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書院先生陳頁後面走上諸子山,曹雲、張子兮和龐士元都是沉默正心,後面的儒生也不再議論。山的兩排有著瓊枝玉樹,蒼翠參天,更是襯托出一種威儀來。
諸子山上有著諸多聖賢雕像,自有一股浩然正氣散發。這浩然正氣是幾百年來無數書生懷至誠敬仰之心參拜聖賢雕像留在這里的。幾經歲月,有著一股浩然正氣橫貫山間,極為龐大,心無正氣之人走在這山間只會感覺心靈陣陣顫抖,有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到得諸子山頂,看著大理石雕刻的諸子雕像,曹雲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厚重,呼吸都有些艱難。後面的儒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這些雕像已經有了很久的歲月,模樣有些陳舊,但沒有儒生敢直視這些雕像。這是一個寬闊山頂,山頂兩排矗立著諸子像,兩排盡頭中央處的雕像便是孔夫子雕像,曹雲就是要在孔夫子像前行封冠典禮。此時孔夫子像前已經站立了一些儒生,都是書院先生。
走過諸多聖賢像,曹雲和陳頁到了孔夫子像前,張子兮等儒生都隔著一段距離站在後面。
曹雲一一躬身見過了諸位先生。
「時辰一到,德公和文官大人便會前來給你行冠禮,你耐心等待。」陳頁對著曹雲說道。
「學生明白。」曹雲微微躬身說道。
沒過得多久,身後儒生發出小小聲音來,曹雲回過頭來,見龐公和封冠文官張涯並肩走來,後面跟著幾個書院先生和文官。
「學生見過德公、見過大人、見過各位先生大人。」曹雲上前一一鞠躬行禮。
「嗯,時辰已到,行冠禮可以開始了。」張涯開口說道。
隨即龐公正了正衣襟,細步走到孔夫子像前,用燭火點燃九柱香,上拜天地,下拜夫子。隨後朗聲念起一篇封冠禮文。
龐公剛一把封冠禮文念完之後,封冠文官張涯便手捧四方冠走上去,把四方冠交給龐公。
龐公接過四方冠後站在夫子像旁,曹雲走上去,立于夫子像前。♀
見著曹雲就那麼站立著,龐公、張涯和書院眾先生有些驚訝,後面的儒生有人小聲笑了出來,是在笑曹雲居然不懂冠禮規矩,在夫子像前行冠禮居然不下跪。
引領曹雲上來的陳頁臉色一變,見曹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和龐公相視了一眼後,急步走到曹雲身旁。
「趕緊雙膝跪下。」陳頁彎身在曹雲耳旁說道。
後面儒生已經有人小聲批評起曹雲了,張子兮也是一臉著急地看著曹雲。曹雲也是觀看過行冠禮的,怎麼會不知道要雙膝跪下呢?
龐士元瞪大雙眼驚訝地看著曹雲,很是為曹雲的行為不解。曹雲以前斷然見過別人行冠禮的,怎麼不跪下呢,這可是對夫子的大不敬。龐士元眼珠子急速轉了起來,思索曹雲何以如此。
陳頁說完便退了下去,曹雲抬頭看向龐公。
曹雲的確沒想到行冠禮要跪下,畢竟他是附身而來,很多他覺得不重要的記憶就忽略了。現在被陳頁這麼一提醒,到時想起以前見人行冠禮都是要恭敬的跪下的。畢竟對于書生來說,能成為儒生,這是莫大的榮耀。然而,對于曹雲而言,做儒生,只不過是滿足他爺爺曹顯的虛榮心罷了,可有可無,他可沒有對人下跪的理由。
「敬請德公給學生行冠禮。」曹雲揖手朝龐公道。
「難道你沒有讀過《封冠禮記》,不知道行冠禮是要雙膝跪在夫子面前,以表敬意嗎?」龐公沉著臉說道。
「學生知道,但學生向來不向誰下跪,不跪天不跪地,哪怕父母至親!」曹雲淡然說道。後面儒生聞听曹雲話語,議論聲一下大了起來。
「這成何體統?」文官張涯大聲呵斥道,一個連自己父母都不下跪的人,這是何等的不尊禮法。
手捧儒冠的龐公臉色已然鐵青,書院先生也是憤怒地看著曹雲,後面的儒生更是各種諷刺聲音。如果不是在這諸子山,恐怕曹雲就要遭受這些儒生的指面唾罵了。
大明國是一個很重禮儀的國度,所有人都把禮儀看得重于生命,而尊天地君親師便是他們從小接受教育的至理,而現在,曹雲站在夫子像前,在這一個封冠典禮,萬眾矚目的時刻,說出了不尊天地君親的話語,何等的大逆不道。♀
張子兮聞言卻是更為曹雲緊張,看了看曹雲,又看了看文官張涯和龐公,生怕曹雲被取消儒生資格。
而龐士元卻是眼楮眯了起來,依舊看著曹雲,眼神卻是有些恍惚,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有些感受到了曹雲的志氣。
「天地君親師,你都不罷,你心中可還有什麼能約束你的,莫非你是魔頭沒有任何約束不成?」龐公沉聲問道雙手有些顫動,似乎有把手中四方冠摔下的沖動。
「天地君親師,可得我尊敬,不可得我臣服!能約束我的,只有我頭頂的星空。」曹雲重聲有力地說道,一股睥睨之勢自然散發。
曹雲此言一出,場間儒生立地安靜下來,都驚訝地看著曹雲,全然沒有想到曹雲會這般回話。
龐士元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看了看曹的背影,看了看孔夫子像,看了看那明淨天空。
張子兮聞言後怔了怔,看著曹雲站立著的後背,只覺此時的曹雲有著億萬霸氣散發。
「這人性子果然桀驁」
「哼,天地君親師都不跪,這是大逆不道」
「此子想要做什麼,能約束他的只有他頭頂的星空,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和天下儒生為敵」
「你你、、、你、、、」龐公一時無言,一手捧著四方冠,一手指著曹雲。
文官張涯臉色也是各種變化,如果曹雲不是太守孫子,張涯恐怕就會立即下令取消他的儒生資格,甚至是書生的稱號都要剝奪了。
「德公,非是曹雲狂傲不尋古禮。書生志氣,每一個書生都應該有自己的原則。在曹雲看來,男兒雙膝勝過性命。」
曹雲朝龐公揖手說道,那劉山當上青州牧,曹雲就覺得自己志氣受到了打擊,如若再跪下雙膝,那真是不要再想今後能有什麼大作為了。命格已受壓制。
張涯看著曹雲一臉的堅持,又看了看快出離憤怒的龐公,急忙出聲道。
「德公,書生自有志氣,我儒門一道,講究引導不言打壓。曹雲只跪單膝,我想以夫子氣魄定能理解。」
張涯可是知道現如今青陽城局勢的,雖說劉山當上了州牧,但整個青州已然曹家獨大。自己犯不著為一些禮節之事和曹家產生過節,這件事還得自己壓下去,這曹顯向來注重名聲,這可是欠了自己一個人情。
龐公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念道︰「以歲之正,爾月之令,咸加汝冠,受天之慶。」聲音有些顫抖,看來內心很是憤怒。
念完之後取下曹雲方烏冠,單手很輕率的把四方冠給曹雲戴上,戴上之後重重冷哼了一聲離去。
「誒,書生志氣,你志氣也太大了些。」文官張涯走到曹雲身旁說了句後也是離去。那些個書院先生早已跟著龐公離去,封冠典禮是草草完結。
曹雲緩緩起身來,張子兮一下走到曹雲身旁,「曹兄,好志氣。」
「志氣之道,談不上好壞,自己原則罷了,我的雙膝只能跪我祖宗父母。」
「不管怎麼說,曹兄是有大勇氣之人,不過今後曹兄在儒生之間,恐怕•••」張子兮望著曹雲說道。
「哼,隨那些個酸儒譏我諷我吧,真正有大志氣的儒生必會贊同我的做法。」曹雲仰頭說道。
「恩,我雖無大志氣,可我也贊同曹兄做法。」張子兮嫣笑著說道,覺得現在的曹雲越發的有種魄力了。
此時,龐士元緩步走到了曹雲面前,看著曹雲,沒有開口說話。曹雲也是看著龐士元。兩人都靜默了下來。
旁邊的張子兮看著靜默而視的兩人,以為龐士元是不是因為曹雲剛才的行為而要自此不再和曹雲交好。
「一直以來,士元以為只有我才是個桀驁之人,今日不想曹兄更甚于我。」龐士元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曹雲听得龐士元說話後,臉上也是露出笑容來,他知道龐士元有可能和自己成為知己了,兩人骨子里都有自己的霸氣。
「龐兄,我還擔心你會說我不尊禮法,對孔夫子不敬呢。」
「曹兄這是有大志氣,哪里是對孔夫子的不敬,只是今後,曹兄怕是要做好被一些個儒生唾罵的準備啊!」龐士元笑著說道。
「哈哈,儒生多有迂腐之輩,真正的儒生當如龐兄一般,贊同我的做法才是。男兒雙膝,豈能跪拜他人!」
「曹兄倒是自信的很。」
看著曹雲和龐士元兩人相談甚歡,張子兮也是感到很高興的。
三人隨即並肩朝諸子山下走去,一些還未離去的儒生眼神復雜的看著曹雲,各種議論聲回響著,有的直言曹雲破壞禮儀,有的卻又震服于曹雲的霸氣。
「曹兄,我看我叔父很生氣的樣子,我去拜見一下,盡量能為曹兄說說情。」走到諸子山下後龐士元朝曹雲說道。
「那就麻煩龐兄了。」曹雲朝龐士元揖了揖手。畢竟龐公是書院院長,曹雲還是不希望龐公因此對自己印象徹底變差。
龐士元隨即轉身朝書院里走去,曹雲和張子兮則朝書院大門而去。
「張兄,你剛才說最近幾日你家里有事,你們家發生什麼事了嗎?」曹雲有些疑惑地問道。
「誒,就是那劉山派人到我家提親了。」張子兮哭喪著臉說道。
「劉山向你提親了?」曹雲驚訝地問道。
張子兮點了點頭,「所以這幾天我們家所有人都在議論,有的要我嫁給劉山,有的讓我不嫁。我父親還給我禁足了,不讓我再出來,今日還是我百般求我父親才得以出來參加你的冠禮的。」
曹雲聞言沉思了起來,「這張家雖然去年才搬到青州,但本事就是世家,在整個大明王國儒生中有著很大影響力。劉山是想取了張子兮,借助張家威望,提升他對儒生的影響力啊!」
張子兮見曹雲皺眉沉思,開口問道︰「曹兄在思考什麼呢?」心下卻有絲絲高興,以為曹雲是听到劉山向她提親而有所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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