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干啞的,帶著無比生疏怪異的男音突然在林子里響起。
「嗯,爸爸。」
葉小白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終于意識到不對。
這個聲音並不是吼聲!
從葉小白再次看到爸爸起,爸爸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高興或不高興都只是吼.可是現在葉小白的耳邊清清楚楚的听到的是爸爸在叫她的名字.
「小白。」
哪怕爸爸的話語帶著極度的生疏,哪怕爸爸的話語帶著些微走音,可是葉小白依舊無比明顯的听得出,那是在喊她的名字。
葉小白腦中瞬間有無數的話語閃過。
《爸爸,你會說話了?》
《爸爸,你為什麼突然會說話了?》
《爸爸,你再說兩聲給小白听听好不好?》
《爸爸,雖然你說的有點走音,但是還是好好听。》
諸如之類,不勝煩多,但最終,葉小白仰著頭,看著爸爸眼里帶著些微不安抿嘴望著她的模樣,最終溢出口的依舊只有兩字「爸爸。」
短短兩個字,卻把歡喜,孺慕,幸福各種情緒包含在內。
「小白」
爸爸似乎極為歡喜葉小白的反應,嘴角張張閉閉,終于又一次開口,依舊是生疏而帶著些微走音的兩個字。
「唉,爸爸。我是小白,葉小白。」
葉小白卻一點也沒有嫌棄的模樣,反而蹬蹬蹬的爬上棺材,整個人坐在爸爸身上,雙手環住爸爸的脖子,極度親昵的應著道。
「葉小白」
「嗯,爸爸。♀」
「」
「葉小白」
「嗯嗯,爸爸,我是葉小白。」
「」
短短的一個名字,爸爸一直在重復著說著,葉小白每一次都無比響亮的應著聲。爸爸叫了她十遍二十遍還是更多次的遍,葉小白已經數不清了。
但是!爸爸會說話了,爸爸會叫她的名字,以後也許會跟她說很多很多話。
這個念頭足夠葉小白無限歡喜。
僵尸並沒有口干舌燥之感。在夜色中,更是最為活躍的時候,更不會有絲毫疲累。
但葉小白是個人,兩者感情都有。哪怕再是興奮,哪怕是面對著爸爸一聲聲的叫喚顯得多麼的開心,生物鐘依舊讓她困倦不堪。
「爸爸我是葉小白爸爸會說話小白好高興。」
低低的嘟喃聲中,葉小白環繞著爸爸的脖子,整個身子軟趴趴的躺在爸爸身上,雙眼緊閉,卻是已經睡著了。
「葉小白。」
他低低的叫著,一聲溢出既止住不在開口。
這個名字,這一個月來他听了無數次,卻是終于能模仿著叫出口。
僅僅只是一個名字,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名字能流暢的從他嘴里溢出,他的心內卻是如此抑制不住的歡喜。
因為,他終究可以懷中之人一樣,說著同樣一種詞匯,可以交談,可以更加貼近。
哪怕為此付出原超于此的巨大代價。
「吼。」
低低的吼聲中,他小心的調整的把葉小白從自己懷中移出,輕柔的放至身側後方才整個身子同樣平躺于棺材。
月色依舊柔柔的撒漫整個森林。
他就那般仰頭望著月光好一會,微微伸出獠牙的嘴張開,那之前被吞咽于喉間的珠子順著嘴間緩緩溢出,猶如之前那般升至天際,開始順著月光纏繞著一絲絲的月光。
月光透著珠子傳遞至他的身體,讓他整個人顯得極為舒適。
僵尸的修煉,不外乎三種︰
一,吸食活人鮮血精氣而成長。
二,對月修煉,吸食月之精華。
三,吸收天地之陰氣,煆煉身體之體魄。
第一點,但凡是想要長久活下去的僵尸都不會選擇,雖第一種是來得最快見效同樣最快的修煉方式,但由于吸食活人精血精氣,違背天之大道,最易遭遇天道各種大劫,也易吸引各種道家的追捕。
第二,第三,雖成效慢,但講究個細水長流,不違背天道,不易引起道家的注意力,是僵尸能長長久久活命之根本。
他最初末曾選擇第一點,只是因為他從清醒之際,這個森林就幾乎沒有人類的痕跡,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活命。僵尸的歲月極其無趣,活與不活,與他而言都算不上什麼。
但從葉小白出現開始,關于活下去的念頭一日比一日越加濃郁,此刻哪怕就算有活人在他面前,他自也不會選擇吸食。因為惟有那樣,他才能活得長長久久,陪著懷中這也許只有短短一輩子的人兒過完這一生。時間漸漸流逝著,月光隨著時間流逝,纏繞于珠子上的越來越多,直至讓整個珠子都開始籠罩在內,但若是細看,卻能發現,哪怕是被月光整個纏繞,那原本手指頭大小的珠子卻是小了一半。
那個珠子正是他的內丹。
他的所有功力,所有修煉之精華全數都在珠子之上。
僵尸原本就是修煉身體之物,就算沒了珠子,他依舊能活能動,但少了珠子,他將只會剩下本能。珠子越大越黑,證明他修煉的年數越長,本領越大。而他,卻僅僅只是為了能最為自然的模仿懷中之人的言語,花費了幾十年的修為去學習這個技能。
何其浪費,何其夸張。
但他並無一點難受,滿滿的只剩下歡喜。
月色終是漸漸退去,漫天的紅霞開始從東方漸漸漫延。
「啾。」
清脆的聲音中,珠子無比利落的被他吞咽于肚,他睜眼,看著懷中依舊睡的香甜的葉小白,略一猶豫,終是放縱自己心中某種念想,明知那雙頭雞很快就會到來,依舊是連著葉小白同棺材一同杠進了洞穴之中。
漫天的紅霞越來越多,天色開始無比明亮起。「唧唧喳喳」的鳥鳴聲開始清脆響起,與此同時,一略顯低沉的「咕咕。」聲同樣響起。
洞穴可以隔絕陽光,卻無法隔絕聲音。
葉小白揉了揉眼楮,果不出意料的自己被爸爸扛了回來。
朦朦亮的光線並不足以讓葉小白知道現在幾點,不過听著洞穴外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咕咕叫聲,葉小白卻也知道,天已經大亮。
葉小白听著咕咕叫,手忙腳亂的正欲從棺材內爬起,爬到一半,突然發現洞內某處的視線不對。
亮亮的,緊緊盯著她,卻沒有絲毫威脅性。
葉小白順著光線望去,赫然是爸爸睜著眼並末睡去。
從昨天開始,爸爸就好奇怪,現在爸爸到了白天竟然還沒睡覺,更奇怪了。
不過
葉小白想著昨天爸爸一遍遍叫著她名字的模樣,眉眼彎彎的又倒騰爬了回去,對著爸爸的臉就親了記。冰冰涼涼的觸感一如以往。
「爸爸,對不起,昨天小白忍不住睡著了。不過,爸爸,現在天亮了,小白睡醒了,咕咕在叫小白,小白能出去玩了嗎?」
爸爸嘴角張張閉閉,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依舊只溢出三個字「葉小白。」
「嗯,爸爸。」
葉小白重重點頭,眼楮亮晶晶的全是等耐爸爸下一步指令的模樣。
爸爸嘴角張張閉閉,怎麼努力都冒不出別的詞匯,眼楮閉上,放棄嘗試。
爸爸閉眼=終于睡覺=小白去找咕咕玩時間到了。
完全不知道剛剛學會說話的爸爸是如何想說卻說不出想要話的苦逼感,葉小白听著洞穴外越來越不耐煩的咕咕催促聲音,對著爸爸的臉用力的又親了記,直接爬下棺材往外跑去。
「踏踏踏」
越行越行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爸爸睜開眼,望著已然消失的葉小白背影,費力的吐出一個字「親。」
這個詞所代表的到底是何種意思,估模著除了他沒人知道。
但終于吐出除了葉小白之外的另一個字,顯然讓他的心情終于從「他懷里的小人被雙頭雞又一次搶走。」這種認知里面回神。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雖然葉小白一直覺得自己的日子並沒有任何變化,但實則變化正在悄悄發生。
春去冬來
轉眼就是兩年。
靠著咕咕的帶領,葉小白已經可以自己找到吃的,身材也終于往上竄了十厘米。
眉眼彎彎,小臉圓圓,哪怕是葉小白天天與著爸爸在一起,臉色紅撲撲的,健康至極。
歷經兩年,讓葉小白很是高興的一點,爸爸終于可以三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詞了,雖然總是要慢悠悠的說話,但葉小白已經可以用說話跟著爸爸做著簡短的交流。
二年,在葉小白看來仿若瞬間的時間,但某些習慣已然刻入了骨子里。
葉小白習慣了每天晚上跟著爸爸同睡,習慣了睜眼之時,漫天的樹木,各種古怪的動作,習慣了荒無的仿若只剩下葉小白與爸爸兩個人類的世界。
但當時間漸漸流逝,葉小白的習慣再一次在毫不措防下被打破。
這個森林的安靜從這一刻起,宣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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