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袖節,長袖之姿,善舞之藝。
當今朝廷治國有方,天下無事自然就歌舞升平。食,色,性也;飽暖思.婬.欲。多虧了這一年一度的長袖節,能將各州的頭牌姑娘都匯集在帝都,長袖善舞,百花齊放,這是何等的豐采盛世。各路風流人物爭相往帝都蜂擁而至,一年勝似一年,為的就是能一睹各州花魁名妓的艷容麗姿。
同樂坊,帝都的幾家最富盛名的青樓俱在此安營扎寨開門迎客。往常這條街上本就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今晚又是長袖節的首幕,更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坐在騾車上剛掀開簾子打算下車的雲小七,看到這個陣仗不禁倒吸一口氣這兒人也太多了吧!!擠來擠去的非被擠成扁魚不可!!
趕車的便裝侍衛躬身抱拳︰「公子爺,再過大半個時辰便開始長袖善舞了,到那個時候,在同樂坊周旋的人會更多,不如」
「不如曾哥~~您先回去歇息吧!我去見識一下,湊個熱鬧,很快也便回去的了。」雲小七跳下車,給那曾侍衛手里塞了錠銀子,「放心,來時的路我都記著了,不會迷路的,再說我的行李包裹還在客棧里呢,今夜是不回建安坊的。」
年輕的曾侍衛看了手里的銀子先是一愣,一番婉拒之後終是收下,臨走時對著雲小七仔細提醒了好幾句才揚鞭離去。
對著同樂坊大街上的攢動人潮,雲小七望洋興嘆……生平就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擁擠不堪小偷兒也多,稍不留神錢袋就沒了,她下意識低頭瞅了眼左腰側錢袋還真的不見了!尼瑪!才下車給了賞銀後獨自站了沒多久的功夫啊!!還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雲小七讓自己馬上冷靜下來,屏氣靜心去回想剛才身邊周圍的人物情景,瞄了眼左邊一條暗巷子,閃身而入。
運起流水清氣使耳力大增,听到前方不遠處有兩道粗糙聲息,雲小七嘴角微勾,暗巷子雖又黑又窄且雜物堆積,但絲毫不阻礙她施展行雲步。♀在一牆角暗影中,看到兩個男子蹲在一處,其中一人手上拿著早已開了口的錢袋,正是自己的!
「我就看著那個人一下車便打賞了車夫一大錠銀子,隨後又像個笨鳥兒似的呆立在街口,不是正等著給咱們送錢麼,哈哈!」
「就是就是!一看就知道那蠢貨是頭一次來同樂坊,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土財主,見了這里的花花世界,定是看傻了眼了。咱們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錢袋沒了,就讓他接著發傻去吧!哈哈!這次還真逮著了一頭肥羊,今晚咱們哥兒倆趁著首幕能大飽眼福了,嘿嘿!」
「笨鳥兒,蠢貨,土財主,肥羊……你們哥兒倆剛說的那人是誰呀?」雲小七低沉著嗓音,重重地踩著步子,慢慢走向那二人。
那倆偷兒平日里也不是吃素的,見雲小七這個細皮女敕肉的小失主突然不知死活地跟了過來捉贓,立馬站起身,一人一把匕首亮了出來。抓著錢袋的那個虎著臉低喝道︰「要錢沒命!要命沒錢!你是要命還是要錢?!」
雲小七略微歪頭,看了眼自己的錢袋,輕笑了一聲,說︰「應該是我來問你們……要錢?還是要命?」
那倆偷兒見雲小七雖單身一人,卻毫無驚懼之色,且一派篤定,心中不禁疑惑,難道這青年有些來頭?沒抓錢袋的那個拍了拍抓了錢袋的那個,再上前一步問道︰「不知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不是道上的,你就要謀財害命了麼?!」
還沒等雲小七說完話,那二人便從左右兩邊沖了過來,只聞‘ 嚓’、‘ 嚓’兩聲,隨即听到了那倆偷兒如殺豬般地慘叫。
雲小七將地上的兩把匕首拾起,來回互踫發出金屬撞擊聲,看著那倆偷兒額頭上的冷汗,揶揄道︰「既然你倆想害我,那現在我也不跟你們客氣了,說~~舌頭還是眼楮?左耳還是右耳?」
「今天是我倆走了眼,踫上了您這硬茬兒,栽在有本事的人手里,咱們也認了!悉听尊便,但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咱倆的這雙手,也算給我們兄弟倆留口飯吃!」一個偷兒咬牙忍痛,費力說著,捧著自己那毫無知覺的右臂,疼得暗自發抖。
「你的錢袋是我扒的!跟我兄弟無關!!」
「你們倆還真是情深義重啊~~~」雲小七俯身去將那二人月兌臼了的右臂接回,解了穴,對著他倆說,「別那麼奇怪地看著我,你們的肉割下來給我有啥用處?還不如來個實惠些的。同樂坊大街上人實在太多了!你倆熟門熟路,輕松些的帶我去看長袖節的首幕,本公子要瞧好的景致……」將匕首拋還給那二人,又將錢袋里的銀子捏了兩塊出來,「你們兄弟倆也是講義氣的,不打不相識,這算是你倆的辛苦費。若少爺我今夜玩得高興了,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同樂坊大街的東側那一頭與飛花湖相鄰,湖上泊著各式花舫不計其數,其中有近六成是來自各州花魁舞姬的船舫。
「雲兄弟你瞧!在湖上搭起的那個東西,是技藝署出力建造的如燕台,為了讓各家的姑娘一展長袖善舞所用。那些個花魁舞姬均由自家的花舫送至飛花湖中,靠了如燕台便自己下船登台上去。如燕台上面,樂者琴師一應俱全,也可用自家帶來的。」
「沒錯~~有了這湖水相隔高台相護,省了那些個輕狂浪徒糾纏放肆,也讓眾人在岸上看得清楚明朗。嘿嘿!雲兄弟~~咱哥倆給你尋的這個位置不賴吧?」
「大牛二虎,你倆還真是別出心裁!」雲小七坐在湖邊一棵大樹的粗桿子上面,對著另兩根樹桿子上的那兄弟倆哭笑不得,「在這里看首幕,不用顧慮人多擁擠,且坐得高處,的確是能有好景致又是輕松些的!」連張椅子都沒有……好吧!最起碼坐樹上了,不用擔心自己看得入了神,錢袋又被人扒了還不知道
「來了來了!第一艘花舫近了近了!哎喲喂!是咱帝都的會賢雅敘第一個上如燕台呀!好!!!」二虎激動地手舞足蹈,連著樹桿子一起搖晃差點將自己摔下樹去。
雲小七順勢隨著樹桿子上下搖擺,安安穩穩地坐著,對二虎問道︰「會賢雅敘?她們家送哪個姑娘來?」
「今夜是首幕,估計是蝶衣姑娘。」二虎開口答話,但兩眼仍直直地盯著花舫上的隱約妙影不肯挪開。
「蝶衣姑娘?……」雲小七剛要再問,忽听另一根樹桿子上的大牛鼓了一大掌叫道︰「嘿!還真是蝶衣姑娘!今夜沒白來!沒白來!!蝶衣姑娘!!!」被大牛的粗嗓門一吼,帶動樹下岸上的一片男聲跟著來了段大合唱,這個蝶衣那個蝶衣的,讓雲小七想起了體育場里的演唱會陣勢……
呃看來,現在是挖不出個什麼八卦了……雲小七低頭看了看樹下的狀況,這舞技都還沒開始呢就這麼熱情,有幾個貌似恨不得跳湖里直接游過去會會佳人了。雖然春天還沒到,但這里絕對是如沐春風。
如燕台上絲竹聲起,樹上樹下總算肯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當一抹曲線身姿踩著琴樂從容緩慢舞至台心,岸上又爆發沸騰了。
雲小七自動忽略樹下的嘈雜,全神貫注凝目遠眺如燕台,雖因距離太遠看不清那蝶衣姑娘的相貌五官,但從她的舞動旋轉,扭擺身姿,舉手投足之間輕易感受到了她的嬌媚。
這才是真正的舞蹈,絕對的技術活啊!不是一朝一夕突擊個幾個月便能達到的境界,日積月累的一定練得很辛苦很累吧?
岸上每個人的視線都跟著蝶衣姑娘的舞動而游移,男人們的眼神無一不是火辣辣的,有幾個甚至不知不覺張大了嘴巴,就差留哈喇子了。
雲小七看著樹下一張張如痴如醉的臉,心中不禁暗笑,若是這時候有扒手,準能來個滿載而歸!她順帶瞄了眼大牛二虎,那兩個也是對著如燕台瞠口結舌,突見在樹下人堆中,有一小巧身影上下跳躍來回穿梭個不停,定楮一看,不禁莞爾。
「怎地此處會有那麼多人!這可叫人還怎麼觀舞呀?」
「師妹,別再到處亂跑了,回茶樓里吃點心去吧!」
「我不!那茶樓離如燕台遠了些,真是看不清楚的,還是岸邊瞧著清爽些的。」
「可是這里龍蛇混雜,而且都是男人爺們兒的,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這里多有不便還是趕緊跟師哥回茶樓吧!師姐他們等著呢!當時出門那會兒是你怎麼答應咱們來著的?」
雲小七見那小丫頭撅著嘴跺了跺腳轉身便走,那師哥急忙趕上前在側一個勁地說話哄著,她皺著鼻子笑了笑,輕閃下樹尾隨而去。
原來在飛花湖畔的另一側柳林中,開著幾家清淨幽雅的茶水閣樓,但離湖心的如燕台稍具遙遠,常人無法目測清晰,雲小七剛踏入茶樓大堂門檻,掌櫃的就要將她往一張單桌上引。
「掌櫃的,我這人喜靜,可否給我個樓上的單間兒?」
「實在對不住啊這位公子爺,樓上都已客滿,要不你坐那里邊兒的雅間?」掌櫃的彎腰抬手導向一扇窄門,門框上掛著一塊小牌子——菊花廳。
「呃菊花好吧……」雲小七進了菊花廳點了壺胎菊,待茶師傅將茶具洗熱將胎菊第一泡濾了便給了賞銀請人退了出去。吃了幾樣點心,閉著眼楮聞著花香輕嘬了幾盞茶,隨後打開菊花廳的窗子,翻身上了茶樓屋頂,又仔細听聞了,翹起唇角笑了笑,在一處屋瓦上撩了衣擺剛坐了下來,便听到清脆嬌聲……
「師姐,如燕台的那幾個雖舞得精彩,但絕比不上師姐的‘武劍如劍舞’!」
「師妹怎知那如燕台上的情景,剛來這茶樓時你還叫著看不清呢~~難道你前去瞧過了不成?」
「我我我是剛才…………」
「是我剛才去看了幾眼後回來告訴師妹的,師姐的劍舞聞名天下,那幾個風塵女子怎可與師姐相媲美?」
「二師弟言重了,如燕台上的那幾位雖淪落風塵,但她們的舞技本事都是十年如一日的台下功,只是命運坎坷了。」
雲小七听著那溫暖語調微微一笑,也為那蕙質蘭心暗暗點頭。
「師姐說的極是,清池魯莽了……只不過梁上的那位朋友可否覺得竊听偷窺實乃魯莽之舉呢?!」隨著那句話音,兩道人影便從下躍至樓頂屋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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