥室。卓寧緊跟在回瀾的身後,淡淡的對目瞪口呆的夏琴父母說︰「夏叔叔,戴阿姨,千萬不要來打攪我們,在外面等一會兒。」說完,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夏銘寬下意識的看了看牆上上的石英鐘。還不到八點,卓寧和回瀾出去後,二十幾分鐘就帶回了女兒。看女兒的樣子,顯然是情況不妙,他們甚至連她的樣子也沒看清楚,就被回瀾旋風般的抱進了房間中。
戴研紋走過來,緊偎著夏銘寬,注視著緊閉的房門,輕聲說︰「不要緊吧?」
夏銘寬拍拍她,堅定的沉聲說︰「你不是說過,卓寧和回瀾都很厲害嗎?有他們在,一定不要緊!」既是安慰妻子,也是安慰自己。
戴研紋默默無語,依靠丈夫的身體支撐著自己。夏銘寬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擁抱著妻子,依靠妻子的體溫保持溫暖。不知為什麼,盡管卓寧的口氣是淡淡的,夏銘寬還是覺得大事不妙,身上發涼,心中發顫,只能依靠妻子來取得溫暖。
卓寧和回瀾離開的時候,不過十幾二十分鐘就帶回了夏琴,可他們已經覺得時間漫長,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將女兒帶回來了,卻看都看都沒讓他們看清楚就關上了房門,就那樣將他們留在門外。
不知不覺間,中央台的《焦點訪談》早結束了,接著《科技博覽》也結束了,廣告結束了,電視劇開始了,又結束了,然後又是新聞開始了,然後又結束了……
仿佛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女兒房間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了,可為什麼只有卓寧一個人走了出來?就在夏銘寬和戴研紋伸長了脖子窺看的時候,他已經隨手又帶上了房門。
卓寧輕蹙著眉梢,語氣淡淡的︰「夏琴的情況不太好,我們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多大的效果,在她的體內一直有一種力量在抗拒我們。夏叔叔,戴阿姨,你們是不是給她吃過什麼東西?我們經驗不多,不敢妄下結論,所以出來問一問。」
戴研紋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夏銘寬還比較鎮靜,說︰「夏琴上午的時候曾經吃過一個尼姑給的藥丸。」
卓寧問︰「什麼樣的藥丸?」語氣還是那樣淡淡的,卻讓人覺得安慰。
戴研紋用手比畫著,戰戰兢兢的說︰「那是一顆這麼大的,黑色的,有臭味的藥丸。」
卓寧的眉梢舒展開來,微笑著說︰「原來果真是有這樣的一顆藥丸。夏叔叔、戴阿姨請放心,夏琴沒關系的。」說完又回到夏琴的房間,依舊關上了房門。
夏琴的父母雖然還是沒有看見夏琴,但听卓寧這樣一說,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夏銘寬下意識的再看一眼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他走到電視前,關上整晚也沒人看的電視,故意輕松的說︰「當媽的,卓寧說沒事,肯定沒事,別擔心了。」
戴研紋擔憂的看一眼緊閉的房門,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又開始等待。
這次他們沒等多久,不到半個小時,房門再次打開,還是卓寧走出來,說︰「好了,夏琴已經沒問題了。伯母,你扶她去一下衛生間,然後再也不要給她吃任何東西了,先讓她好好的睡一覺,恢復恢復。我和回瀾都有些累了,要在隔壁靜坐一會兒,明天我們早上我們還會過來。」話音剛落,已經閃身不見。
夏琴的父母急忙沖進女兒的房間,見女兒神色痛苦的正要從床上下來。
戴研紋連忙彎腰幫女兒穿上拖鞋,問︰「怎麼了?」
夏琴捂著肚子,吸著氣,咬牙說︰「沒什麼,只是有些肚子疼,想上廁所。」
戴研紋急忙扶著女兒來到衛生間。才剛剛替女兒帶上衛生間的門,就听見里面「噗」的一聲,立刻有一個令人不可忍受的惡臭傳出來,彌漫在整個房間中。
戴研紋打開換氣扇猛抽,夏銘寬也跟著打開家里所有的窗戶。
過了一會兒,臉色蒼白的夏琴拉開衛生間的門。戴研紋急忙扶著她,發現女兒十分虛弱,腳步虛浮,行走幾乎全靠自己的攙扶,不由又擔心起來,問︰「你沒關系吧?」
夏琴無力的搖頭,微笑著說︰「沒關系了。只要媽以後別逼著我再吃那種惡心的藥丸,卓寧說我可以活到一百歲呢。」
戴研紋歉疚的說︰「放心!你真的沒關系了嗎?」
夏琴說︰「當然。卓寧和回瀾都說沒關系了,肯定是沒關系了。」
夏銘寬也過來摻著女兒,心疼的說︰「別多說了,讓夏琴早點休息吧。」
夏琴的確是非常的虛弱,在父母的服侍下,她幾乎一挨著枕頭就立刻熟睡過去,茫然不知父母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整個晚上。
夏琴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睜開眼,正好看見母親離開的身影。接著從客廳中傳來開門聲,然後就听見卓寧客氣的聲音︰「戴阿姨早。夏琴昨晚睡得好嗎?我們可以去看她嗎?」
夏琴一邊坐起來一邊揚聲說︰「你們進來吧,我昨晚睡得好極了,一覺就到了天亮。現在幾點了,不知道上班還來不來得急?」
回瀾出現在門口,微笑著說︰「這次你元氣大傷,不能這麼急著就去上班。」看看夏琴的氣色,回瀾滿意的說︰「恢復得還不錯,幸好有卓寧的松鶴養生術。」拿出騁翁的仙丹給夏琴,「這是爺爺早年煉制的靈丹,你吃了後,再睡一覺,明天就可以接著上班了。」
夏琴半靠在床頭,沒說什麼,眼中閃過掩飾不住的失望,默默的接過仙丹。
回瀾沒放過她的神色,微微一笑,揶揄說︰「是不是希望另一個人拿藥給你呀?」故意提高聲音叫道︰「卓寧,夏琴是你的好朋友,你偏讓我來給她藥,讓人傷心了不是?」
卓寧端著一杯水,走進房間,也笑著說︰「回瀾你胡說什麼?我只能讓你滿意,怎能讓她滿意呢?」
夏琴接過杯子,一口吃了仙丹,重重的將杯子跺在床頭櫃上,生氣的說︰「枉我還將你們當作最好朋友!你們的心腸怎麼這麼狠毒!只顧著自己卿卿我我的,也不理別人的感受!白俊為什麼沒來?不是你們不讓他來吧?」
回瀾「撲哧」笑出來,搖著頭說︰「哎喲,你看看,我到是真的不知道別人的感受!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還‘狠毒’。我們剛接到消息,還來不及通知別人的白俊,就急急忙忙立刻趕過來,累了一晚上,原來這樣做叫‘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