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腳剛剛踏進房間便滯在半空,只見我的床上半躺著一條人影,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深藍色的長發披散在床畔,妖嬈的有些刺目。
急忙跑進去並將門關好,我瞪著眼楮問,「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很久了,真沒想到你居然住在這麼好的位置,那我以後就不需要從那邊的絕壁上爬上來,直接從這里進來就方便多了。」血畫一邊笑一邊向我招了招手,慢吞吞的挪過去,我還沒靠近床邊就被他拉得倒進他懷里,急忙掙開他坐直身子,我的臉滾燙的仿佛煮沸的白開水。
大約是沒見過我如此窘迫的樣子,血畫發出一串輕笑聲,他忽然伸手握住我脖子上的心淚,就在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縮回了手,一邊說,「這小丫頭一直偷看我們親熱,還是將她封起來得好,少兒不宜。」
我這才反應過來,嬌嗔著捶了他兩拳,卻被他抓住了手腕拉著我不得不將臉龐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徐徐的話語在我耳垂邊吹起一股熱風,惹得我又是全身酥癢難耐。
「想起今天是大年夜,我就很想和你一起過,從今年開始,以後每個新年我都陪你一起過好嗎?」
他的話令我心中一暖,從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因為沒有人知道我是多麼渴望有個家,有父母家人一起陪著過新年,吃餃子,可是歷經三世的我仍然沒有享受過這麼好的待遇,每個大年夜都是我最痛苦的時刻。所以血畫此時的承諾令我說不出的感動,只是靜靜依附著他,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不願意嗎?」我的無言令他緊張起來,翻身坐起,他扶著我的雙肩問。
我泛紅的眼圈抬起來,向他露出個溫柔的笑容道,「好。」
他這才開心起來,一邊從懷中掏出一串精致的手鏈替我纏在手腕上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你一定要隨身帶著,這兩顆水晶石不是一般的石頭,你我只要各滴上一滴血進去,它便只認我們倆做主人,如果我們彼此有危險,都會感應得到。♀」說著,他揚了揚自己用細線串起並掛在胸前的一顆水晶石說。
我看著手鏈上吊著的小顆水晶石,點頭道,「好。」
然後,他將手指咬破將血滴在我手上的水晶石上,我也將手指咬破滴在他頸上的水晶石上,兩顆水晶石同時發出炫目的紅光後,兩滴血滲入了水晶石內,水晶石中便透出一抹鮮艷的紅色,仿似一顆紅珍珠在水晶石中晃動,炫麗的有些刺眼。
我心知這兩顆水晶石一定非常珍貴,也不知他是從哪里弄來的,握著他寬厚和溫熱的手掌,我低聲問,「你現在住在哪里呢?」
「魔城,一個離蜀山很遠的地方。」
「那你是怎麼來的?」我有些驚訝,忍不住問。
他刮了刮我的鼻尖,笑道,「我當然是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離開蜀山呀,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快回來見你。」
想起他竟然在外面等了我一天,我內心的震顫便愈發深刻,握著他的手也更加緊了,「其實你不用等我這麼久的,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過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齶,堅定的說,「我已經說過了,從現在開始,我會陪你過每一個大年夜,所以我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我的喉嚨有些哽咽,只好點點頭,算是默許了他的承諾。
這時,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血畫從地上撿起那支珠釵,戲謔的問,「咦,是哪個登徒子向你贈送的定情信物呢?」
我的臉一燙,忙搶過金釵解釋道,「不是,是落師兄送給我的新年禮物而已,你別亂猜。」
「這麼緊張,難道你很在意它嗎?」血畫的話令我搶金釵的手臂停在半空,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我猜不出他眸中涌動的暗流是否藏有危險的訊號,于是停止了搶釵的動作,納悶的回答,「不是,你若不喜歡我不要就是。」
他沒有說話,卻將金釵直接插進了我腦後的發髻上,輕聲說道,「我的丫頭長大了,開始有人喜歡了,這是好事,我沒有不喜歡,只是希望你永遠把我的禮物放在第一位就好。♀」
我抿了抿唇,似是沒想到他對我竟如此包容,一時內心溫熱的無以復加,只是用力握住他的手,讓無聲勝似有聲。
他見我如此,只是悠悠長嘆,伸手將我摟進懷中,喃喃道,「從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在這個世上,可自從遇見了你,我的生命開始有了色彩。丫頭,你知道嗎?和你分開的這七年我有多麼思念你,進入魔城後,我發動了妖魔兩界所有的力量才尋到你的蹤跡,當我昨夜看見你的剎那,我便決定這一生一世都不再讓你離開我,你明白嗎?」
我在他的胸前重重的點頭,他的話其實也是我想說的話,在這個世界上,或者說在三個世界的輪回中,只有他讓我感受到活著的溫暖,而對聖尊,我更多的只有崇拜和敬仰,他就像我心中的一尊神般神聖不可侵犯,也正因為如此,我和他的距離何止天與地的差距,除了崇敬的仰視他之外,我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如何面對他。
血畫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擁著我,而我也沒有動,只是感受著他的氣息,此刻的我們,完全拋棄了世俗的觀念和想法,無關什麼正義與邪惡,也無關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界限,我只想永遠這樣倚在他懷中,讓他成為我的依靠,成為我飄浮多年的終點。
然而,這時的我們終究是不能夠擺月兌一切的,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時,我渾身一顫,迅速坐正了身子,與此同時,血畫撫了撫我的臉,縱身躍出了窗外。
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心中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夢瑤興高采烈的沖了進來,見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急忙奔過來道,「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又出去散步了呢,早知道就來叫你一起過去聚餐了,大家吃喝玩樂得很開心呢。」
我抬頭見她的臉紅的像熟透的隻果,心知她也喝了些酒,于是催她去洗漱後早點休息,然後獨自趴在窗前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發呆。
沒過一會兒,夢瑤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我被一股涼風灌進來,忍不住打了個很大的噴嚏,眼前忽然黑影一晃,血畫抱住我的同時不忘點了夢瑤的昏睡穴,我們一起倒在床上,他側身擁著我,低語道,「真是很舍不得離開你,可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走,那麼我等你,等你哪一天累了倦了就帶你遠離紅塵的是是非非,好嗎?」
「我們可以遠離紅塵嗎?」我有些置疑,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天大地大,我們能去哪里呢?
血畫用尖尖的下巴蹭了蹭我的額頭道,「當然可以,等我辦完一件事就帶你離開,反正你現在也沒打算離開蜀山的,是嗎?」
我沒有說話,因為在思忖他說的究竟對不對,可是無論如何,我畢竟在蜀山生活了七年,突然要拋開這里的一切,也許我是真的放不下。
見我在深思,血畫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我,「你留在蜀山究竟想拜誰為師呢?」
「什麼?」我愣了愣,沒有听清楚他的話。
「你不會是想拜在聖尊門下吧?」他的眉峰挑起,酷酷的臉上現出一抹不屑的神色。
「聖尊怎麼了?你還不是他的手下敗將……,」我一時氣憤的話剛吐出口後立刻後悔了,抬頭見他方才的笑容消失,臉上凝聚的冷色那般沉重,不由心里一慌,可是轉念一想誰讓他敢輕視我內心不可侵犯的人物,聖尊在我心中可是如神一般敬重的,他怎麼能如此鄙視呢。
血畫並沒有像我預期中開始生氣,他只是沉默的看著房梁,擁著我的動作沒有任何改變。
他越這樣我心里便越慌亂,我寧願他生我的氣,開口責罵我,他這幅樣子反而讓我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好。于是,我故意扭動了一子,他果然驚醒的問我,「怎麼?我壓著你了嗎?」
「嗯,手臂有點麻。」我的話讓他緊張起來,一邊將我松開一些,一邊替我搓了搓手臂道,「你看你多瘦,而且你怎麼至今還停留在胎息後期,你在蜀山待了七年,不應該還停留在這個階段吧?」
我一窒,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可能是我資質愚魯,所以一直突破不上去吧。」
血畫道,「也是,你的身子很虛,內火旺盛,過幾天我給你送些靈丹妙藥過來,有我在,一定將你的小身子養得白白胖胖。」說完,他還寵溺的揪了揪我的臉蛋,雖然那臉上的肉少得可憐,我的心卻一陣暖流奔涌。
我並不在乎他的話是否兌現,只要他不再生氣就好。而且我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今後再也不能為了聖尊和他較起真來,畢竟他和聖尊在我心目中屬于兩個不同的國界,這點我劃分的非常清楚,絕不能再讓他們交界。
只是我沒想到,血畫說的話當真兌現了,三天之後他就差一個名喚小果的男妖給我送來了許多的稀世奇珍,什麼大小還丹、九花玉露丸、玄靈碧火丹等等等等,我有些無語,但念著他一片真心,而我這具身體又極需補充靈氣,也就選了一兩種丹藥吞了下去。
靈丹入口時感覺喉嚨處一片灼熱,體內流竄的熱量即使在嚴寒的冬日也覺得熱不可耐,迫使我不得不凝神打坐,待藥效一一融化至體內後,全身便有種通暢的感覺,知覺和感官比平時靈敏了許多,尤其是身體輕盈了不少,感覺到這些變化的我頗有些興奮,急忙趁夜奔去了松林中閉目調息,但覺體內那朵心蓮開得越來越艷麗,眼看就要熟透結果時,我身後忽然射來一股劍氣直接砸在我的脊背上,頓時猶如毛孔突被堵塞的感覺一般,急速旋轉的心蓮迅速收緊,綻開的花瓣如秋風卷落葉般朵朵飄散,急得我胸口一涌,大口鮮血吐了出來,濺在面前的草地上觸目驚心。
「喂,裝什麼死啊,我不就是試了你一下嘛。」身後,傳來慕容離挑釁的聲音,我怔怔的看著那團鮮血,回想起自己方才只差一步就要突破胎息期的悸動後倏然回頭,噴血的雙眸緊盯著一臉戲謔的慕容離,如果目光可以殺死人的話,他至少已經死了一百遍乃至一千遍!
慕容離被我盯的毛骨悚然,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退了兩步道,「我……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生氣嘛。」
見他一臉無辜,我的目光黯淡下去,起身爬起來便往峰頂走去。
寒風在臉旁呼嘯,我干澀的眼眶終于一片潮濕,不爭氣的淚水如開閘的水滾滾而落,可我心里明白,慕容離並不知道他的玩笑帶給了我怎樣的傷痛,我不能將所有的錯都怪在他身上,這對他也許不公平,上天對我似乎也不公平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