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西月含著笑意的模樣,看在海王的眼底,真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沖動。
但同時對于她說的話,心底里卻是的確清楚的很,清楚的知道,她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想要的是通往極北之地的通行令牌,而他所要的,則只是能醫治得了她的靈丹妙藥,看似兩件完全沒有聯系的事情,此時,卻是被這紅衣少年硬生生的的聯系在了一起。
海王有些郁悶,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是否真的要拿這個來叫喚,還有,面前這紅衣少年看起來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他有能力來醫治得了她麼?
靈醫師在滄闌大陸本就是稀缺,這麼多年來,北荒之地的大小靈醫師,他都是請了一個遍,卻依舊是沒有遇到可以醫治得了她的靈醫師。
就憑面前這少年,能行麼?
海王心里表示十分的不相信。
「你能行麼?」
清澈的聲音里,是濃濃的不相信,但這份不相信里,卻藏著一份期待,這期待雖然隱藏的極深,卻是表明了面前這海王絕望崩潰已久的心。
明知道自己不相信面前的紅衣少年,卻是如同垂死掙扎的人,緊緊抱住了最後一塊浮木,心中忍不住的期待,期待,自己可以相信。
「我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容西月自信甚至是有些狂傲的話,此時此刻听在海王的耳里,卻是十足的令人折服。
他眼神一亮,隨即覺得自己太過喜形于色,便又是立即掩蓋住了自己的興奮模樣,轉身,平復一下心情後,
「如若你可以做到,那麼這極北之地的令牌,我可以給你。」
對于醫治那個人,仿佛海王從不含糊,也從不吝嗇,只要是能醫治好她,什麼代價,他都可以付出的樣子。
海藍珠看著父親背對著她的挺直的脊背,看了眼這看似繁華美麗卻是寂寞的海王宮,眼神微閃,這麼多年了,內心里忍不住為此刻的情景所動容。
「一言為定。」
容西月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卻是看向一邊的海藍珠,這海王的信譽如何,她並不知道,知父莫若女,海藍珠該是十分清楚自己父親的信譽。
只見海藍珠點了點頭認真道,
「只要十公子能醫治的了,那麼,海王宮絕對會守信。」到不是海藍珠對這海王有多大的信任,對這海族海王宮有多大的期待。
只不過是因為,那個人,對他們海王宮,對他們海族,對父皇來說,對她來說,太過于重要。
重要的,主要能救得了她,便是不惜一切代價,何況,十公子要的只是這通往極北之地的令牌。
海王平復了一下心情後,轉過身子,周身海波蕩漾,藍色的眼眸幽深而認真,
「你若是真能醫治,這極北之地的令牌,又算的了什麼。」
說完,他的情緒似乎又是被帶了起來,十分的激動,「隨我來!」最後,化作三個字,藍袍一甩,轉身就是朝前走。
海王宮是由一個又一個結界組成,看起來,海王宮的大殿就臨著海水,能看到無數的魚兒在海水之中游蕩,但,解了這結界之後,才知道,這海王宮的一個個房間,都隱藏在這看似透明清澈的海水里面。
海族人民真強大,海族人民真智慧。
容西月跟在海王後面,身後的伙伴們一同跟上。
楚溫玉始終抓著容西月的手,對于那看似隨性無賴不羈的海王,他始終都是沒有多少的好感。
或者說,他已經到達了一種境界,見到任何男子都是沒什麼好感。
或許想是因為容西月等人是海藍珠帶回來的,或許是因為容西月的絕對自信打動了這海王,或許是,絕望之中抓到的浮木,海王帶著幾人通過結界師,始終未曾多話,甚至是有些急切。
看守結界們的守衛看到海王竟是帶著生人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穿過結界,最後到達最深處時,不由都是瞪大了眼楮。
那地方,是海王宮的禁地,除了每隔一段時間海王從外面帶回來的靈醫師以及海王自己以外,海王宮里任何身份高貴如皇子皇女都是不能進入。
今日,海王不僅是帶著這陌生人來,竟是直接帶著這麼多人一起進了最深處的禁地。
心里不由猜想到,莫非,這些人都是靈醫師?
「你記住出去的路了麼?」
容西月穿過一道又一道的結界,終于似乎是過了最後一道結界門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湊近了一些身邊的楚溫玉,聲音壓低了說道。
「嗯。」
听到楚溫玉這聲篤定而令人安心的嗯時,容西月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七轉八轉的結界,她是一個都沒記住,身邊只要有人記住就行。
「進去後,無論你們看到什麼,請保持冷靜。」
終于,海王在一道珠簾門前停下,轉過身掃了身後的眾人一眼,他自己都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帶著這麼多人來,忍不住說道,頓了頓,又覺得不好,微微揚了頭,胸口處的衣服又是往下滑落了一些,他輕輕攏起,不羈而清澈的聲音再次響起,「就他進去吧,你們在珠簾外等著。」
想了想,卻覺得還是只讓那紅衣少年進去,比較適合。
只要會醫術的進去,便可,其余人,多余,她也不喜歡。
「那怎麼行,萬一你使詐怎麼辦?!」百里紫玉立即說道,言語之間還滿是對這海王的不信任,雖然海藍珠是他們所熟悉的伙伴,可這海王,可是一問三不知的存在。
只讓月容閣下進去,萬一起了歹念怎麼辦?!
「阿彌陀佛,我們是一起的,不會分開,阿彌陀佛。」宗傾在後面加了一句,妖僧的金衣一閃,讓海王忍不住眯了眯眼,看著這忽然開口的腦袋上長了朵小白花的光頭,看著他低斂著的清貴容顏,
不知怎麼的,心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里面是病人,我不想太多人打擾她。」海王卻是堅持。
就像他急切的希望她能立刻好起來一樣,他面前的這些人,對于那極北之地的令牌,也是渴求著。
人嘛,總不能都是一方妥協。
海王這時候倒是平靜下來了,閑閑的眼神,掃著周圍的這幾個人,
他就這麼篤定的站著,十分肯定,這一次,最後妥協的人絕對不會是自己,而是這紅衣少年。
容西月看著這海王此時冷靜下來了,眼神微閃,她心里十分清楚,現在這海王想清楚了一點,那便是,里面那人反正是病了那麼久,她並不急,可去極北之地這一點,對他們來說說急不急,說不急卻是著急的。
所以…。
「大家,進手鐲吧。」
但是,容西月可不會讓這海王如願,她轉過頭,略顯輕松愉悅的聲音,響起之時,百里紫玉,宗傾等人笑了,從沒進去過手鐲的宗小魚,風蜜,風棲迷茫了,海王愣住了。
轉瞬期間,幾人除了楚溫玉與海藍珠以外,都是進了容西月的空間手鐲里。
珠簾外,只剩下了海王,海藍珠,容西月與楚溫玉。
海王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真是沒什麼好說的,最後看了一眼楚溫玉,「他呢?」
「最好的靈醫師身邊,自然該有最好的助手。」容西月眨巴兩下眼楮,十分無辜的眼神里卻是狡黠。
海王無可奈何,便只能點頭。
珠簾撩開之時,發出泉水叮當一般動人的聲音,讓人對立面的情景充滿了好奇。
這令海王能這般態度驟轉,能忽然就是答應給他們這極北之地通行令牌為叫喚的那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容西月側眸看了一邊的海藍珠,見她的面色十分激動,與海王十分相似的蔚藍色的眼楮里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心一動,
難不成,這個她,值得是這海王宮的女主人,海藍珠的母後,海王的王後?
但,看這個海王風|流不羈,寵妾仿佛無數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他會是一個痴情的人。
又朝前走了幾步,最後,在一個貝殼形成的貝殼大床前停下,床幔被拉得死死的緊,只能依稀看出里面一個人影一樣的人背對著他們坐著。
「誰?!」床幔之後的那人听到有人來,即便是隔著床幔,眾人都是看到她的脊背忽然就是一挺,一種緊張與警惕的感覺,瞬間彌漫全身,她的聲音動人婉轉,是那種介乎少女與少婦之間的聲音。
「是靈醫師。」海王的聲音有些痛苦和心疼,上前一步,似乎要拉開床幔,抱住床上開口的那女子。
那女子卻是反應極大,轉身緊緊抓住了床幔,海王想要拉開床幔的動作一頓,
「不要進來!」那尖叫著的聲音,破壞了那動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是變了調,她聲音激動,又是重復了一遍,「不要進來!還沒到靈醫師來的時候,他們是誰?!」
那女子緊張的聲音里都是對床幔外的這些人的抗拒,那種抗拒里,又有一種絕對自備與傷感的感覺,因為自備,所以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