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
有村民對著陽塵說道。
「嗯。」陽塵拉扯著嘴角，努力做出一個微笑，輕輕點頭回答。
「來，陽塵，過來擺龍門陣，聊下家常。」一位老婦人對陽塵溫和一笑。
「不了，我回家還有事，你們先聊著吧。」陽塵微笑著拒絕，加快了腳步，這種場面並不是他所喜歡的。
「爹，我回來了。」陽塵來到一個新修的樓房前，推門進去，卻空無一人。
「你父親和你姐去弄菜去了，可能等會就回來了。」
就在陽塵疑惑之際，剛剛閑聊的村民大聲對著陽塵說道。
「哦，謝謝了。」陽塵禮節性的回答，隨即進入房間。
這棟樓房，才修不過三四年的時間，房間里面尚有許多地方沒有裝修好。不過這並不影響人們對這棟房子的贊美。在農村里面能修棟房子本就不簡單，而且還修得如此漂亮，比起城市里的房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陽塵獨自走向三樓。
整棟房子，一共三樓，一樓主要用來擺放一些常用的東西，二樓主要是臥室，和按照城市標準來裝修的客廳。三樓則是放一些干柴火，和一些不常用的東西。一般情況，陽塵一家人很少去三樓，因為三樓沒有什麼常用的東西，而且光線亦不好。
自從，陽塵母親去世以後，陽塵卻經常獨自呆在三樓。但害怕父親和姐姐擔心，所以他在三樓都只是呆上少許時間就會下樓。
三樓，每次到達三樓，陽塵淚水就會忍不住下滑。每次，都好像母親還呆在三樓一般，好像永遠沒有離開過三樓。
「母親，雖然塵兒不知道你為何一大早就來三樓，但我知道喝農藥肯定不是你自願的。」
「母親，你知不知道我趕回來的時候，你的樣子真的不好看，你就隨意躺在這草堆里，你可是我們家最愛干淨，最勤快的人。你怎麼舍得就這樣隨意躺在草堆上呢？」
「母親，你還記得嗎？你說要把房子裝修好，你說過要撫養孫子的。母親，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母親，那件新衣服你還沒來得急穿吧？我把他放在二樓的櫃子里面，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你一直還在家中，有空的時候試試合身不。」
「母親……」
「母親……」
陽塵跪在三樓一個草堆處，眼淚不斷下滑。不斷面對草堆說著話，母親去世的那一天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在陽塵腦海。是那般清晰，那般刻骨銘心。
直到後來，陽塵已經泣不成聲。面對著草堆不斷哭泣，聲音都嘶啞了。嘶啞的聲音好像能夠穿透人的靈魂，讓人听之流淚。
「母親，塵兒不孝，都是塵兒不孝。」
「母親，塵兒不孝，都是塵兒不孝。」
陽塵大哭道，面對著草堆處，不斷磕頭，不斷重復著︰「母親，塵兒不孝，都是塵兒不孝。」
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水，不斷涌出。磕頭聲不斷在三樓響起，陽塵的額頭上最終出現了鮮紅的血跡。
「弟弟，你這是做什麼呀……」
一陣焦急的聲音在樓道中響起。隨即一道身影在陽塵身邊跪下，面對著草堆，不斷哭泣。
「弟弟，母親走了，我們就讓她安安靜靜離開吧，她在天堂一直看著我們，肯定不希望我們這樣，她希望看到一個堅強的陽塵。」那道身影，帶著嘶啞的聲音安慰著陽塵。但卻不知，她早已是泣不成聲，跪在地上，已直不起身子。
「姐，母親受了一輩子委屈。你說到最後，母親都不願意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離去，而是選擇了三樓，選擇了這個光線不好，又髒又冷的地方。」
「姐，你說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到最後，都不知道對自己好點。為什麼？」
陽塵不斷用手掌擦拭著淚水。但，淚水好像沒有枯竭的時候。淚水，在臉上越擦越多。
「這是為什麼呀！」
陽塵模著冰冷的地板。不斷把淚向心底咽，這種聲音在空曠的三樓格外刺耳。
「母親，這是為什麼呀。」陽塵不斷頭搶地，發出「彭彭」聲響。
「弟弟，不要這樣。母親會不高興的。」說著話，雙手迅速的扶起陽塵。
「姐姐，你知道嗎。母親買了一件新衣服，說是我結婚的那天穿。可是母親為何就等不到那天？」
「姐姐，你看，這是母親給我攢下的零錢。母親說︰‘結婚的時候要包小紅包，需要零錢。’」
陽塵顫抖著雙手，從包里模出一個包裹嚴實的口袋。慢慢打開來，卻是發現里面包了一疊一塊的零錢。
「這些都是母親平時一塊一塊攢下的。」
看著手上的零錢，陽塵身體不斷發抖，淚水順著臉頰滴到錢上。緊咬著雙唇，陽塵不讓自己發出聲來，但是嗚咽聲，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只是控制自己不要怒吼出來。
「弟弟，我知道，我都知道。」那道身影，低著頭不斷支吾道。顯然也是在努力控制著自己。
「啊……」
一聲咆哮，在整棟樓回蕩。這聲音，飽含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飽含了人在絕望中的憤怒。
「母親，塵兒明天就要離開了。」咆哮之後，陽塵任由淚水滑下。面對著草堆，低聲說道。抹著眼淚，雙眸之中滿是不舍之意。
「姐姐，走我們下去。我有些話要對你們說。」陽塵做著深呼吸。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是淚水仍然嘩嘩直下。
「流吧。淚水，你就流吧。這是你在這個位面最後一次流淚了。」陽塵心底不斷為自己這次流淚找著借口。
…………
「你們都在家里啊，我還以為你們出去擺龍門陣去了呢。」
陽塵和其姐到樓下的時候，房間中已是多出一人。看樣子，才從外面回來。
「嗯。」陽塵回答道，「爹，姐，我要給你們說個事。」
不等陽塵父親和姐姐回答，陽塵就鼓起勇氣，說道︰「我明天要離開了。」
「你要去哪個地方？你不要你父親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陽塵的父親，瞬間把聲音提得老高。就連馬路上那群正在閑聊的人都驚動了。
「爹，你听陽塵把話說完，你不要動不動就只知道吼，只知道嚷。」陽塵的姐姐細聲說道。
「是，我是只知道吼，只知道嚷。你們不給我養老就算了。你們都針對我，你們全部都針對我。」陽塵的父親，整個臉龐瞬間拉長，雙眼冒著火光。一副看什麼都不順眼的表情。
「你不用在我面前做出這副表情，我給你說不是征求你的同意，只是給你說一聲。」陽塵淡淡說道。
「好，好。你現在翅膀長硬了，不服我管了。那我什麼都不管，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就讓我一個人死了算了。」
說完，陽塵的父親就轉身走到其他房間，隨即發出摔東西的聲音。
「你們听，陽塵他父親又在鬧騰了。這怎麼得了啊。」
「是啊，這一家怎麼過啊，以前都是陽塵他母親默默忍受。」
「哎，陽塵他母親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受他的折磨了。」
馬路邊一群沒事閑聊的人，頓時又聊到了陽塵家中的事情。
「姐，我明天真要走，爹就麻煩你照顧了。」陽塵對其父親的脾氣早已習慣，所以摔東西的聲音傳來，陽塵並沒有多吃驚。陽塵平靜的對著姐姐說道。
「弟弟，能不能給我說下，到底怎麼回事？看你樣子並不是外出上班那般簡單。」陽塵的姐姐細聲問道。
「嗯，明晚就是月圓之夜了。月圓之夜我就要去另外一個空間。」陽塵望向天空，又看了看母親的照片。他發現，母親的照片上，已有少許灰塵。陽塵的臉色有惆悵，有落寞，更多的是對母親的思念。
「給我細說下吧，我知道你不是莽撞之人。雖然我會無條件支持你，但你也得讓我知道緣由。」
陽塵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點一滴的都說了出來，讓其姐姐震驚不已。同時也一絲高興和期盼。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把母親救出來。
「嗯，我會好好照顧父親的。不過你可要早日把母親救出來，我可等著那天。」陽塵姐姐說道。
「嗯，我一定早日救出母親。」陽塵堅定的回答。
「那弟媳怎麼辦？」
「什麼弟媳，又沒結婚，好些天都沒有聯系我了，也許早從心底把我拋棄了吧。」陽塵搖搖頭，慢慢說道。不是陽塵懷疑陌簾對他的感情，而是他不敢說出來。因為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所有的苦，陽塵只能默默咽下肚，一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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