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替身陷害栽贓一經曝光,立時引起軒然大波,就在媒體積極進取猜測許思捷背後神秘大人物而沸沸揚揚的時候,安陽東穩操勝券般端坐在白大人辦公室的沙發上,無聲望著他。
昨天夜里安陽東聚集記者的消息他自然有所耳聞,只不過也覺得不過是虛與委蛇、苟延殘喘,畢竟在他看來,那些證據都太過真實無從狡辯,也就沒放在心上,直到內線將會場激變的事實傳給他之時才恍然安陽東是來真的,然而那時候再運動關系已然遲了不止一步。
「禁錮他人人身自由可是犯法的,你最好還是趕緊放了劉蘭芳。」白亦儒最起碼表面看起來依舊穩然沉著。
安陽東聳了聳肩,「好吃好住的,他自己心甘情願,又不是我強迫他的,倒是白大人你,用些不為人知的理由將他誆騙回來,如果被媒體知道了……」
白亦儒道,「我一沒說二沒寫,心知肚明的事罷了,你就算捅出來誰也沒法證明劉蘭芳的行動是我指使的,你太天真,我只會覺得無趣。」
「可最起碼,現在白大人想我閉嘴的籌碼已經從阿泰變成了劉蘭芳,難道不能讓我稍稍沾沾自喜一下麼?」
安陽東太過自信,白亦儒繃緊渾身的力量,握著簽字筆的手不免輕輕顫抖,呼吸繼而變得少許紊亂和急促,「安陽東,別忘了當初我們的約定。」
「正因為我也不想看到lse出事,所以現在才回在這里跟白大人好聲好氣地商量,我希望白大人能夠代表lse出面向恩行道歉,你們找專人黑了恩行的後援團,本就打算連根摧毀他的信心和支援,實在不是過分了一點兩點。」
白亦儒難掩愕然,「你在開什麼玩笑?讓我出面向陸恩行道歉?我還要不要臉?」
「面子總歸不是最重要的,當lse在娛樂圈再沒有話語權的時候,白大人這名號究竟還能剩幾分影響力?」安陽東總是不緊不慢地步步緊咬,不算咄咄逼人卻也足夠人喘不過氣來。
白亦儒有些失控地摘了眼鏡,頭疼煩躁地輕輕拍著自己的額頭,壓抑著怒氣低沉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出去,想讓我讓步只能是徒勞,別忘了,就算沒有吸毒這回事,陸恩行身上可還背負著同性戀的污名以及間接害人的道德譴責。♀」
安陽東緩緩起身,出門前深沉地嘆了口氣,提醒道,「皇位總是會讓人變得目中無人,亦儒,十年前你可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你越來越看不起我也就算了,可你好歹應該先查清楚陸恩行的家底,還有,陳卿不是你我能動的,讓季向山收手,不要引火*。」
白亦儒心里拗著一口氣,盡管多年商戰的直覺告訴他此時此刻應該果斷收手,可一股無以名狀的血性和固執生生阻斷了他想要挽留安陽東的話,他只是想看看,就為了一個陸恩行,他們能把世界顛覆成什麼樣。
因為雪悠的縛靈咒依然有效,就算沒有傅雨塵在旁,許思捷被關入警察局也絲毫不能興風作浪,他並不詫異晏翊過來探監,只是等了大半天了,靳航卻是絲毫要來看他的意思都沒有,更遑論搭救。
晏翊一看許思捷灰敗的臉色就知其心中所想,澹然道,「你現如今才是燙手山芋,他會現身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混了,死了這條心吧,對他,自始至終不都是你一廂情願麼?他既能那樣待恩行,便定會這樣待你,你早該清楚的。」
許思捷低垂著頭,雙手拷著銀亮的手銬,才過了一夜而已,整個人早沒了往日的光鮮,只不過陰沉的氣場倒是絲毫沒變,沉默了好一會兒,倏爾啞然道,「救我出去,我就解了陸恩行身上的咒術。」
晏翊對于許思捷這樣配合非常之滿意,漫不經心道,「今夜動手,只不過畏罪自殺的罪行怕是讓你再無法以許思捷的身份現身,不過對于你這樣本就無形的妖來說根本無所謂。」
小警察正好路過,看晏翊從探監室里出來,熱絡地迎上去,「好巧啊,那位大明星又犯了什麼事?都說了你們出行必備籠子麼?就是不听。」
晏翊嘴角隱隱一抽,很有些不自在地望著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蜜色,長而不細,很有力量,也懶得同他說那麼多,不動聲色地掙月兌自己的肩膀,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小警察討了個沒趣,悻悻地撇了撇嘴,轉身沖後頭喊道,「大叔,能煩請您老速度快點麼,老大叫開會就沒見過你這麼著急著作死的!」
不多時後面便傳來一聲一絲不苟的聲音,威嚴地說道,「午飯都吃不好,現在公務員都是這麼不要命的工作麼?」
小警察同樣抱怨著嘆了口氣,隨即憤憤道,「還不是這社會人心太壞!禽獸那麼多,小孩子能躲過一個也不定能躲過另一個呀,我就想不通了,毛都沒長全的小女圭女圭玩起來有意思麼?」
大叔警察終于從幽長的走廊那頭走了過來,若無其事地瞥了眼小警察,面無表情道,「要不怎麼是禽獸呢?」
小警察拍了拍自己的臉,抖擻著精神道,「也是,老大這麼著急著開會,應該是上面來了新指示,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給那人渣定罪,不過為了這事,居然讓那個大明星背黑鍋背了這麼長時間,他也真是點兒夠背的。♀」
大叔警察沒再接話,而是沒在意地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用一種看似不經意的擁抱姿勢,帶著小警察往前走了兩步,隨後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手,背影看上去非常之一本正經。
能讓警察局臨時緊急開會主要還得歸功于陳卿陳大律師。
雖然附中極力封鎖了消息,但是陳卿手能夠到的地方幾乎就已經是將事件的真相還原得絲毫不差。
跳樓的孩子今年也就十五歲,初三畢業班,課業繁重壓力山大,原本就比較孤僻,更是找不到同病相憐的小伙伴發泄壓力,開始發育後常年不見太陽,又不愛運動,一不小心長得越來越清秀陰柔,終于是在升上初三的時候被他們物理老師一眼相中。
其實那名物理老師從染指這孩子開始就已經游走在法律邊緣,確實,對于未成年性侵律例中,事關未成年男孩的案例至今沒有明確的法律條例,但是作為猥褻未成年人罪則是男女不忌,你敢做我就敢判。
而這略有些小聰明的物理老師每一次的接觸都是一步到位,將人吃得渣都不剩,甜言蜜語外加師長尊嚴,小小年紀的戀師情節下,那孩子自然不會出去亂說,直到陸恩行的事越鬧越大。
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對于同性戀這個世界接觸得越多,越發覺得自己並不是世間唯一出奇的人,興高采烈地跑去老師那里想要分享這樣的喜悅,卻發現自己傾心愛上的老師正在同另一個男孩子廝混,不成體統。
他的人生只沖動了那一次,狠狠踹開了教室的門,將騎在老師身上的男孩子拖拽下來,結結實實地奉上一拳,滿含屈辱的淚水質問著老師為什麼要背叛他。
得到的自然是所謂成年人的回答,殘酷而冷血,徹底擊潰了孩子所保有的最後的天真。
孩子跳樓前給那名老師寫了份愛之深恨之切的遺書,而那份遺書在陳卿的神通廣大之下,趕在校方察覺之前,在孩子的筆記本里翻了出來。
世上所有的人其實都耐不住查的,陳卿這一筆劃下去,竟然心驚地發現這物理老師如今能夠這樣人模狗樣地繼續教書根本就是奇跡,因為這樣的事它居然還不是第一次,而校方之所謂沒能辭退這老師,完全是因為一些所謂成年人的原因。
有前科對于他們來說才是最有利的,陳卿不管不顧地將那名老師所有的過往全部兜了出來,完全不顧會不會因此得罪某個大人物,而與此同時,警局似乎也是收到了某個大人物的某項高級指令,吃飯時間緊急召集了一課警員,立馬著手調查那名老師。
真相因此大白,孩子的死跟陸恩行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就算生拉硬扯也只能算得上佔了半分錢,然而陸恩行作為公然出櫃的巨星,已然代表著「撐同志反歧視」的中堅力量,那半分錢的關系就算有人想拿來做文章,也會在第一時間被同志會的擁躉者橫噴至渣,根本活不過三分鐘。
陸恩行在晏醫生家享受了一頓美味的外賣,一通輾轉的美夢,睜眼天明的時候,只能擺出呆若木雞的懵然姿態迎接這個已經天翻地覆的世界。
心驚肉跳地回到家,正是要同晏翊算賬的時候,不期然接到了安陽東的電話。
電話那頭依然人聲鼎沸,只不過不是嘈嘈之音,而是整齊劃一的抗議和示威,隔著電話听不大清,只能听到安陽東聲嘶力竭地吼著,「你他媽快給我過來公司門前,星星粉這是分分鐘都要毀滅地球的節奏……喂喂喂……別擠我呀!……我他媽是恩行派,別亂打人好麼戰友們!……」
陸恩行對著突然掐斷的電話,很有些茫然,晏翊打著哈欠起身,困倦地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茫茫然回頭看到同樣發呆的陸恩行,隨口道,「晚上帶你去解咒,你該多多休息。」
「我得……先去拯救東東!」
乍一听到久違的星星粉,陸恩行心跳都停了半拍,總覺得恍如隔世,完全沒法輕松愉快地接受那些老姑娘們的強勢回歸,他以為……他以為他已經被丟棄了……
晏翊隨手打開電視,踫巧了剛好趕上直播,安陽東所說的分分鐘毀滅地球到底是夸張了點,但是分分鐘毀了lse倒是確確實實。
「二神,就算世界充滿惡意,我們也會幫你更加惡意得反擊回去!」
「讓二神久等了,親媽團參上!!」
「性別不一樣怎麼談戀愛!二神,勇敢出櫃乃是真偶像!!」
「為二神討回公道!lse必須給說法!」
「性向是個人自由,為捍衛人權而爭斗到底!」
「強烈譴責lse落井下石,我們二神簽約為演戲,不是為爬床!」
「lse出來對質,還二神天真無邪!」
「恩行,我們愛你依然始終永遠!」
「二神,我們一直都在的,來遲了對不起!」
…………
成千上萬的星星粉將lse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群情激憤,撐起各種白底紅字的血腥驚悚橫幅,耀武揚威。
陸恩行深深被震撼了,這一個多月以來被磨成金剛鑽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狂亂地跳了起來,一種緊繃快要爆棚的感覺從那拳頭大的心髒慢慢侵蝕全身,興奮的戰栗下,連光桿站著都耗盡全力,搖晃著竟然一坐到了地上,瞠目結舌地凝望著電視,好半天突然捂住自己的臉,半是哭半是笑的,詭異而驚悚。
晏翊面無表情地觀望著電視里的人山人海,偏過頭去掃了一眼失態的陸恩行,半是嘲諷道,「單憑你的智商,究竟是如何聚集這樣可怖的人氣的,當真是凡人的回路本尊理解無能麼?」
陸恩行手掌下露出來的嘴角心滿意足地彎著,傲然道,「你只是沒能理解本大神無與倫比帥到沒朋友的容貌,跟凡人的思考回路沒多大關系的。」
當然,事情遠沒有這樣簡單就結束,遙遠的芝加哥,由于恩行爸比的通風報信,那里正在上演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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