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記者招待會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
方飛過來接陸恩行的時候,大神的公寓不出所料又坐齊了四個人。
毫無進展的四人會議整個星期以來都持之以恆地進行的,方飛自覺自己是小透明,向來旁听,從不表態。
屋子里開了暖氣,陸恩行穿著簡單的素色針織衫,仿古做舊的牛仔褲上有那麼幾處造型用豁口,由細密的拉線遮著,肌膚在藍白色的衣料下若隱若現。
他悠然地靠著沙發,修長的腿交疊架在沙發前的矮幾上,夾著煙的手頻頻沖坐一旁的晏翊指了指,懶洋洋道,「泰哥,這都一個星期了,我這兒又不是托兒所。」
白亦泰今天走春日里的英雄斗篷路線,不過那件夸張而色彩鮮艷的斗篷沒能進得了大神家的門,被大神格外嫌棄還嫌棄得格外明顯地強制丟在了車里。
為此,白亦泰從進門到現在都在仇視陸恩行。
他摳了摳鼻子,很隨意地在底下的沙發上揩了揩手,挑眉聳肩道,「他有手有腳,就算我給他送去公司分的公寓,他也還是會跑來你這里,我又不能24小時監視著他,大神,你是師兄,師弟這麼粘著你,你就更應該多加疼愛才對!」
安陽東頗感頭疼地砸著腦門,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事情竟然會走上這樣不可控制的方向。
記者會很成功,非常順利地偽造了晏翊的身份,這樣一來,事關大神私會神秘陌生男子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到底是同門之情,除了事與願違地夸夸大神平易近人、照顧新生之外,再沒了嚼頭,而至于大神是否對自己的師弟懷有別樣的心思,那也是要狗仔們時時刻刻盯著大神看,再能走個狗屎運什麼的看出些門道之後,才需要他擔心的事。
只是沒想到,那些需要他擔心的事,根本就是接踵而至。
晏翊壓根不同意住進公司給的房子,態度堅決地必須和陸恩行同住,不然一切免談。
可真讓他們兩個住一起,且不說兩朵奇葩會不會惹出驚天動地的事,就是這樣同進同出,保不齊哪天就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到時候可真得就是跳進黃浦江都洗不清了!
「晏翊,你到底知不知道,偽造你是恩行師弟的身份,就是為了掩蓋你們之間的不正常關系的!」
這話怎麼听怎麼不像話,方飛看著苦口婆心的安陽東,默默地把吐槽咽回了肚子里。♀
陸恩行吐著煙圈,瞪著安陽東道,「嘿嘿嘿,誰和誰有不正常關系了?東東,你也不打算要腦子了麼?」
行,一句話罵了一屋子。
晏翊有些受不了煙草的味道,可又拉不下臉來探手揮開,皺著眉盯著眼前淡淡縈繞的煙霧,涼涼道,「近墨者黑,跟你處得久了也是應該。」
安陽東萬般無奈地嘖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忍直視,然後不出所料,陸恩行噌地就跳了起來。
「你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還敢在我這里嗶嗶嗶!既然這麼嫌棄就趕緊收拾包袱愉快地滾蛋!老子這里什麼時候歡迎過你了?」
平靜地看著跳腳抓狂的陸恩行,晏翊眉眼不動地收回視線,淡定道,「你雖是腦子不好使,可也是斷不會影響到本尊,不要拿本尊同爾等凡人相比,再者,你既是窮到連破了的褲子也舍不得扔,又何必再推介本尊的酬勞,本尊承諾過,他們呈給本尊的,本尊一概不收悉數歸你。」
哇哦,這分分鐘都是工資卡自覺上繳的節奏有木有?
陸恩行桃花眼中閃過一瞬的怔愣,反應過來後又是一通橫眉豎目,「你才窮!你全家都窮!你窮得都要死皮賴臉賴著我竟然敢嫌棄我窮!」
說著長腿一提,直接搭在沙發上,用豁口對著晏翊,繼續怒罵,「這是破了,可這叫造型,這是藝術!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破的麼!你這土鱉中二病得不輕患者!還有,就你那麼點工資還想拿來抵我這里的房租?你根本就租不起好麼小伙伴!把你賣了都不夠!」
晏翊微微皺眉,顯然對湊到他眼前的破洞極為不滿,掀起眼皮冷冷地看著氣急敗壞的陸恩行,鄙夷道,「破了就是破了,哪有那樣多的借口?凡人總是如你這般胡攪蠻纏、死不悔改,真是可悲。」
陸恩行狠狠倒抽了一口涼氣,氣得差點翻了白眼,待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沉寂後,才能面無表情地指著泰然自若的晏翊,沖白亦泰警告道,「我不喜歡他,趕緊弄走。」
「爾等凡人的情愫實在太過卑微,喜不喜歡本尊都無所謂之,你大可不必如此昭告天下。」
「無所謂之就趕快給老子滾蛋!你特麼blablabla#%&……¥*¥#$……blablabla……還不快滾!」
滔天的怒意之下,大神的獅吼差一點點就掀掉了屋頂。
哈……每天、每天都要來這里吵一次,任誰都會膩的,白亦泰是真心被吵煩了,終于有了和大神統一戰線的意願,萬分不解地望著晏翊,問道,「公司分給你的公寓雖然沒大神這麼高大上,可好歹lse是不會虧待旗下藝人的,你說你,干嘛就非得綁著大神呢?難道你還真是他腦殘粉?」
一句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困惑,他們都好想知道啊!真的!
面對齊刷刷掃射過來的四雙求知欲極強的目光,晏翊頓了頓,萬眾矚目中幽幽開口道,「……腦殘粉是什麼?」
安陽東身上緊繃的力量瞬間流逝,根本就是癱在了沙發里,煩惱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楮,嘆道,「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同為奇葩,大概他們的波段也是對不上的吧,又怎麼會無端崇拜?」
方飛深表同意,在他眼里,晏翊絕壁就是二次元的杰出代表,而大神,則是無法預知測量的異次元生物。
眼看著今天的四人會議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方飛看了眼手機,小聲提醒道,「那什麼……已經五點半了,一會兒還有晚間拍攝,總是不能讓靳導等的……」
安陽東深深地嘆了口氣,抓著衣服起身出門,陸恩行摁滅了手里的煙,掃了眼晏翊,而後淡然起身回屋換衣服。
白亦泰及時叫住準備走人的晏翊,道,「你打算去哪里?」
晏翊看了眼窗外已經西斜的太陽,側過臉來平靜道,「臥房,睡覺。」
白亦泰毫不猶豫地湊過去,摟著晏翊的脖子就往玄關拖,咬牙切齒地碎碎念著,「泰哥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嗜睡如命的小明星!還想不想混了!真是,這世上怎麼會有比泰哥我還沒干勁的東西!」
方飛膽戰心驚地幫著開了門,晏翊被拖著同他擦身而過時,他是明顯感到了後頸一涼,詫異抬眼時,門前早沒了人影。
媽呀,總覺得泰哥會死得很慘……
正想著呢,電梯那里陡然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嘶嚎,方飛默默無語地聆听了半天,再一次確信︰
中二黑長直不是好惹的。
總覺得有些莫名的開心,大概就像是終于能夠在三次元面前揚眉吐氣的興奮和解月兌,「去死吧,三次元」神馬的,果然不能太yy……
「嘖,怎麼笑這麼惡心人呢?」
陸恩行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方飛握著門把,笑得春心蕩漾,嫌棄地一巴掌抄了他的後腦勺。
方飛心情很好地把這個小秘密收了起來,眉開眼笑的,「沒,沒有啊……恩行哥,走吧,泰哥他們應該已經先走了,我們很安全!」
陸恩行架起墨鏡,氣惱地罵著,「特麼的,搞得好像本大神真的在偷情見不得光一樣,操!今天晚上一定要提前把門鎖好,再讓他進門我就把陸字倒著寫!」
喂喂喂,大神,乃昨天也是這麼說的乃真的忘了?真的真的忘了?好想感嘆一下大神可憐的記憶周期……
雖然有點興奮有點激動,可方飛還是個膽子比較小的好孩子,所以也只是悶不做聲地對著大神風流倜儻的背影,默默吐槽了一遍,然後就裝沒事人一樣跟了過去。
小白兔神馬的,果然都是些表面純良其實肚子里有藏著家伙的麼?
按照拍攝進度,秦軟依和燕葉清背著燕朗清偷偷幽會的場景已經拍好了,今天接拍燕朗清不經意發現了他二人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在背叛和失戀的雙重打擊下,喝醉了酒跑到燕少清那兒去訴苦的戲。
晏翊在片場自願或是非自願地都已經觀摩了一個星期,今天這場戲是補拍的燕少清的第一幕。
白亦泰渾不在意無所謂,可安陽東,實打實有點兒忐忑。
就算是公司簽約,合同書上都沒有晏翊的絲毫個人訊息,他只是在應該簽名的地方用毛筆寫上了誰也不認識的字體。
那應該是只有中文系的老教授能夠認出來的古體吧?中二雖然是病,但敬業專攻到晏翊這個地步的,他還真有些刮目相看。
所以,對精神世界明顯跟常人不太一樣的晏翊,安陽東還真心不敢想象他會演個什麼樣的東西出來。
就連今天本沒有戲的傅雨塵都趕來了片場,貌似很清閑似的,坐在旁邊喝茶觀戲。
雪悠盡職盡責地守在他身後兩步的地方,眼底有些落寞,並不是特別開心。
晏翊的造型定了好幾天,換著花樣地折騰卻都不盡如人意,張曼魚和靳航認真商量過後,終于徹底放棄了大動干戈地整改,大筆一揮決定,全素顏上鏡。
說是全素顏,其實也還是會適當做些高光處理,不然整個人在鏡頭下會顯得太過蒼白,再好看的臉染著病態都會影響拍攝效果。
張曼魚左右端詳著晏翊的臉,稍稍打了個底,就再也下不了手了。
怎麼就會有長得這麼標致的人呢?搞得在他臉上任何地方動一刀都會變得多余而玷污,真是太不科學了!
曼姐此時正內流滿面宕機中……
晏翊身為一名十足的閑散公侯,穿著華貴卻又隨意不拘,一頭青絲只挑了耳鬢的幾縷束在腦後,額間飾有一顆光潤靈動的青玉寶石,更顯得整個人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陸恩行承認自己軟弱了,他不敢看晏翊,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去追逐靳航的目光。
那雙多年如一日沉澱著安然和淡漠的目光卻是在這段時間里,滿含著就連白痴也能看出來的昂然興趣和別有深意,死死黏著晏翊再沒移開。
那是靳航哪怕是在和他談戀愛的那幾年里都不曾有過的熱度和*。
之前還曾經天真地替他解釋過,說不定那一夜的狂亂和荒唐只是因為他們分開太長時間,他也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迷亂起來誰都不敢保證能把持到最後的,可顯然,看了靳航這幾天的魂不守舍,也該死心,那些為他編織的謊言是多麼的可笑而不靠譜。
他才發現,靳航之所以可以這樣坦然處之,是因為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負罪感。
一個連自己犯了錯都意識不到的人,你讓他還如何去道歉?
這該是怎樣一個喜新厭舊、任性妄為、毫無責任的人?
喜歡誰就一定要擁有,就算當初花費大把精力把人弄到手,卻也絕不會為了這個人而始終如一、專心不二。
操!特麼的他以為他是後宮動漫里的男主角麼?!攻略了一個又一個妹紙,不,是漢子,就能借著拯救世界的狗屁理由,堂而皇之地刷下限全部不用負責的?
冷靜……一定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冷靜你妹夫!
「啪嗒」一聲巨響,忙得不可開交的劇組眾人陡然一驚,停下手里的活齊刷刷望了過來。
陸恩行面不改色地跨過被自己踹翻的椅子,輕飄飄丟下一句「尿急憋著火氣了」,然後若無其事地進了洗手間。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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