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牧炎依然在虛擬世界中奮斗,又擊敗了一組對手之後,他回到了主菜單界面,那里,一個極其顯眼的廣告佔據了整個頁面的四分之三,八神酷炫的擺著姿勢,手掌發出熊熊燃燒的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撲出來似的。
牧炎盯著這個紅頭發的男子看的入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入預定的界面。
作為女王的手下敗將卻還要購買讓他蒙羞的角色,這種強烈的落差讓他猶豫不決,但最後八神巨大的吸引力還是讓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預定購買按鍵。
隨後他卻迅速退出游戲,仿佛在逃避自己的良心,就好像剛才那舉動並不是他所為一樣。
蘇柯一直在旁邊默默站立守候著。大棒則在客房已經呼呼大睡起來,按他的話來說,管他神馬少爺不少爺的,老子想睡覺,神仙都擋不住。
他看著這個眉目秀氣的少年,態度恭敬。比賽畢竟是輸了,原本信誓旦旦要擊垮女王的口號,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牧炎揉了揉疲乏的雙眼,輕聲道︰「你們倆明天一早到財務去支取2萬的辛苦費,回去吧。」
蘇柯微笑了一下,說道︰「少爺,這辛苦費我們就不要了,陪你到現在,主要是我心里有愧,你也不必覺得有什麼虧欠。」
牧炎愣了愣,「那你想要什麼,你說吧。」
蘇柯道︰「不敢,這些天跟著少爺一起,我們就很滿足了,明天我和大棒就會離開這里,從哪兒來的我們回哪兒去。」
牧炎搖頭道︰「算了,那兒的小武館你們就不要回去了,回去也是埋沒你倆,這樣吧,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呢,在我名下的直屬武館,那兒的秩序和規模想必你已經有所耳聞,對你們倆武藝的提升也是幫助極大,二呢,我叔叔新接手了一家富得流油的房地產公司,我明天給他打個電話,你們倆可以去他那兒幫忙。」
蘇柯並沒有露出感激的神色,他的眼楮一眯,反而露出一絲寒意,「少爺,我有句話說了你可別不愛听,你叔叔似乎最近有些不太規矩。」
牧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冷聲道︰「我家里的事,似乎還不用你來操心吧。」
蘇柯波瀾不驚的說道︰「少爺請您听我說完吧。你給我們辛苦費,按照常理,我們應該很愉快的接受才對,畢竟嘛,只陪了你這幾天,兩萬塊錢足夠打發我們了。但我拒絕了之後,你就起了疑心,以為我們接近你是別有所圖,所以少爺你試探性的提出了兩個選擇。」
牧炎冷冷地盯著他,道︰「說下去。」
「第一個選擇,您的直屬武館是牧家的老底子,風氣好競爭力強,是個人都想擠進去;而第二個選擇呢,新組建的房地產公司,按照目前華夏的大勢來看,做房地產只賺不賠,想去的人恐怕更是擠破頭。所以無論我們選擇哪個地方,都會立即被你打入冷宮,恐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了。」
蘇柯與牧炎無懼的對視著,繼續道︰「你在說第二個選擇的時候,語氣中突出了‘叔叔’這兩個字恐怕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吧。根據我的觀察以及分析,你叔叔在你父親去世之後,已經逐漸不受牧家元老的約束和驅使,只恐時間一長,他的勢力會膨脹的越來越厲害。」
牧炎道︰「你可想好了,我不是信口開河,我牧炎的字典里沒有反悔這兩個字,安排兩個人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蘇柯道︰「我相信少爺的魄力,不過明天一早,莊園內恐怕就會有一出您不願意看到的戲要上演了。」
牧炎終于臉色一變,「你是說,他會利用我這次的賭斗失敗事件大做文章?」
蘇柯肯定的點點頭道︰「很有可能。」
這個一直看起來很成熟的少年沉默了半晌,最後他說︰「那就等到明天吧。」
隨後他意興蕭索的揮手示意蘇柯離開。蘇柯退出房間後進入客房,大棒的呼嚕聲震天作響,蘇柯苦笑了一下,點上一支煙一個人站在露台上,看向遠處的莊園。
那里,淡淡的星光灑在樹梢,仿佛深夜起伏不定的大海,正向外散發出奇異**的光。
他的前半生無疑是失敗的,當年意氣風發考上大學之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走上今天這一步。
人啊,有時候倒霉就是一連串的,怎麼躲都躲不掉。
高中的時候,父母因為感情不和分開了,他至今還記得他哭了一天家中卻空無一人的場景,後來,他由走讀改為寄宿,每個月拿到生活費的時候才記起他還有父母。
父母還時常分開過來看他,他總是很冷漠,他覺得具有象征意義的家那個字已經在他心目中分崩離析,不復存在。所謂父母,只是合力將他生出來的那兩個人罷了。
他報考的大學都在離家很遠的地方,當他拿到通知書的時候,幾乎是以決絕的態度飛奔而去,曾經所在的城市沒有一絲讓他留戀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蘇柯就在中州某二流大學混到了大三,在他以為大學生涯就會這麼平凡渡過的時候,他竟然無可救藥的戀愛了。就像每一個陷入初戀的男生,他的愛盲目炙熱,卻又是笨拙吃力的,被他愛著的女生文靜美麗,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時刻牽動著他的心。
為了這份愛,他幾乎付出了他的所有,終于,女生接受了他。
那一天的晚上,他興奮的一夜沒睡,他覺得上天對他是那麼眷顧,好像天下最幸福的事也莫過于此,他暗暗發誓,要對她好一輩子。
生活畢竟不是童話故事,就在他快畢業的那一年,一件影響他一生的事情發生了。
有一天,女友突然對他說分手,語氣決絕且不帶一絲挽回的余地。
他愣了,問為什麼?
女友說,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合適。
他呆立當場,頭腦一片混亂,他回想不起自己曾做錯過什麼,可是女友絲毫不給他辯別的機會,轉身就走。
蘇柯沒有去追,從她說話的語氣來看,她是認真的。
直到有一天,他遠遠地看到前女友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的時候,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劇情有夠狗血的,但偏偏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隱藏在他體內的沖動因子,以及從高中時代就積壓到現在的逆反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他不顧一切的沖到那男人面前,一頓拳打腳踢,男人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他踩踏在腳下痛的來回翻滾。女人在一旁尖叫,嚇得眼淚直流。
沖動的代價是慘重的。男人是中州市某位重要領導的公子,因此學校的開除決定下來的很快,沒兩天,蘇柯就被勒令退學,沒有絲毫的斡旋余地。
當他拖著行李,一步一回頭看著這所生活了快四年的大學時,他知道,他今後的人生將走向一個完全未知的方向。
從那天開始,他顧不上痛苦和迷茫,他只是一直在為生計而四處奔走。
他在餐館端過盤子,在肯德基掃過廁所,在酒店當過門童,只有高中畢業證書的他,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先過一天是一天了。
直到有一天,極度想改變生活現狀的蘇柯竟誤入了傳銷組織,和同樣倒霉的大棒、阿凱和木頭混在了一起,四人在這個封閉的組織中一呆就是二十余天,後來終于找準機會溜了出來,可是四人均身無分文,都不知道下一頓飯著落在哪。
四人無法,只得找了家小面館想吃霸王餐,可偏偏這面館的老板與當地武館的練家子沾親帶故,于是,四人又被痛打的死去活來。
這時,蘇柯卻做出了讓其余三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一下撲倒在面館老板面前,哭訴悲慘的革命家史,強烈要求加入武館,哪怕做牛做馬從掃地沖廁所干起也願意。
事實證明,有時候,男人的眼淚效果也是不錯的,面館老板似乎是被勾起了什麼共同的回憶,一陣唏噓,竟然願意介紹他們四個共同加入武館。就這樣,四個苦逼的人加入了傳說中的江湖組織,開始了一段更為辛酸的入門弟子生活。
但不管如何,有飯吃,有錢拿,有組織依靠,這就足夠了。
四人之間深厚的兄弟情誼也就是從這兒開始結下的。
牧家作為中州市乃至全國歷史悠久的武術界領袖,潛在的實力讓人無法想象,這麼多年來,從牧家武館走出去的直系弟子或從政或經商,為牧家積累了大量的人脈,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牧氏財團排在中州市大財團中數一數二的位置,中州市武術界的大小武館也多多少少都會給牧家人留點面子。
蘇柯四人加入的這個小武館,只算是牧家的外圍松散組織,武館的館長在牧家看來只是個不入流的家伙罷了。
而經過幾年的拼命練習,蘇柯四人在這個小武館中也算是稍有地位,曾參加過一些小型比賽獲得過名次,但是離牧家的組織核心卻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他們的一輩子恐怕也只是在這個小武館中度過了。
所以,蘇柯一直在尋找一個機會,能夠突破現在的瓶頸機會。
他不想再過那種寄人籬下,窩窩囊囊的生活,他的骨子里就不是那種甘于平庸、隨波逐流的性格,所以他賭了一把。
听說牧少爺在征集格斗天王高手參賽,他立刻拋下手頭上的活,和大棒就直接去了牧家莊園毛遂自薦,牧炎經過一番測試之後對他倆相當滿意。阿凱和木頭對游戲並不感興趣,所以他倆沒有參與。
但館長對于不辭而別的蘇柯二人頗有微詞,揚言等他倆回來定要給他們好看,沒想到,蘇柯二人一去便被牧炎選中,倒讓那位館長無話可說,畢竟他也不敢對龐大的牧家有什麼意見。
只是比斗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但蘇柯認為只要接近到了牧炎,那就還有機會。
而明天正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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