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艱澀的聲音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可就算是安陽東離得遠都听清楚了個大概,而後不由囧囧有神地盯著一身防備一臉驕傲的大神,抬手很受傷地捂住了自己的心髒,陸恩行啊陸恩行,你他媽搞這段機智無比的推理的時候,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好歹我在現場好麼!我他媽就這麼沒用麼?
晏翊劍眉微挑,清麗的鳳目中微光流轉,映著透過窗簾的光線一閃而逝,他起身將小方盞擺回到桌上,而後將安陽東推了出去,面無表情道,「凡人,你們有句話叫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論是本尊的來歷還是接下來房中會發生的事情,你最好都不要過問。♀」
說罷高貴冷艷地關上了門,任由安陽東怎麼拍敲擰都再推不開,急得不由高聲怒罵,就怕晏翊手下一個不留神,就給大神折騰死了,這可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驟然變得漆黑的房間不由讓陸恩行心中一緊,實在難以想象發怒的晏翊會做出什麼樣驚天動地的事,不由被唬得往後挪了挪,這一挪不要緊,好不容易適應了的小菊花卻因為這牽扯頓時又是一陣鈍痛,陸恩行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黑暗仿佛會撐開人渾身的細胞,就連微風流動都能敏銳察覺到,晏翊傾身壓過來的氣息瞬間將陸恩行震懾得不敢亂動,渾身都繃緊。
他不安地眨著眼,借著窗前微弱的光線牢牢盯著身前的陰影,故作鎮定地大喊道,「你、你想干什麼?」
這種宛如在怒罵著「你、你別過來」的貞潔烈女的氣氛整得陸恩行自己都有些暈乎,自覺醒悟後恨不得咬爛自己的舌頭。
晏翊卻沒有開口,窸窸窣窣地倒像是端起了床頭櫃上的小方盞,而後突然探過來一只手,輕輕一點,陸恩行就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絲毫不能動彈。
就像是看不見的網一層一層將他攏住,而後層層收緊,直到緊貼入他的肌膚,讓他再動不得分毫!
無法掌控自己的驚恐和惶然瞬間侵入了四肢百骸,那種任由他人擺布的無力和脆弱讓陸恩行不得不瞪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瞪著眼前的一團。
他徒勞地微仰著頭,模糊之中感到晏翊壓了下來,而後一雙溫涼的唇瓣便貼上了他的嘴唇。
溫潤而柔軟的觸感讓心懷忐忑的陸恩行瞬間腦子宕機,重啟過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我操,這混蛋婬賊是打算再來一發麼!
萬般震驚之下,小菊花傳來的疼痛就格外明顯而張狂,陸恩行滿心發怵,再顧不得其他,張開嘴想要呼喚遠在天邊近在門前的安陽東。
然而,嘴唇剛及開啟一條微縫,一股子說不出的難聞藥味便瞬間填滿了他的口腔,口味之重使得鼻端之間的呼吸都不由自主染上了這種詭異的味道。
晏翊並沒有給陸恩行喘氣的機會,將將灌下,接著自己又含了一口,再一次貼了上去,直至整碗黑墨水都被喂了下去,這才伸出手指擦掉了陸恩行嘴邊不仔細沾上了藥汁,滿意地將藥盞放回到了床頭櫃上。
「果然難以下咽,晏語,你是在找死。」
咽下最後一口黑墨水的時候,陸恩行驚覺自己渾身的禁錮又莫名其妙撤走了,當即伏在床上,激烈地咳嗽著,口腔之中蔓延的似苦非苦、似辣非辣的怪味道實在是夠了,比當年讀大學時候,男生宿舍的腳臭味殺傷力還要強!
真是,與其喝這種東西倒不如死一死算了!
陸恩行咳得淚眼婆娑,雙頰緋紅,恰巧安陽東猛地一撞竟是讓他撞開了門,一眼看到他趴在床上這一副慘遭□□的模樣,心頭一股邪火頓時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安陽東兩步站過去,用力推搡著晏翊,又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憤怒道,「你這畜生!」
晏翊同安陽東身量差不多,比安陽東略微要高一些,他將手里的小方盞高高舉起,皺眉道,「仔細些,這仙器若是損毀了,爾等凡人終極七生七世也休想償盡罪孽。」
安陽東冷哼了一聲,「哼,那倒是正好,既然你這麼認真這麼沉迷這麼專業這麼中二高冷,我今天就當著你的面毀了它,我倒要看看這天會不會降下來傳說中的天譴!」
說著抬手就去夠晏翊手里的小方盞,晏翊的衣襟還握在安陽東手里,一時之間竟沒能制住他,糾纏中不小心手一滑,當即心頭一顫,眼看著那只小方盞的杯緣就著燈光劃拉出一道慘厲的弧線,迅猛地砸往地板。
晏翊來不及細想,本能之下探過手就去撈,卻是被安陽東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給截了下來,死死握在手里。
晏翊狠狠倒抽了一口涼氣,沉聲低吼了一聲,「不——」
而後不顧一切地拖著死纏著他的安陽東,一個扭身便撲到地上,兜手抄到能接住小方盞的地方,然而卻並沒能接住。
因為那只小方盞在半道兒上就被一只白皙秀麗的手給捧住了,隨即被那人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懷里,嗯,穿著白t的懷里。
安陽東被拉扯著整個人趴在晏翊身上,一時也是瞧得目瞪口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人是誰?怎麼突然就出現在這里?還有,那盞子呢?盞子呢?就憑那b罩不到的胸,她究竟是把那龐大的藥盞子藏在了哪!里!!
晏翊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一掀肩膀將怔愣的安陽東掀翻在地,而後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灰,指著床上兀自陷入深沉重創中不能自拔的陸恩行,不悅道,「你究竟在藥里放了甚?味道嘗起來實在不敢恭維,你是想毒死我麼?」
晏語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毒死了倒也便宜了你,敢損我的結氣盞,我有至少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晏翊模了模鼻子,難得的並沒有反駁,頗有些理虧地堅持道,「可你這樣下重手,我怕是這凡人吃不消。」
晏語瞪了他一眼,坐過去捉了陸恩行的手腕搭上了他的經脈。
安陽東倏爾爬了起來,轉瞬都到了床邊,一把握住晏語的手,驚恐道,「你們究竟對恩行做了什麼?不管你們是中二聯盟還是青山病院,我不允許你們這麼胡來!放開他!」
晏語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忽而燦爛一笑,安撫道,「你不要擔心,我是他的私人醫生,他把人玩壞了我過來只是想盡可能地幫助他少受些痛苦。」
這話說得安陽東怎麼想怎麼不是滋味,可好歹是漸漸松了手。
晏翊不屑地望著晏語向人類示以這般的友善和親和。
晏語都懶得管身後的鼻子哼哼,再一次搭上了陸恩行的脈搏,細細診查了一會兒,沖安陽東款款一笑,隨後沖晏翊道,「我還嫌藥分量輕了呢,你倒也是不想想你究竟有多麼強悍,若是藥弱了一分,這凡人都是會被吞噬的,嘖,門外漢還喜歡這樣到處指點,不識貨。」
安陽東直接理解成了晏翊器大活好,一夜粗魯將陸恩行徹底玩壞了,竟然還需要私人醫生配制專門的藥才能將養好,一時之間內心之震撼,下限之狂刷都讓他沒有辦法再待下去。
陸恩行,你他媽真是太沒用了。
「你們先聊著,我去給你們倒杯水,他好歹是個明星,病假缺席通告、拍攝都會激起不良效應,醫生,一切托付給你了。」
言辭懇切地一番絮叨過後,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晏翊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晏語將陸恩行擺平了,再給他蓋上被子,拍了拍他的心口,像是某種催眠的音調,淡淡道,「就是這樣簡單,從今以後,你二人一榮俱榮、一隕皆隕,就算死亡也無法將你們分開。」
晏翊蹙了一下眉,神色漠然道,「不要說得這樣至情至性,毋需等待死亡,一旦本尊取出內丹,便再不管這不識好歹的凡人,生命如此珍貴,如他這般輕視無謂的人是應該下地獄的。」
晏語突然道,「那人不是說了他是洗澡睡著了才會不小心溺水了麼?你又不是沒听見……」
晏翊哽了一下,惱道,「你是待拍到何時?還不快走,已經到了我睡覺的時候了。」
晏語意味深長地掃了眼晏翊的肚皮,果不其然不過三個眨眼,便听到一聲不算大的咕嚕聲,隨即從容自若地揚眉,笑眯眯地瞅著晏翊。
晏翊緊抿著嘴,臉色陰晴不定,幾經變化過後,決然甩袖道,「我自己做,輪不到你操心。」
事實證明,除卻不會使用現代式鍋爐而折騰了好一會兒功夫最後不得不直接動用妖力點火做飯之外,晏上妖的廚藝還算是杠杠滴。
所謂人……額,妖不可貌相,不能因為人家表現出來的傲嬌中二就想當然的以為這王子病得不輕絕壁沒有下過廚,相反,晏翊在吃這方面之所以沒有極致的造化,純粹是因為他太懶,而不是沒有潛力天賦。
就是那種尋常非常憊懶,可想做絕對會做出來的那種類型。
當晏翊利用陸恩行家冰箱里僅剩的兩顆西紅柿以及若干雞蛋聰明絕頂地炒出了一盤色澤光鮮誘人、氣味酸甜可口的西紅柿炒雞蛋之後,就連安陽東都震驚了,對于他這種幾百年不進廚房的人來說,任何一個能炒出菜來的人都是神。
大神家的雞蛋和西紅柿只是為了方便不用出門時的早餐,所以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食材,晏翊愁眉苦臉地對著唯一的一盤菜,有些發愁。
安陽東倚著廚房的門框,眼楮滴溜一轉,提議道,「我知道面條在哪里,你多做一些,我回頭拿去喂恩行,他可也是一天都沒吃,叫外賣對他而言太過安全,你覺得呢?」
晏翊權衡再三,慎重地點了點頭,晏語湊過來笑眯眯道,「喲,瞧不出來老六你還有這一手,怎麼從沒見你擺弄過?」
晏翊沒理她,拿了剛才剩下的最後一顆西紅柿,照著之前的做法又做了一盤,隨後將安陽東友情提供的面條用熱水焯了一回,再入冷水過一遭,煮到七分熟關火燜一時,而後裝盤,最後再蓋上西紅柿炒雞蛋,因為沒有蔥花調色改味,只能將就著把切成細絲的黑巧克力灑了一些在上頭,倒也算能看。
晏翊折騰好一盤,隨後便淡定地端盤出門,對上安陽東和晏語火辣辣的眼光,也只是神色不動地說道,「已經幫你們做了,難不成還想著本尊親自動手?」
安陽東和晏語刷得就湊了過去,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非常友好邦交地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對著分,分著分著又分出問題了,這面所剩不多,陸恩行吃啥?
安陽東卻也不是非吃不可,只不過晏翊做出來的菜雖然非常普通,可就是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他咽了咽口水,掃了同樣急不可耐的晏語一眼,萬般沉痛地作出決定,「要不,我們先給嘗嘗?萬一不爽口,豈不是會讓本就生病的恩行病情更加嚴重?」
晏語慌不迭地點著頭,一連串地響應著,「有理有理!」
說罷非常快狠準地同安陽東瓜分了剩下的番茄雞蛋,都來不及像晏翊那樣細致地撒些巧克力絲,而是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呼嚕了一大卷入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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