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斷斷續續的調笑怒罵簡直是不堪入耳,幸而樂聆音在江湖中歷練多年又是個冷靜沉穩的脾性,很是置若罔聞般忽略不計了去。♀只是听得外頭那群人自稱輪回堂,略微思慮之下輕輕握住了雲小七的右手,端詳著她恬靜的睡容,紅唇輕啟︰
「是否晟翎也覺得那些人聒噪?無礙,我去將他們打發走。」
為雲小七掖了被子,樂聆音取出佩劍‘青鸞’,開啟車門從容下梯。
自樂聆音從車內現身時起,原先被驚得鴉雀無聲的那群男人更是呆若木雞,各個直著眼楮望向樂聆音,有幾人甚至滾動喉結一個勁咽口水,目中閃著赤.果果的貪婪欲念。
那位流水閣大弟子僅是淡淡瞄了眼對面的陌生人等,隨後看著陳瓊玖頷首稱贊︰「好暗器。」
九姑娘會心一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樂女俠有禮,學生宗政。」方巾儒袖的書生很是端方地對流水閣大弟子打了個招呼,「我輪回堂與雲公子有要事相商,還請諸位行個方便……」話音未落,又听那司徒粗著嗓門大喊︰「酸不拉幾的有個屁用?!不如直接過去將那雲小七的狗頭砍下來當球踢!你們幾人放聰明些就靠邊站著去!若是哪個敢礙事就連著一塊兒殺了!」
陳瓊玖狠狠剜了眼司徒,剛要揚起著柳葉雙刀自馬鞍上一躍而起,卻有人比她搶先一步提劍刺了上去……靜若處子動若月兌兔的樂聆音呼吸之間‘青鸞’出鞘,揮舞出點點寒星攻向司徒,看似輕歌曼舞的身姿實則招招直擊要害!
司徒此人向來蔑視女子,認定女流之輩最終不過是男人的玩物。雖說曾幾何時听聞流水閣劍法驚人,但他瞥了眼樂聆音手中的佩劍,臉上滿是不屑,兩眼陰測測覷著樂聆音的絕美容顏,腦中想的盡是將其征服時的種種不堪……誰知這流水閣大弟子第一劍刺出就險些將司徒的鼻子削了去!司徒心中大駭,額頭冒出層層急汗,猶如被敲了警鐘般手忙腳亂地應對這位‘武劍如劍舞’。♀
陳瓊玖見得樂聆音懶得與人廢話便直接拔劍殺了過去,立時做了個手勢。除了趕車的項隨扈拉著馬韁原地待命,其余三個陳家隨扈俱一掠而上前去幫陣,司徒帶來的烏合之眾不多時便被撂倒了三四個。
宗政仍舊老神在在地立在村長家的門前,雖說同屬輪回堂,可他那閑情逸致的模樣似乎只是順路看熱鬧的,發現陳瓊玖正牢牢地盯著自己,于是對著她儒雅一笑︰「陳女俠有何指教?」
「出招吧!」
「呵!陳女俠誤會了~~」
「哈!誤會?」
「然也~~學生只是來請人的,並非來打架的,動口不動手,否則有辱斯文。」
「那你覺著,我陳瓊玖會讓雲公子被你們帶走麼?輪回堂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若是諸位不放行,那學生只能再等等了。」
「等??」
「不錯~~~那道冬瓜瘦肉湯……陳女俠覺得滋味如何?」
「」
「還有那碗熱熱的米糊,不知車里頭那位進得香不香?」
「……你們輪回堂還真是卑鄙無恥得不擇手段!納命來!」一念至雲小七被寒毒折騰得昏迷不醒此刻又被人算計投了毒物,陳瓊玖又氣又急,自馬鞍上一躍而起對著那宗政的頭顱當空力劈!
迎著那對千錘百煉的柳葉雙刀,向來謹慎的宗政不敢莽撞硬接,他施展出引以為傲的輕功避開那幾道狠厲鋒芒,左右閃躲著對陳瓊玖說道︰「陳女俠莫要太動怒……」話剛開了個頭,這書生的左袖子管兒‘嚓!’一聲被柳葉刀削去了一大半,驚得書生感覺手臂上的大片汗毛都連著被刮了個干淨!趕緊提氣躍到了一戶農舍的屋頂上,百忙之余大喊,「若是再拖延鐵定沒得救了!!!」
陳瓊玖對著宗政往死里砍,咬牙冷笑︰「不是正合你意麼?!」
吹毛斷發的柳葉雙刀將旋風刀法演繹得風生水起更是凌厲甚前,逼得宗政節節後退只得硬著頭皮出手接招,但口中還是不停問道︰「陳女俠眼中雲小七金貴的很,難不成這兒的村民就不是人命了??」
杏眼微眯,陳瓊玖冷著嗓子怒問︰「你說什麼?!」
「雪家村男女老少四百五十一口人……」宗政見得陳瓊玖刀鋒漸緩,即刻遠遠退開了七丈,「雪家村祖祖輩輩都由村南那口水井養活了的,方才每家每戶都在用晌午飯,做菜造飯使的可是一樣的井水~~陳女俠難道未發覺晌午飯過後,村子太安靜了麼?」
陳瓊玖臉色泛白,恨恨言道︰「將解藥交出來!」
宗政笑著搖了搖頭︰「恕學生冒昧,這雪家村四百五十一口人與雲小七一人之間,還請陳女俠做個抉擇。」
雙手緊緊握著刀柄,陳瓊玖啞著嗓子說道︰「那些村民,都是無辜的!」
宗政對著陳瓊玖彎腰拱手︰「學生慚愧,是否無辜對于輪回堂而言,無足輕重。」
見得陳瓊玖臉色鐵青,宗政又笑著提醒,「再過小半個時辰便要毒發了,陳女俠可要想得仔細些。哦~對了!諸位遠道而來也吃喝了不少,雖說此時活蹦亂跳的,然而估算著頂多再撐個一時半會兒也該起效了。方才學生贊嘆諸位身手不凡,便是以此為據,並非溜須拍馬。」
陳瓊玖深深吸了口氣,隨即舉起柳葉雙刀,擺出了旋風刀法第八十一式。
九姑娘年紀輕輕卻已有大師風範,臉上方才怒火攻心的焦慮氣躁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猶如深山古潭那般的淡泊寧靜。柳葉雙刀看似簡簡單單地劈來毫不花哨,卻甚是正宗精純,且又快,又穩,又狠,又準!
宗政眼楮都沒來得及眨一下,只能憑著知覺快速應戰。剛使出四招,卻發覺自己的左右兩肋均是一涼,悄無聲息地被劃開了道血口!
「殃及無辜,喪心病狂!」陳瓊玖手中的柳葉雙刀一點兒都不給宗政喘息的機會,「弒老幼婦孺者,必誅!」
柳葉雙刀的右手刀尖隨著‘必誅!’二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宗政的心窩,卻在下一刻傾斜向上捅入了宗政的肩膀……宗政痛得全身發抖,心中卻劫後逢生般大喜!
總算起藥效了!!
撿回半條命的宗政使出畢生精力疾速後退,柳葉刀在他肩膀抽出的一瞬間鮮血灑了一路,堪堪月兌離了‘柳葉麗君’的掌控卻驚覺一股勁風逼近,慌不擇路地接著後退卻苦于身上三處傷口流血得跟水淌似的,待宗政百忙之中抬眼一瞧,只見一位天仙般的女子身姿綽約舞劍而來,不!是武劍而來!!
極美的女子,極快的劍術,許是武林中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汲汲以求的兩件幸事,可如今這兩樣都擺在了宗政的面前,卻將他驚得魂飛魄散!就在這一瞬間,宗政眼前居然奇異地閃現出慕容對敵時那波瀾不驚的冷淡目光,不禁心中哀呼︰這世道真要變成女人的天下了!
一籌莫展之下宗政閉著眼楮等死,迎來的卻不是一劍封喉而是胸月復間三處大穴被封,待他摔坐于一面矮牆旁睜眼望去,只見樂聆音一手扶起陳瓊玖掠向那輛馬車,開啟車門將陳瓊玖攙了進去,而那幾個陳家隨扈盤膝而坐于馬車周圍閉目吐納。
再看司徒那伙人,沒一個不是在地上躺著的,遙遙見得司徒埋首背朝天地趴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宗政被樂聆音點了穴,不得動作不得說話,但傷口的血流因著點穴而輕緩了許多,他就勢望了眼日頭算了算時辰,不禁苦笑。
陳瓊玖的雙手在微微發顫,可她死死握住刀柄就是不肯松開,看著樂聆音,咽了口唾液低聲道︰「聆聆音姐姐阿九阿九對不住你。」
樂聆音將佩劍‘青鸞’橫放膝上,為陳瓊玖輕輕揉捏手臂上的穴位,听她如是說,對她笑著問道︰「何出此言?」
九姑娘的眼圈有些紅了︰「若不是若不是我提了說來這兒歇息再上山,哪來的這些麻煩?或許此刻已然進了炎陽山莊,或許這雪家村一干人口也不會被牽連,或許………或許雲公子也不會雪上加霜」
「阿九莫要多慮。」樂聆音拍了拍陳瓊玖的肩膀,柔聲勸慰,「阿九在這一路上對我等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哪兒來的對不住?」她看了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那個人,心中一刺痛,「若說對不住……也該是我對不住她是我一口一口將那碗米糊喂她喝下的」
陳瓊玖剛要說話,卻被樂聆音止住了話頭︰「重黎山馬車難行,幸而我們還有幾匹良駒,還請阿九帶著四位隨扈快馬加鞭去炎陽山莊報信。想來進得重黎山後會有炎陽派的知客弟子,他們傳信的法子也必會快于馬蹄。一旦有楚家人、有瀟湘先生出面,定有法子解救這雪家村,汝等也能安然無恙………」
「那聆音姐姐呢?雲公子又該怎麼辦?」陳瓊玖抓著樂聆音的袖子,急得話語間隱隱顯了嗚咽,「姐姐莫與阿九說笑……」
樂聆音認真對著陳瓊玖的紅腫雙眼︰「阿九,你應當曉得,若是我等幾人在此耗時一分,便是多了一分全軍覆沒的危害。你也應當清楚,此刻去炎陽山莊求援才是上上之策,否則我等這一路便是白走了。明白麼?」她輕輕拭干陳瓊玖眼角的淚珠,緩了口氣接著說道,「當日是由我帶著雲公子來陳家赴宴的,也是我我令她孤立無援身負重傷的,又是我鐵了心去尋她歸來的,一切俱是由我而起……阿九不辭辛勞一路助我,我不可再牽連你等,但辛勞阿九再幫我倆一回,快些請得楚家人下山過來,好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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