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肉,手撕包菜,麻婆豆腐,香菇菜心,糖醋排骨,肉糜粉絲煲,山珍烏雞湯,外加一壺桂花釀。
當客棧小二將菜上齊了之後,雲小七首先舉箸給自己的小碟子夾了兩筷子手撕包菜,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塊糖醋排骨,嚼了幾口發覺對面二人只是愣愣地看著也不開動,于是雲小七舉起酒壺給那山羊胡須琴師斟了滿滿一盅桂花釀,又夾了兩塊肥瘦勻稱相間的紅燒肋條肉還扯了條烏骨雞腿給那紅衣小女孩兒,對著她笑咪咪地說︰「趁熱的快吃吧!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卻瘦成這樣,好好補補。」
「公子爺仁慈!我爺孫倆就算去唱個一年半載的也頂不了這頓飯錢啊……」山羊胡須琴師雙手放自個兒的大腿上局促地抓著褲子,但鼻端早已忍不住朝著桂花釀聞了又聞。
雲小七哈哈一笑︰「老先生說頂不了,但吾認為值得,你和你孫女一奏一唱讓吾開懷了不少,這頓飯就是答謝你倆的,還望別客氣,全部吃完可別浪費了。」言罷即對著山羊胡須琴師舉起了酒盅,「萍水相逢,也算有緣,請!」
山羊胡須琴師哪敢推托?急忙彎腰對著雲小七,雙手托起酒盅飲盡,又見雲小七將另一支烏骨雞腿分給了自己,趕緊起身推辭,如此一來二回地終于敞開了吃喝。
那紅衣小女孩兒也肯默默低頭,輕輕吃了起來。
一頓飯下來,雲小七知道那山羊胡須琴師姓蕭,祖籍涇州,那紅衣小女孩兒卻姓岳,生于溱州,自幼八歲便跟著四處賣藝的蕭琴師討生活,這二人名為爺孫實非血親,故而蕭琴師沒讓岳丫頭跟著他姓,但相依為命這麼些年情比爺孫。前陣子蕭琴師帶著岳丫頭回鄉祭祖,不曾想村子已被官府圈地改為了獵場,早已是面目全非更別提從小就熟稔的鄰里去向了!蕭琴師老了只當悲涼一笑,但岳丫頭心中卻是一片悲憤,這幾日在賣曲兒的時候自編了一首隨口哼唱了,隨後引來了茶館那場子禍事。
「身子板兒如此細瘦,還敢與那不講理兒的官兵叫板,也不怕被他們拆了骨頭?」雲小七對著岳丫頭微微一笑。
岳丫頭小臉一紅,卻理直氣壯地正視著雲小七說︰「官兵也得講王法!」
「王法?涇州的那個王爺又不在,何來的王法?」蕭琴師深深嘆了口氣,「當年听說雲王爺是個文武雙全的風流人物,又是見義勇為俠義心腸的,可……怎麼就不來涇州看看呢??」
雲小七為蕭琴師倒了杯酒︰「胳膊扭不過大腿……蕭先生消消氣。自作孽,不可活!那些人如此橫行霸道魚肉百姓,只會自食其果!這幾日蕭先生可先在我這兒歇息幾日,待肩膀的損傷好了,便離開涇都這是非之地吧!」
半夜三更,正是熟睡之人沉醉夢鄉最深的時候,卻有一道人影在街巷之間飄移不定,飛檐走壁地快速翻入了一道高牆。雲小七雙足剛落定就發覺左前方有人打著燈籠正走過來,即刻轉身藏在一叢翠竹之後,等那隊巡邏的九個護衛漸行漸遠了才悄悄現身,跟著這護衛隊巡了兩圈,經過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處所,于是雲小七趕在護衛隊交班的時候又暗暗隱去身影,按照早先估模了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躍入一道落鎖的雙扇鐵門。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看來這里是內院了。♀
卻不知在那三層高的的樓閣中有著什麼人,居然現在還留著一盞明燈,在這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下,那橙黃光澤是如此的顯眼。
起初以為是深夜苦讀的老學究,待雲小七稍稍靠近樓閣便瞧見一個丫鬟從門內走出,對候著得一個老媽子說︰「我家小姐正對著棋譜落子呢,勞煩繆嬤嬤去準備些小點心來。」
「好萊~~老婆子這就去給表小姐做好吃的,一會兒就來。」那繆嬤嬤點頭哈腰地去了。
原來是劉儀家中的表親女眷,又一處非緊要所在……雲小七暗自搖頭,隨後斂盡氣息躍上閣樓的屋頂,伏在暗影中將刺史府的內院盡收眼底,俯視了一圈即對著東南角多看了兩眼,剛想提氣縱起卻听見一道溫婉的聲音︰「梁上君子,可願與小女子手談一局?」
雲小七詫異,但無所謂般揚了揚眉毛,隨即一個鷂子翻身輕巧落立,接著敲叩三下便有人開門,看打扮也是丫頭模樣,卻不是方才吩咐點心的那個。
那丫頭見到一身黑衣遮頭蒙面的雲小七卻沒有絲毫慌張懼怕,只是工整地屈膝福禮道︰「我家小姐有請,勞煩君子隨奴婢來。」
雲小七也不多言,只是對那丫頭拱手一禮,便踏入了門檻,跟著那丫頭的身後在一塊白玉屏風處拐了個彎,又過了一道珠簾門,便見著一個身著女敕綠裙衫的女子斜靠著一塊軟墊坐在一張寬大的羅漢榻上,她的膝前擺著一盤圍棋,左手持書卷右手拈白子,似乎是听見了掀動珠簾的聲響,于是那綠衣女子的眼光從書卷從容轉移到了雲小七身上,接著微微一笑,說道︰「尊駕光臨,有失遠迎。」
「約客不來過半夜,閑敲棋子落燈花。」雲小七對那綠衣女子回以一笑,唯一現于人前的雙眼宛如新月,「難道姑娘半夜未眠是在等著什麼人?」
那綠衣女子眼波流轉,紅唇微揚,輕快地笑道︰「尊駕一開口便是妙言,可見文采不低,又不知棋藝如何?」
「哦?」雲小七長眉一揚,對著綠衣女子略微欠身,「在下不學無術荒廢課業,琴棋書畫一竅不通……若是姑娘與在下對弈,猶如對牛彈琴。」
「呵呵!尊駕何須妄自菲薄?」綠衣女子笑顏如花,但在雲小七看來像是一朵帶刺的薔薇,那棕色的眼瞳、上揚的眼角、高挺的鼻梁、飽滿的紅唇……都一一提示著雲小七,眼前那位說著暢快官話的刺史表親女眷,乃非一般的關內女子,但那黑亮直順的長發,溫暖有禮的笑容,賢淑端莊的坐姿,還有她手中的棋譜以及方才與雲小七的交談,又同時也告訴了雲小七,此女子與那些漢家的書香閨秀無異。
難道是?
「阿曼,將這絹子拿去讓人搓洗干淨了,仔細這上面的繡花。」綠衣女子將手邊一塊沾了灰塵的絹帕遞給那個為雲小七領路的丫頭,又回過頭正對著雲小七盈盈笑著說,「方才棋盤上忽然落滿了許多灰塵,許是于屋頂瓦縫間飄落的,于是擦拭了一番。」
「原來如此。」雲小七笑著點了點頭,「其實也該是姑娘神機妙算才對。」
那綠衣女子提起茶壺為坐在自己前方的蒙面黑衣人倒了杯茶︰「尊駕深夜造訪涇州刺史家宅,所謂何事?」
雲小七斜瞄了眼茶碗中的騰騰熱氣,只是‘哈哈’一笑︰「听聞劉大人乃涇州第一把手,在下來見見世面。」
「哦?」綠衣女子那妖嬈而略帶英氣的黛眉一揚,「這個時辰還能見到些什麼?」
「能夠見到平時光天化日之下看不到的、又是一些有趣的之類的……」
「是麼?比如說?」
「比如說,三更半夜相邀跳梁小丑下來玩棋,又是笑臉相迎又是倒茶遞水的,現在坐在我對面的那位美麗的姑娘。」
「哈哈哈哈!」不同于循規蹈矩的閨閣小姐,那綠衣女子朗聲一笑,可見其性格爽快但眼鼻唇齒間又舒展得恰到好處,不會使人覺得粗蠻無禮。綠衣女子隨手順了下腮邊的一縷長發,微眯的如絲媚眼睨著雲小七說,「你這人的嘴巴還是挺甜的……這對赤金臂釧你拿去,別再這里頭亂晃了,刺史府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地方。」
看著綠衣女子邊說邊將一對鏤花臂釧從自己的手臂上擼下再放到棋盤上,雲小七湊上前略歪著腦袋看著綠衣女子那對琥珀棕色的眼瞳,低沉著嗓音說道︰「若是……我不走呢?」
綠衣女子的紅唇笑著微微輕啟,但雲小七還未听到那女子的答復,卻先聞得耳後傳來一股勁風!雲小七沒有回頭,只是暗自調息集氣于右掌朝著那股勁風猛掃一擊……勁風消逝!誰知坐于對面的綠衣女子不知從哪兒拔出一把小巧彎刀,對著雲小七的腦袋就是一刀劈下!雲小七不退也不躲,只是一頭栽向綠衣女子的胸間,綠衣女子一刀劈空,身子也被雲小七的光額腦袋撞得仰面倒下,待得再想舉刀去削雲小七的腦袋,結果發現自己的雙手手腕已被雲小七牢牢握住按在了榻上,自己的上半身不得動彈,心中不禁惱怒剛想曲起膝蓋要擊那婬賊的後背,忽然頸間一涼,原先在自己手中的那把小巧彎刀已被人奪走,且刀鋒偏轉反而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雙腿別亂動!」賊眉鼠眼。
「你放肆!!」惱羞成怒。
「大膽狂徒!!!放開我家小姐!!!」氣急敗壞。
雲小七、綠衣女子、領路丫頭那三人各說各的,但都是僵持著誰也不動。雲小七用眼角余光睨了眼在一旁手持短劍的丫頭,隨後俯對著綠衣女子說道︰「叫樓下候著的所有人全部撤到前庭去,還有你那護主心切的小丫鬟,你叫她去底樓待命。」
「哼!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你當你是誰?!」綠衣女子氣得臉色有些發白,「我憑什麼听你這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膽小鼠輩?!有本事與我堂堂正正過招!!」
「你不想叫他們走也成~~~」雲小七一手持刀抵著綠衣女子的咽喉,另一手放在她的腰畔,「我這就幫你把你的裙衫松開些,接著從那窗口扔下去,看看哪位勇士有幸能抱得美人歸……」
綠衣女子一聲不吭看著雲小七的眼楮,突然展顏一笑,膩歪嗓音說︰「你這人……急成這樣子做什麼」真真是嫵媚撩人的!雲小七再次略感詫異,但又听女綠衣女子清聲吩咐道︰「阿曼,你下樓去,照這位公子方才說的去做吧!」
听著阿曼順著木梯下樓遠去,雲小七才對著綠衣女子眯眼一笑︰「這位美麗的姑娘,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還要壓在我身上多久?!你這個蒙著臉的丑八怪!!」那綠衣女子氣得臉色白里透紅。
雲小七仍是一副笑嘻嘻的無賴樣︰「哈!小姑娘說話別這麼難听~~~現在你是羊入虎口,別惹得我獸性大發將你吃得渣都不剩!對了,要不你先說說……你有情郎了沒?」
「卑鄙無恥下流!枉我方才還將赤金臂釧接濟于你!你卻恩將仇報如此輕薄于我!你就是一匹被人斷了尾巴的白眼狼!」綠衣女子咬牙切齒地冷笑著,卻發現那黑衣人的清澈雙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只听一段低沉的嗓音從蒙面巾子下傳來……「接濟于我?你難道當我不知道你喚我下來的時候早已派樓下的一個丫頭去通風報信了麼?你難道當我不知道你給我倒的那杯茶里動了手腳麼?你難道當我不知道你把那赤金臂釧讓我帶走就是為了捉賊拿贓而使出的栽贓嫁禍麼?你別在我面前裝無辜!你去對你們那些薩滿神靈鳴冤喊屈!說我信口雌黃!說你什麼都沒做過!」
誰知那女子被人揭穿後絲毫不見驚惶,反而對著雲小七嫵媚一笑︰「既然你早已心里明白,那剛才為何還要跟我虛與委蛇?」
「你這姑娘有點兒意思啊~~~」雲小七不怒反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我這類無名之輩?長夜漫漫,能得女兒家相邀,那當然是得來一趟的……此刻花前月下四周無人,不如~~就讓我風流一回!哪怕作個花下鬼那也值了!」說著說著就用那空閑的一只手要去踫觸綠衣女子的裙帶,那綠衣女子這才真的有些慌了神色,雙眼滿是驚懼失措,大聲喊道︰「不要!!!!!!!!!!」
雲小七氣的是這女子心機太深,方才那番作為使得她直接想起了一個成語……口蜜月復劍!心中盤算著要尋個法子教訓教訓她,哪怕是嚇唬嚇唬她也好的,于是也不管那綠衣女子的破口大罵或是低聲求饒,只顧自己伸手去拉扯那些裙衫,在當雲小七剛解開她裙子上的扣繩時,身下的那女子突然沒了聲音,雲小七疑惑一瞧,見得那女子俏臉漲得通紅,貝齒死咬住紅唇,雙目緊閉淚水橫流,表情委屈至極……還真是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雲小七不由得模了模自己的鼻翼,悶聲說道︰「有啥好哭的?就只許你引我入甕,卻不準我開涮忽悠嗎?切!真沒意思!」說罷便離地起身,哪知還沒站穩就被踢中了小腿肚,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雲小七趕緊提氣躍起坐在了屋梁上,盤起兩條腿邊揉邊瞧著那綠衣女子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把稱手的圓月彎刀‘唰’一下抽刀出鞘,舉刀向上指著坐在房梁上的雲小七大聲說︰「有種沒種??是個男人就給我下來!!」這哪還有方才梨花帶雨淒淒切切的憋屈模樣?
「我是不是男人~~有種沒種~~與你有何干系?」雲小七繼續揉著自己的小腿肚,看著那綠衣女子穿著淑女衣飾手中卻舉著一把大大的彎刀抬頭向上叫喊的那架勢,不禁笑出了聲,「還是難不成姑娘你真的看上我了??那可別啊!就你現在這副母夜叉的姿態,小的我真是無福消受的!」
「廢話少說!下來!」
「下來做啥?」
「有種你就躲在上面一輩子!」
「那這到底算是有種沒種啊?」
「你是天底下最最卑鄙無恥齷齪下流之徒!」
「你是這世上頂頂凶神惡煞彪悍野蠻之女!」
正當那一上一下兩人斗嘴之際,忽然一陣破窗聲響起,隨後屋內的幾處燭光瞬間俱滅!雲小七急忙移形換位滑到了房梁的另一端,順便微眯著眼楮讓自己適應眼前的漆黑,斂息屏氣的同時右手撫上腰間犀帶,但靜心听聞了一會又借著窗外的月光觀察了,發覺方才是闖進了兩個人,但都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將那綠衣女子圍在中間左右夾攻。
那兩個闖入者手中的兵刃倒是與綠衣女子一樣,俱為宛如下弦月的長柄彎刀,從身形看來是兩個三大五粗的強壯男子,那綠衣女子雖然身段不算矮的但與那兩個男子一比明顯小了下去。雲小七坐在房梁上晃悠著雙腿看他們仨打了幾個回合就瞧出都是外家功夫,招式也是來回幾樣不像是中土門派的刀法有章有節,如此那綠衣女子定是吃虧的……雲小七搖了搖頭,看了眼那戶破窗正準備奪窗而去之際听到一聲女子驚呼,雲小七側眼一看原來是那綠衣女子被一個男子踹到在地,另一個男子即刻順勢揮刀直下!雲小七縱身下跳落在那揮刀男子身後對著男子的後背心就是全力一掌,但見那男子猛地口噴鮮血直挺挺地伏在了地上!
無論是另一個男子還是那綠衣女子見此變故均是一愣,剩下的那個男子連連怒吼嘴里似乎說了句什麼就朝雲小七一刀砍去,誰知方才分明還在眼前的雲小七突然不見了!那男子還未來得及轉身尋找就被人一腳踹閃了後腰,還未立穩腳跟胸間又被打了一掌,但就是找不到對手的身影只知道自己總是在連連後退,待發覺已退至窗邊牆角無路可退了才看清楚敵人的模樣……一對清澈湛藍的眼楮!怎麼?這世上還有這等色澤的眼珠?干淨得猶如家鄉草原上的納達拉爾山聖水會不會是薩滿神靈派下凡間的使者?可惜那人高馬大的男人還未來得及開口問,就被雲小七一手抓著後衣領子一手拎著腰間布帶,扔出了窗戶,四肢趴叉摔在地上壓壞了一大片花花草草,待得緩過勁來早已被人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
黑燈瞎火中,雲小七將那綠衣女子輕輕扶起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綠衣女子隨著雲小七的扶持緩慢起身,也不給個答復只是看著雲小七默不作聲,突然伸手極快將雲小七的蒙面巾子一把扯開,雲小七的整張臉被籠罩在了皎白月光之下。
「我嚓!」雲小七噌一下退得老遠,「又不是相親!干嘛要看我的臉?」
一番打斗之後綠衣女子的衣衫發式顯得有些疏松狼狽,背對著月光使得無法看清她的說話表情︰「你這樣貌也夠當個府內行走的護衛了,今夜你救我一命,明日我舉薦你去我姑父那兒當個從五品的帶刀護衛,往後也不必飛檐走壁偷雞模狗了,掙個好出身,也好將來光大門楣。」
原來一直當我是個踏月色而來的竊賊呀……雲小七露齒一笑︰「姑娘想報恩?不如直接賞些銀子給我得了唄~~~」
「你個堂堂男兒就這點兒出息?真是白長了一副好皮囊!日後哪個女人跟著你算是倒了大霉了!!」
「嘿嘿!姑娘教訓的是!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先謝過表小姐的栽培。」
「什麼表小姐的?我有名字……月兌月兌*察哈帖爾罕。」
「嘻嘻!在下雲小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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