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錢千雪疑惑的眼神,柯炯帝笑得溫柔似水,「哈哈,今個兒蘭瀾居然破天荒來找朕,說是要來漪淑殿找卿卿。想是這兩個孩子鬧了別扭,朕便趕緊帶過來了。不然她會淹了朕的御書房。」
錢千月面上掠過淡淡的不悅,「那塊入席吧。」
蘭瀾美麗的杏眼噙著淚花,仰頭看向父親。柯炯帝不配合地拽著直接走過去,待到宋卿面前,隨即放了手,笑道︰「你們兩個小姐妹坐在一起。」
蘭瀾公主的柔弱指數每日提升,柯炯帝只不過松了手,她便順勢撲到宋卿懷里,緊接著哇的一聲哭起來沒完沒了。
宋卿被迫感受胸前的柔軟,面無表情。因為她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此時此刻的情形才應景。
柯炯帝與錢千雪對望一眼,面面相覷。
貴妃就是貴妃,很快反應過來,「好好地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還不快拉開她們!」
眼見三五個宮娥上前溫柔地拉開二人,唯恐手勁兒大點兒弄壞了玻璃人兒。
「你說得都對,真的都對……」
「本公主覺得你說得都有道理,你別不理我……555555……行不行嘛……」蘭瀾公主哭得身體微顫,梨花帶雨,悲痛的表情並不扭曲夸張,卻給人一種跟她一樣心酸的感覺。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宋卿環視滿屋子大的人,除了錢千雪比較淡定外,其余眾人皆被蘭瀾公主的悲泣聲感染了。有的小宮娥還偷偷拿帕子拭淚。
尼瑪,這是本事啊。那句詩怎麼說來著,‘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蘭瀾公主特麼就擁有這樣的特長!
宋卿一邊心驚,一邊生氣,于是道︰「您別哭了,你一哭,這滿屋子的人都跟著想哭。好像我做了什麼欺負您的事情(貌似她好像真的罵了公主),我的名聲本來就不好,拜公主所賜,以後會更‘好’的。」
蘭瀾公主忽然停止哭泣,猛然回身,臉上猶掛著淚珠,楚楚動人。但眼神沒來由地變得凌厲,聲音軟綿中帶著剛利「你們都給本公主听著,哪個敢多嘴,統統打死!」
宋卿驚呆了。
錢千雪驚呆了。
柯炯帝驚呆了。
太監宮娥統統驚呆了。
誰都知道,蘭瀾公主是那種走路都要避開螞蟻的人,誰能想象到能從她嘴里听到這樣的狠話,著實嚇死個人吶。
蘭瀾公主看無人應她,頓覺自尊心大為受挫。眼淚瞬間大顆大顆地流下來,「你們……你們……」回身趴到柯炯帝的懷里放聲大哭,「求父皇處死兒臣吧……如此公主不如一死了之……」
錢千雪實在是听夠了哭聲,喝道︰「公主跟爾等訓話,竟然不理,當真想死嗎?」
太監宮娥跪了一地,直說不敢。表示一定把公主說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記在心里。
「好了,公主莫要再哭了。你父皇累了一天,還沒用膳呢。」
蘭瀾公主的情緒屬于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宮人們認了錯,目的達到也就不哭了。只是柯炯帝的胸前濡濕一塊,表情相當無奈。
錢千雪陪柯炯帝去後殿換衣,前殿,只剩下蘭瀾公主跟宋卿二人了。
要問其他的人哪里去了,都被嚇得跑沒影了。
蘭瀾公主含情脈脈地看著宋卿,「你看他們不會亂說的,你能理我了嗎?」說著就要撲過來的架勢。
宋卿嚇得趕緊伸手,說了聲「停!」
蘭瀾公主委屈地收回腳步,「怎麼了嘛~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我還有事每根公主交代清楚。其一,本人各項生命體征均屬正常,所以穿不了你送來的禮物;其二,不可以在我面前指摘我的親人;其三……」宋卿看著她又要哭了的樣子,嘆了口氣,「最後一個算我求你,有大事的時候哭哭算了,沒什麼事你就別哭了,行麼?」
蘭瀾公主愣愣地問道︰「你的親人有好多啊,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誰知道會不會誤說啊。」
宋卿忽而想起來,要掄起親戚,可能在哪個山溝了過活的莊稼漢都有可能是宋家的旁支,可不是不少麼。
「那就貴妃和我娘,剩下的隨便你說什麼。」
「啊?!」蘭瀾公主詫異了片刻,隨即,笑意盈盈,「你待我真好。這算什麼,以後我一定避開這二人就是了。」
宋卿真想問她,我怎麼待你好了?我怎麼不知道?
「但是,最後一條吧,不是我推諉,而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這眼淚就掉下來了……」這麼說著,好像又要哭了似的。
宋卿足尖一起,越過兩張案幾,站在她面前,道︰「停!別哭!鎮定……鎮定……這都不是事兒,沒有必要哭,沒有必要哭……」
蘭瀾公主看著眼前的宋卿像個法師似得在她眼前伸出一只手晃來晃去,身體還配合地扭來扭去,不禁破涕一笑,「你在干什麼呀,好傻啊……」
宋卿動作一僵,「靠!」就不該搭理你!
蘭瀾公主笑得花枝亂顫,「本公主就說你有意思,果然不錯……」她伸出縴縴玉手模了宋卿的腦袋一下,「果然有意思!」
宋卿撥開她的手,「不許模我頭,不許諷刺我……」
蘭瀾公主一把抱過去,歡喜道︰「好啦,知道啦。我以後再也不說你手黑也就罷了。」
「怎麼說得好像恩賜一樣,呵……」
帝妃二人相攜出來,便看到兩個孩子聊得好像很開心。走進一听,大多數時間都是蘭瀾在說,宋卿偶爾應兩聲。但蘭瀾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完全不在意宋卿應不應她。
著柯炯帝有點不是滋味兒,朕的女兒怎麼這般低聲下氣?歪頭一瞥愛妃,卻見她下巴微抬,眼波含笑,美麗之極。瞬間心情也飛揚起來,他嘴角微翹,輕輕繞到她們身後,道︰「你們在聊些什麼?」
兩人顯然嚇了一跳,忙回身參拜。
柯炯帝壓壓手,「你們這樣很好,朕心甚慰,你們要好好相處下去吶。」
兩人點頭稱是。
錢千雪催促道︰「用膳吧,折騰這麼長時間不累麼?」
柯炯帝心情大好,道︰「入席,入席,咱們吃飯!」
席間氣氛尚佳,錢千雪不經意問道︰「前些日子,陛下在忙什麼,人都瘦了。」一邊說著,一邊夾菜給他。
「古河泛濫成災,良田被淹,百姓流離失所。真是避過一難,又添一災啊……」他目光落到宋卿身上停了停。
錢千雪倒酒的動作頓了頓,繼而重重放下金盞,哼了一聲,「能避過一回難,已然是不錯的了。做人要知足常樂。」
宋卿埋頭苦吃,心中默念︰跟我沒關系啊,真沒關系。
柯炯帝笑著接過愛妃的酒杯,可人家不松手,眼含怒氣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愛妃~朕打算親自去賑災。」
錢千雪一松手,月兌口道︰「陛下不可!災情爆發,流民四起,隨之瘟疫橫行。到時候你怎麼辦?」
柯炯帝拍拍她的背,「別急別急,不過是有個打算,並未提上日程。還要再議。」
蘭瀾公主揚聲道︰「女兒也覺得不妥。父皇你那麼能生,有那麼多兒子,放著可惜。」
此話一說,言驚四座。
柯炯帝自不用說,常年溫潤的俊臉憋得通紅,用力咳了兩聲。
錢千雪不覺玩樂嘴角。她有點喜歡這個倒霉公主了,太過癮了。
宋卿壓根沒抬頭,就是一直吃東西。尼瑪,我沒听見,沒听見啊。這麼丟臉的事,陛下不會殺人滅口吧。
美麗無雙的蘭瀾公主一臉無辜地抬頭望著柯炯帝,繼續說著讓皇帝崩潰的話︰「父皇覺得兒臣這主意如何?」
錢千雪按住柯炯帝的手,笑盈盈道︰「臣妾覺得公主的主意甚好,皇子賑災,身份上就夠了。還可監督底下人是否貪污賑災餉銀,豈不兩全其美?」
柯炯帝哈哈一笑,「朕沒想到,貴妃竟有治國之才,右相也是這麼說的。」他頓了頓又道︰「只是還沒決定要哪個皇子去。」
「這有什麼可考慮的,人選不是明擺這的嘛,依臣妾之見,該當七皇子殿下替陛下跑這一趟。」錢千雪听了宋卿的話,實際上信了七分,那三分估計是小孩子的夸張之言。所以心里始終憋著一股惡氣。
即有膽子動我錢家的人,那就等著接招吧。
「何以見得?」
「臣妾觀察,這些皇子中就數七皇子最為聰慧。那股聰慧勁兒跟他母親如出一轍,但一直被兄長壓著,才華難以展露,實在可惜。」不是野心大麼,那就幫你一把。
柯炯帝的眉頭微皺,嫌惡之氣一閃而過,「此時朕會考慮。」
「臣妾推薦而已,用與不用,陛下說的算。」錢千雪看他臉色。便知遲御寒跑不掉了。他的生母是他一聲難以擺月兌的魔咒。
宋卿早就豎起耳朵,听見姨母在陰遲御寒,心里那叫一緊張興奮,樂得露出了門牙。
蘭瀾公主輕道︰「你的表情怎的像一只偷吃的狐狸?」
「好好吃飯,你看你喂貓呢?看你的小身板,風一吹能抱你吹到鄰國去。」說著把不愛吃的菜全都端到她面前,「多吃點。」
蘭瀾公主歡快地應了一聲,當真低頭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