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怕有不妥。♀」
「我說由著她去便是由著她去,你無需做多余功。」
男人抬頭看向自己年輕地主子,最終妥協︰「屬下不敢。」
十多歲的少年,翩然風姿已現,眉目是疏狂,失神的看著遠方,風吹起他過腰的長發,落英輕輕落在他的衣袂上,似訴情長一般。
他便是這樣看著,許久才緩緩開口問道︰「鴉,你去過皇都嗎?」
「是。」皇都乃是盛華第一都,他自然是去過,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主子要忽然這般問起?分明是知道的,不是嗎?
「那你應該見過吧,見過那皇都的桃花,要比這里的艷麗,卻不似雪……」他的笑意從嘴角開始慢慢向兩邊勾起,似有冰雪消融,然語畢之後又重新冰封起來,聲音也如冰一般冷︰「皇都從不下雪。」
「這個蓮子酥真是個瘋子,多虧我跑的快,不然非給他剁碎了不可。」雲芷背著藥簍子,邊跑邊在低聲罵著三字經,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根本就是騙人的。
虧她剛才還愧疚,想著怎麼醫治于他,他卻擔心她泄露他的行蹤,打算殺人滅口,告訴她姓名,其實也是為了讓她死後可以去閻王殿告狀,不至于因為冤死在這里徘徊,這家伙舍身救人是善,忘恩負義是惡,這般亦正亦邪的人,比之十惡不赦的惡人更難相處。
這山上雲芷熟悉的緊,這山洞自然也是另有出口,便是天黑,她也走的尚算靈巧,順著往山下去,一路往縣城去。
已經耽擱了兩日,叛軍也已經打過來,雲芷明白自己很難不被落下,但便是如此,她還是打算冒險走一遭,或者說,除了從下面的鎮子穿過,她別無選擇。
塘水縣地處險要,不僅僅是因為所處的位置。
出谷之後,尚未來及往鎮子的方向跑,便看到前方有一輛馬車,馬車邊杵著個人,借著月色一看,竟然是鎮子上的柳員外,不由欣喜萬分。
可是剛要走過去,又察覺不對勁起來,柳員外好好的站在這里做什麼?
而且他也不似平時那般彌勒佛一般的樣子,而是沉寂的嚇人,甚至連那一直都溫舒下垂的眉目,也看上去嚴肅了起來。
「是誰派你來的!」
忽然有人道了聲,雲芷一回頭,便被擒住衣襟提了起來。♀
柳員外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便轉過頭,看到雲芷被提起來,連忙上前勸阻。「別別別,這孩子我認識,是李家的啞巴五,我來與她說。」
雲芷用手捂住咽喉處,心說自己今日真是多災多難,轉頭去看那個剛才將自己提起的人,那是個相貌尋常的中年男人,個頭不高的中年男人,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漿洗的很干淨,也很破舊,但是他的身子挺的筆直,褲腿處也卷著,手負後腰,卻是一點也不像這本地的百姓。
「你是說,她是個啞巴?」
「回您話,小的與她爺爺是幾十年的老交情,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就是可惜了是個啞巴。」
「是嗎。」中年男人又看了雲芷一眼,最終點點頭,冷道︰「看來今日看來是無法商談了,總之事情你給我辦妥了,好處多的是,你若是搞砸了,自己看著辦。」
「您放心,其中利害,小的省得。」柳員外說著這話便將還死盯著中年男人看的雲芷扯上了車子。
柳員外上了車便壓低聲音說︰「剛才發生的事情,千萬別說出去,知道了嗎?」
雲芷用雙手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听到。
柳員外見她乖巧,便點頭道︰「這時局動蕩,真是半點不由人,你爺爺走的早,還省了不少心……」
說到這,他聲音止了下,看看雲芷,完全被他掛在馬車里的紫檀念珠給吸引了去,才松了口氣,將那念珠取下,遞給了雲芷,說道︰「拿著吧,這念珠不值什麼銀子,卻是大師開了光的,你當個護身符也成。」
說完這話,柳員外又問了雲芷些事情,得知她是被落下的,便說可以送她一送,連夜趕上去,或許李德良他們還在前面等著她也說不定。
一路到了洛水嶺,並未見到李德良他們,柳員外便取了些碎銀子給雲芷,讓她好好拿著。
雲芷擺手表示自己並不需要,他還是硬塞給了她。「你這孩子未曾出過遠門,不知道這出門在外什麼都要銀子的,你便拿著,路上買些吃的,也是好的。」
雲芷只得道了謝,收下了銀子。
柳員外嘆了口氣道︰「若非情形所迫,我必定會親自送你到南口。」
「雲芷明白柳爺爺有要事,也會乖乖坐船到南口去。」
「好孩子。」
柳員外要去汾陽縣辦事,甚至連家僕都未帶,親自駕車前來,甚至輪淺車空,可見事情不小,以至于他此時甚至來不及送雲芷上船,便要匆匆趕去。
雲芷坐在船上,看著匆匆忙忙的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有事情做,只有她一個人格格不入。
「听說了嗎?前幾日歧王剛帶兵進了塘水縣,便有天兵天將從天而降,將那歧王軍隊大挫,千軍萬馬之中,那領頭的天兵天將一劍便削了歧王的頭顱。」有個腳夫打扮的男人悄聲對身邊的人說了這麼一句,他身邊的人立刻反駁了起來。
「哪有什麼天兵天將,真是天兵天直接下個旱天雷便是。」
二人對面的年長老人慌忙擺手示意他們二人不要議論此事,「你們兩個後生,不要腦袋了。」
「怕什麼,那歧王說什麼天命所歸,其實不過是拿咱們當傻子,他們所到之處,有個好嗎?試問一句,這船上哪個不恨他。」腳夫聲音提高一些,船上其他人都跟著附和。
「沒錯沒錯,這下好了,那歧王大勢已去,咱們馬上就要太平了。」
「我想早些回家鄉去。」
「哦,你家鄉在何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誰也沒察覺,在角落處有個孩子一直神情復雜的安靜坐著。
那歧王便是起兵造反的九王爺,那殺了九王爺的所謂天兵天將,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連睿及其屬下,所以他才會被叛軍追殺。
但是九王爺為造反的頭目,他死後叛軍理應群龍無首,可叛軍卻是絲毫未亂,反而是鎮定的要抓活的連睿,可見那叛軍之中應該是能人坐鎮,或許是扶持了新的可以替代九王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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