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打量一番後,地穴中的情況和他們在外面觀察的一樣,看來所有的古怪都在中央的那棵大樹干上,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大樹如何生長。他們謹慎的慢慢朝樹干靠過去。樹干非常粗,看來十個人也不能合抱。那濃烈的香味原來是這棵樹散發出來的,到了樹下,香味更濃烈了。那些疙疙瘩瘩的黑色突起在近處看來是半透明的,像黑色的玻璃珠,有葡萄大小,亦像葡萄般由一個小枝連在樹干上,由于數量實在太多,遠處看來就像是直接長在樹干上一樣。樹下落滿了這樣黑色的珠子,層層疊疊的滿地都是。卓寧看見珠子一愣,記起自己仿佛在什麼地方看見過這樣黑色的珠子。
回瀾蹙眉道︰「難道這棵樹是活的,這些珠子是它的果實?」發出一道指風,在樹干上射出一個洞,一股紅色的汁液流了出來,幾串葡萄般的黑色玻璃珠串掉下樹干。樹干上的洞口迅速的收口,一會兒過後已經看不出痕跡,連那些流出來的紅色汁液也被黑色的珠子吸收了,了無痕跡。
但覆蓋在地上的黑色珠子一陣翻涌,緩緩的從中間坐起一個人來,胸口中間還有一個碗大的傷口。卓寧回瀾一見之下,同時驚呼一聲︰「雷音?」在這個地穴中不論遇見了什麼,他們都不會驚呼,但看見了早已經「被害」的雷音,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不禁同時驚呼出來。
雷音的雙目射出熱烈的光芒,道︰「卓寧、回瀾,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雷德他們怎麼樣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原本轟隆作響的聲音微弱得不成樣子。
兩人心意相同,一左一右落下去攙扶雷音,剛剛觸及雷音的身體,一股寒氣直冒出來。以兩人此刻深厚的功力,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駭然放開了雙手。
卓寧定定神,再一次伸手去扶雷音,道︰「不要說那麼多了,我們先帶你離開這里再說。你不用擔心,雷德他們現在好得很,已經克服了雷神氣的毒素,可以修煉仙術了,有望月兌離輪回。雷宏呢?怎麼沒有看見他呢?」
雷音擺手掙月兌卓寧道︰「你們不用管我。我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你們此刻見的不過是我的魂魄。按理說我了魂魄也早該散了,你們此刻能見著我,全仗這些陰寒的葡萄子,一離開這里我也就消散了。當日雷宏將我帶到此處才挖我的心肝,我雖然死了,魂魄卻附在這些陰寒的葡萄子上而沒有消散,只怕是雷宏再以想不到的了。」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大笑道︰「雷德他們沒事,這實在是太好了,沒想到我還可以得到他們的消息。雷德他們自己也不可能克服雷神氣的毒素,一定是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幫助他們的吧。這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卓寧和回瀾心內難過,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回瀾無話找話的道︰「原來這些果實叫葡萄子,長得還真像葡萄呢,不知道是不是和葡萄一樣好吃?這棵樹在這樣深的地底也能生長,真是奇妙。」
雷音笑道︰「我早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樣子,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也不用替我難過了。想想我們雷神人一死便是形神全滅,我究竟還有魂魄留下,已經比其他人好了千萬倍也不止,難道還不知道滿足嗎?現在又知道了雷德他們的消息,更是心滿意足,再也沒有遺憾了。」
雷音一頓,接著說道,「不過回瀾小姐提到的這棵葡萄樹到是和雷宏有著重大的關聯。葡萄樹的名字是我取的,不過是我看它的果實像葡萄,胡亂叫的。回瀾小姐千萬別當真了。其實這棵樹和葡萄沒有一點關聯,這些漂亮的黑色果實有魔力,看著沒什麼,卻可以控制他人的心神,可千萬吃不得。」
卓寧是豁達之人,不再為雷音傷心,也笑道︰「幸好我們還不是嘴饞之人,不然現在豈不是糟糕之極?雷宏不在這里嗎?為什麼我們到了這麼久,他也不出來?」
雷音微笑道︰「你們此刻不用擔心雷宏,他正在閉關,無法分身來對付我們。我們有的是時間,盡可以慢慢的說。」
回瀾興奮的問道︰「雷宏在什麼地方閉關?不如讓我們趁他此刻受不得打擾,模上門去,也好一了百了,去了心頭這塊大石。」
雷音道︰「回瀾小姐的計劃是不錯,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雷宏閉關的具體地方。他上次閉關受到打擾後便極是小心,每次閉關防範得極嚴。我又不能離開這里,一點也無法知道他閉關的地方。」
卓寧奇道︰「‘每次閉關’?難道雷宏常常閉關嗎?雷宏的改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雷音道︰「卓寧公子提的這些問題我本來也不知道。幸好雷宏不知道我的存在,平時也不知道防範我。有一次他拜祭自己的母親,哭訴自己的遭遇,被我听見後,知道了他不少事情。雷德的確是常常閉關。他閉關只是為了一件事,就是修煉仙道,永月兌輪回,雷德的改變也是為此。雷宏其實和回瀾小姐一樣,也是別族服食血草莓以後誕生的。」
回瀾詫異的打斷雷音的話,道︰「雷宏竟然是和我一樣是人,為什麼雷德卻沒有對我們說過?」
雷音道︰「不是雷德不告訴你們,而是雷德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秘密。雷宏的樣子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若不是我親眼看見雷宏拜祭自己的母親,親口訴說自己的來歷,我也不會知道他竟然是媧族人盜食血草莓的後代。」
回瀾好奇的問︰「媧族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種族?為什麼雷宏的樣子會和你們一樣?而我的樣子卻和你們截然不同?」
雷音道︰「媧族是人身蛇尾的種族,因其形貌和上古女神女媧氏相同,所以叫媧族。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前劫留存之人,不能在此劫修煉仙道。」忽然一省道,「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到達仙界的時間不長,多半不明白我的話。簡單的說,這世界總是在不斷的毀滅和再生,我們雷神人不是這次世界中的生物,乃是上次世界的生物,故並不能在這個世界中成仙。」
卓寧笑道︰「雷音大哥不用解釋,我們不久前恰好听說了這件事情。」
雷音道︰「那我便不羅嗦了。總之一句話,雷宏和我們一樣,都是此劫不能成仙的人。雷宏原來的樣子像他的母親,也是人身蛇尾,和我們雷神人一點也不一樣。他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乃是中了雷神氣的毒。回瀾小姐若是吸了雷神氣,也會因為中毒而改變形體,變得和我們一模一樣。幸虧此處深入地下,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又是乘坐鑽地梭來的,沒有接觸到雷神氣,不然回瀾小姐已經是和我們一樣了,而且再也變不回去了,那才是糟糕之極呢。」
回瀾愕然道︰「可是我早已經吸過雷神氣了,也確實中了毒,但並沒有改變樣子,而且那些毒素也早就被我驅除干淨了。今天我也是從雷澤下來的,雷神氣再也無法影響不了我了。」
雷音詫異的看看回瀾後笑道︰「這是真的嗎?這些事情我是听雷宏說的,可能雷宏也弄錯了。」
回瀾一想也有道理,便放下這件事情問道︰「雷宏是媧族的又如何?」雷音和回瀾都不知道,雷宏其實並沒有說錯,回瀾之所以沒有改變形體乃是因為她練成元嬰的緣故。回瀾以前只要一想到要到雷澤中去,便感到心慌意亂,如同要失去卓寧一般,就是因為到了雷澤她就會變形,後來她練成元嬰後自然就再也沒有心慌的感覺了。
雷音道︰「雷宏的母親叫佘影菊,亦是一個聰明伶俐,意志堅決的奇女子。她懂事以後發現了自己和人類以及其他許多種族不同,並不能修煉成仙,便多方探听,終于知道了自己不能成仙的原因。灰心喪氣下便想到要培養一個可以成仙的孩子出來,成仙的首要一個條件便是五行樣樣俱全,缺一不可。媧族人五行中土性最強,卻缺木。我們雷神人則正好想反,木性最強但缺土,正好可以和媧族互補。于是佘影菊便偷食血草莓,誕下雷宏,結合兩族的優點,五行樣樣俱全。她還不放心,怕雷宏以後受雷神氣的影響失去土了力量,在雷宏成年之後,犧牲自己的生命,將自己多年的功力全部灌入雷宏的身體內,用自己的精血來壯大雷宏的土的力量,使雷宏受雷神氣毒害後不會失去五行中任何一種力量,為將來成仙做好準備。」
卓寧道︰「這佘影菊也可以算是不惜一切了。這麼說雷宏一直便可以察知土中的世界,師叔躲避的地方他也一直知道,那他為什麼還要你們在峨眉山徒勞的搜查?」
雷音擺手道︰「卓寧公子別急,听我慢慢的說。雷宏雖然擁有五行的力量,但也還是無法直接修煉成仙,他還必須突破身體的局限,驅除雷神氣的影響。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竟然也被佘影菊想出了一個辦法。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一定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佘影菊想出的正是這樣的一個方法。卓寧公子和回瀾小姐曾經為雷德等人驅毒,想必知道雷神氣的毒素集中在心脈之中,匯集于心髒上。如果雷宏能吞食其他雷神人的心髒,就可以讓自己毒上加毒,到毒無可毒的時候,激發自己身體的潛能,最終克服雷神氣的毒素。」
卓寧駭然失色道︰「所以雷宏便處心積慮的培養出你們十一個雷神人出來,以便取得你們身體中的毒素?」
雷音微笑搖頭道︰「卓寧公子說得不錯,不過雷宏不是培養了十一個,而是十二個。卓寧公子忘記回瀾小姐了。她是雷宏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個,也是他用心最多的一個,同時也是最失敗的一個,卻是讓我們還能生存的關鍵。十二是地支之數,正好合了一劫中有十二會的數量,雷宏必須匯集十二個人的毒素才可以實現自己的目的。包括他自己在內,我們合在一起恰好是十二個人,匯集的毒素剛剛好。回瀾小姐卻是最重要的一個藥引,乃是血草莓結合萬物之靈的人類而生,自然擁有成仙的力量,功力越高,力量也越大。是雷宏最後必須借助了力量,只是不能沾上一點雷神氣的毒素,所以雷宏甚怕回瀾小姐到雷澤中來。只是雷宏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他精心策劃幾千年,費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回瀾小姐最後竟然做了他的掘墓人。」說到此處,雷音抑制不住仰首大笑,暢快之極。
卓寧嘆道︰「這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不過我們和雷宏之間的爭斗還遠遠沒有完呢,勝負之數尚言之過早。」
雷音哂道︰「卓寧公子太謙!棋至中盤,大局已定,輸贏早知,哪需一定等至棋終。你們若是知道雷宏在回瀾小姐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當知道雷音言不虛發。」
他們講得出神,听得投入,全然不覺地穴外面來了一個怪物。
「佘影菊死後,雷德便來到雷澤,找到當時僅有的雷兆和雷謦,合力守衛血草莓,等待湊齊十二個雷神人。這一部分雷宏進行得甚是順利,但雷宏知道自己的計劃要成功還必須要一個有人類血統的藥引才行。這件事說來簡單,進行起來卻甚是麻煩。」
「普通的人類根本不可能到達雷澤中心的雷神台摘食血草莓,而血草莓離開雷神氣又會失去功效,又不可以讓雷德拿出雷澤去強迫人類服食。這樣就只剩下修道人可能到雷澤中來實現雷宏的計劃了。但修道人愛惜自己的精元,大多人都極力保持自己元陽元陰的體質,再不肯輕瀉精元來孕育後代的,況且人類也不需要通過服食血草莓來繁衍後代,說到底,就是根本是不會有人類來轉血草莓的念頭。雷宏為此日夜苦思也不得妙法,直到他無意中發現了這棵葡萄樹,事情才有了轉機。」
「這株葡萄樹是天下至陰至寒的東西,只有在這永不見天日的地底才可以生長。最奇妙的是,這些葡萄子可以在無形中影響他人的心意,正好讓雷宏利用來實現自己的目的。雷宏以前經常到雷澤外面去尋找讓人類來雷澤的辦法,為了怕我們知道,每次均是土遁離開雷澤。一次無意中經過這里,回去後便有些心煩意亂的只想任意行事。他實在是天地間的奇才,硬是克制了自己的沖動,細細查找原因,終于被他知道了葡萄樹的奇異功能。」
「這一下雷德大喜若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想將葡萄樹移植到地面上去,終于也沒有能成功,但被他利用這些葡萄子培育出一些擁有同樣具有媚惑力的花卉來。雷宏將這些花卉栽種在地面上,被上一代的峨眉掌門孤虹子無意中發現了,愛若至寶,取名夜星,帶回峨眉山精心養護。立刻引來同門之間的窺視,最後釀成慘禍。孤虹子殺盡一干同門,只留下自己門下的這一支。一個曾經是威名赫赫的大派就此一蹶不振,只剩下了二十多人,以至于後來也被我們滅了門。」
「雷宏自從孤虹子得到夜星後,趁著孤虹子情緒波動,千方百計的要鉤起她繁育後代的本能。可那孤虹子竟然也甚是厲害,一直沒有讓雷宏的計劃得逞。後來孤虹子羽化後,峨眉派由徐韻瓊仙姑接掌掌門。徐仙姑也是極能干之人,一心一意的發展峨眉派,將峨眉派搞得蒸蒸日上,好不興旺。這時雷宏又心生一計,又培育出一些花卉,去栽種在棲霞山的一片茶樹下,利用茶樹被花卉克制的時候,引導其中兩棵茶樹修煉,培育出一棵紫雲靈芝來。然後又巧妙安排讓這棵紫雲靈芝被徐仙姑發現,並帶回峨眉山栽種。」
「紫雲靈芝一舉兩得,既引來峨眉派其他人對徐仙姑的排擠,終于讓她有了偷盜血草莓的念頭,又可以讓她的孩子盡早提升功力,以便早日讓雷宏達成目的。因為雷宏本身的功力,回瀾小姐如果太平常的話,對他幾乎是沒有幫助的。」
回瀾一直默默的听著雷音的述說,心中五味雜呈,再也想不到自己的出生背後竟然有這麼復雜的原因,母親門派的爭權奪利也是事出有因。愣了半天才勉強笑道︰「幸好雷宏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出卓寧的存在,否則真會讓他陰謀得逞呢。」
雷音失笑道︰「回瀾小姐這話也太天真了。雷宏絕頂聰慧,運籌帷幄,如何會漏掉卓寧公子這麼重要的人物?你們以為我剛才說的那些就道盡了雷宏的心血嗎?遠遠不夠!就算是培養出我們一幫雷神人和回瀾小姐,雷宏也還有幾個難關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