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流水間 GL 第十七章

作者 ︰ 楚王世子

次日剛起床洗漱完畢,客棧的店小二便叩門領了個小丫鬟進來請安,說是蝶衣姑娘派了來給齊少爺送一籃子水果糕點當早膳的,隨後便擺開了碗碟,侍立在一旁伺候著。♀雲小七坐在太師椅上,斜靠著椅背,左臂肘倚著扶手,掌中把玩著一串潤白玉珠,她觀望了一圈兒擺放齊整的朝食,睨了下那低眉順眼的小丫鬟,慢慢悠悠開口問道︰「昨晚蝶衣姑娘歇息得可好?」

小丫鬟中規中矩禮了個萬福︰「回齊少爺的話,昨晚蝶衣姑娘雖已入榻,但輾轉反側似乎心神不寧,也不知是何緣故,今早辰時未到便喚了奴婢準備茶果點心後送了過來,還說…………」

「哦?還說什麼?」仍舊是懶洋洋的聲調,但原本掌中那串撥轉的玉珠被悄無聲息地瞬間抓緊。

「還說……會賢雅敘到了夜晚便人多事雜,實在可惱,還請齊少爺別嫌棄蝶衣姑娘那兒的晌午飯,以補昨夜未盡興之憾」小丫鬟說著說著便紅著臉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真是甚好!蝶衣姑娘體貼入微,怎會嫌棄呢?」雲小七眉開眼笑起身坐到了餐桌前,自兜里抽了條雪白的汗巾子出來平攤在桌面上,用筷子將每樣精巧點心各夾了一些包好了,遞給那害羞的小丫鬟︰「給,這一大清早你也奔波辛苦了,回去歇著吧!這些個碗碟子的,晌午時候我順道還予你們那兒去。」

小丫鬟伸出雙手接過那一小包犒勞,稍一屈膝︰「奴婢遵命。」

同樂坊大街上仍舊熙熙攘攘,但時值正午的會賢雅敘卻是安安靜靜,惟獨偏院的一間雅致廂房中傳出綿綿琵琶聲。

雲小七坐在案前,既不起筷也不舉杯,待珠簾內的琵琶一曲終了便連連鼓掌稱贊不已。

「奴家獻丑了。」

「簡直是繞梁三日,蝶衣姑娘實過太謙。」

「齊少爺喜歡就好,不知這些個粗菜薄酒可還合齊少爺的胃口?」

雲小七掃了眼滿桌子的佳肴,笑了笑說︰「菜色與酒香都不錯,只是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所以目前茶飯不思。♀」

「哦?齊少爺指的是……?」

「蝶衣姑娘冰雪聰明,要不你來猜猜看?」

「來此處之人大多是為了奴家的容貌和舞技,但目前~~~此二者只可選其一,齊少爺以為如何?」

「舞者愛舞,方能長袖善舞身輕如燕,蝶衣姑娘的高超舞技實乃千錘百煉日積月累得來,如此辛苦,豈可辜負?」

「齊少爺當真是個仁義之人,還請齊少爺先小酌幾杯,容奴家換身衣裳。」

「請。」

雲小七剛把縴竹斟的第六盞酒飲完,即听聞一段清柔哼唱自珠簾內傳出,她剛把頭抬起,便見一道婀娜身影自珠簾起舞來到廳中,一雙桃花眼正對著她未語帶笑,一塊淡紫色面紗將蝶衣的其余四官掩得朦朦朧朧。正當雲小七對她上下打量間,蝶衣正對著她盈盈一拜,隨即旋轉起身,曲婉清唱,身如驚鴻,形若飛天。

縴竹剛想為「齊少爺」斟上第七盞酒,發現那酒盞早已掉到了地毯上,可齊少爺的左手仍是執盞的手勢,兩眼盯著蝶衣,一臉的如痴如醉。縴竹心中一聲冷笑,撿起酒盞又去換了個,將壺中那股清洌醇香滿滿注入,悄悄奉入齊少爺掌中,看著那公子哥兒左手抓著酒盞痴痴觀舞,連自己的大拇指浸泡在酒中居然還不知曉,便又布了幾道菜敬上,忽見齊少爺將掌中酒一飲而盡,接著將酒盞隨手一扔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兩眼發直對著蝶衣蹣跚而去。

縴竹看著齊少爺對著蝶衣作勢欲撲,卻被蝶衣幾個輕巧旋轉閃開了去,倒是那繡花枕頭撲了個空的一副憨態引得蝶衣嬌笑連連,但那笑音誘得齊少爺屢敗屢戰,尾隨在媚笑輕舞的蝶衣身後屢試不爽,但無論怎麼努力,連蝶衣的一片衣角都沒沾到。突然一塊雪白絲帕揚起,安安穩穩罩在了齊少爺的臉上,在齊少爺暈頭轉向之際,蝶衣早已回入珠簾內了。

「好!果然名不虛傳!不枉帝都一行!哈哈哈!」齊少爺將那塊雪白絲帕自臉上取下,倒也不惱怒,還笑嘻嘻地將絲帕攤開細細瞧了,「蝶衣姑娘的帕子真香啊~~~嘻嘻!」

「公子爺,府中有要事,請速歸。」著了便裝的侍衛曾哥突然出現在大門口,齊少爺看了看他,像泄了氣的球一般無奈嘆了口氣,只得起身告辭。

「來日方長,齊少爺慢走。」珠簾內之人盈盈下拜,行禮送客。

是夜,同樣的一間偏院廂房,同樣的一首琵琶曲,同樣的一雙主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造訪者邁著穩健步子緩緩踱入,一襲黑衣襯著身段修長勻稱,擺手闊步間顯得此人干勁利落,黑布遮頭蒙面卻將那雙藍瞳映出迷人色彩。

蝶衣姑娘閱人無數,這等神色的眼楮倒還從未見過,覺得既新奇又心中一陣贊嘆,將來者上下打量一番之後,不禁對著那對藍瞳多看了幾眼。

卻見來者握拳行了一禮即開口道︰「在下昨夜冒昧,此次特來送藥。」

蝶衣听了那低沉沙啞的嗓音,不覺一笑︰「呵呵~~閣下真乃守信之人吶~~」

「不敢!各伺其主,還望多多包涵。」遂對著縴竹微一抱拳之後拋出一個小瓷瓶。

縴竹順手接住,對著那黑衣賊子瞧了一眼,也不急著服用,反而將手中的瓷瓶隨手放在身側案幾上,輕哼一聲似是不屑。

「子午追魂丹……閣下從哪兒弄來的呀?」蝶衣輕撫著食指上戴著的貓眼石戒指,漫不經心地問著。

「實不相瞞,對此毒,在下只聞其名而未曾得過。」

此言一出,縴竹側臉怒目而視,蝶衣嘴角冷笑不已︰「閣下此刻倒是成了個老實人了,真當這兒是好唬弄的麼??」

「昨晚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下心知自己的微末伎倆難逃姑娘您的火眼金楮,所以今夜特意前來送禮,以求化干戈為玉帛。」又是一揖。

「哦?是何貴禮……可化此干戈呢?」

「極地寒珍之粉膏。」

「玄珠粉?!」

「不錯!此粉膏可葆青春永駐之外,還能滋陰補陽、延年益壽,是養生之佳品。當然,蝶衣姑娘年輕貌美,用這等俗物尚且言時過早,在下贈此粉膏,只是助姑娘多一項賞賜下人之物罷了。」

「呵呵!閣下可真會說笑,油嘴滑舌地來取笑奴家~~~只是……那子午追魂丹是假的,誰知這玄珠粉是否也是贗品呢?」

「還請姑娘稍等片刻,勞駕這位小哥兒將瓷瓶借與在下。」只見那黑衣賊子接了縴竹擲過來的瓷瓶,走至一盆水仙旁,用小指甲撥了些瓶口的玄珠粉,輕輕彈入花盆水中,才一盞茶的功夫,不止五個花骨朵綻然開放,連那早已盛開的花蕊也重回了朝氣!一霎間滿室幽香!

蝶衣與縴竹俱是覺得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這玄珠粉何止是延年益壽,簡直是可以起死回生了!

用手中絹子擦了擦貓眼石戒指,蝶衣悠悠問道︰「真真是神物了,如此貴重,當屬貢品存在御內,閣下怎會得之這一瓶?」

那黑衣賊子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隨意一笑︰「英雄好漢不問出處,更何況這等不喘氣兒的俗物?不足掛齒。」

「哦?閣下倒還真是闊氣啊!如此盛情,奴家也不忍推卻,否則拂了閣下的面子,倒是又出了另一場干戈了,呵呵!」

「姑娘冰雪聰明!如此,還望笑納,但……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閣下兩次深夜造訪,自然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知還有何貴干?」

「會賢雅敘乃帝都一絕,使其同行望塵莫及,如今在下對一些事不甚明了,所以還請姑娘襄助解答。」

蝶衣看那黑衣賊子邊說邊拿了張折紙出來,便示意縴竹取來打開了一瞧︰「雖是寥寥數語,但若幫襯起來倒也不難,只是繁雜了些,倒是怕閣下今夜拿出去的是一片薄紙,換回來的恐怕得是一籮筐了。」

「會賢雅敘果然名符其實,不愧為帝都翹楚,在下佩服!」黑衣人雙目含笑,抱拳謝禮。

「只是……」蝶衣看著那對彎彎笑眼,邊思慮邊補充道,「行有行規,那一籮筐子的紙雖不重,但價錢可不低呀~~」

「姑娘覺著,比之那瓶子玄珠粉,何如?」

「那自然是那瓶子玄珠粉~~價值連城了。」

「姑娘若是能提供出在下所需,必當重謝!」

「閣下快人快語,三日後可得之所需了。」

「好!」黑衣人又抽了張小紙條出來,甩手揮給縴竹,「那勞煩將那一籮筐子東西送至此處,到時自會有人接應,多謝,告辭!」

「姑娘就任由那賊子來去自如?」縴竹忿忿盯著那黑衣人悄然離開的去向,回想起方才蝶衣最後問那賊子,昨夜給縴竹灌的是什麼藥丸時得到的答案,氣得一陣咬牙切齒!

蝶衣看了縴竹一眼,「噗嗤」一笑,腦中想起那人回答「是在下臨時自制的,那丸子日日夜夜吸取天地之靈華,承受乾坤之恩澤,世人所食用的五谷雜糧……皆出于此。」居然給縴竹吃泥巴丸子,也虧他想得出來~~~一念至此,蝶衣更是忍俊不禁,眼波流轉。

縴竹眼瞧著自己的主子仍一派幸災樂禍的模樣,不禁又是氣結又是委屈,索性低頭不做聲了。

蝶衣看著縴竹,耐著性子說道︰「那人來時和離去的身法,你覺著如何?「

「……………………」

「他接你發了十成力擲過去的瓷瓶時,你覺著如何?」

「……………………」

「隨後他將那輕如鴻毛的紙片隨手一揮交予給你時,你覺著如何?」

「……………………那賊子的身手雖是極好,但姑娘的本事在武林可是赫赫有名的。」

「你又怎知我沒出過手了?」

「什麼?!那……」

「也只不過是稍作試探,被他精巧躲開了,這倒是其次,你以為,那瓶子玄珠粉是一介武夫能得來的麼?」

「方才姑娘也提到過……御內難道他是?」

「就算不是皇族之人,那也與皇族不會太遠,昨夜你說他講‘我家少主’,今夜又提過‘各伺其主’,看來咱們那位‘齊少爺’可不簡單吶~~~」

「哼!空有面皮的一個繡花枕頭,之徒。」

「能讓那藍瞳之人甘為手下的,那繡花枕頭必定內有乾坤,又或者~~門戶不低呀!」藍瞳之人,天底下當真少見,只是……這人的那雙眼楮,笑起來可真像,但那日那雙眼楮可分明不是藍色的雙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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