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口供和勾勒出來的畫像,漏網兩人的情況逐漸清晰。♀李常勝沒想到里頭竟有巴依烏孫,不由吃了一驚。他趕緊把巴依烏孫的模擬畫像和自己出外勤的情況簡單匯總,遞到牙揚古手里,因為巴依烏孫在眾人眼里是東夏大患,牙揚古也不敢怠慢,立刻跑去見狄阿鳥,把巴依烏孫的模擬畫像放到狄阿鳥面前。
模擬的肖像只與巴依烏孫有七分相似,耷拉著兩撇胡須,兩只小眼楮皺著,射出寒光,一臉的凶殘。
狄阿鳥瞄一眼就把肖像放下了。
牙揚古在他眉宇間看不到任何波動,有點不自在,主動說︰「大王。李常勝到現在還在城里追查,他說了,就是不吃不睡,也要緝拿到巴依烏孫,否則就不會回來繳令。包城府尉和城防衙門也都向他表了態,全力緝拿。還請大王放心,這次我們要把這個攪擾我們東夏多年的禍害一舉拿下。」
狄阿鳥卻天馬行空地問起了別的︰「高奴一帶,敵我的情況怎麼樣了?」
牙揚古說︰「眼下敵我兵力相當。敵方大將野利有信大概是害怕被陳庭怪罪,不顧一切進攻高奴附近的鄉鎮,為攻城創造條件,博大鹿手里精銳並不多,有一些地方是幾易其手,就目前來看,三兩日內他打不到城下。阿孝寶特不愧是您的阿弟,他多次擊潰陳朝,有力地牽制了野利有信。」
狄阿鳥點了點頭,又問︰「陳庭那邊有沒有消息?」
牙揚古說︰「已有情報顯示,陳庭在東涼城囤積的二十萬大軍,正在調動……」
狄阿鳥打斷道︰「東涼城?意料之中的事。拓跋老賊打的好算盤,既可以向東南切斷朝廷攻勢,也可以增援高奴一線,如果他們立刻增兵高奴,我一點兒也不意外。只是不知道野利有信肯不肯。東涼城囤積的兵馬上來,他怕是九死一生。他會不會想方設法補救,拖延東涼城的兵馬上來呢?」
狄阿鳥是在問牙揚古,野利有信丟了高奴城,等于丟掉陳庭拿來支撐東線戰場的口糧,會不會動用自己在陳庭的人脈,設法讓陳庭給他一個機會補救。如果他一心補救,會不會想辦法讓自己家族或者自己的關系在陳庭活動,拖延住東涼城的敵人上來,因為東涼城的軍隊一旦全線壓逼,他就坐實了失城之罪。
牙揚古回答不上來。
沒有現成的情報,可以得出敵人可能做出的反應。
狄阿鳥也不需要他回答,打個響指,喚來一名參士,吩咐說︰「阿孝還是留手呀,怕打滅了敵人的援軍,如今雙方都是騎虎難下,應該是打不滅啦。傳令阿孝,讓他不要再有一絲的顧忌,強勢用兵,壓垮野利有信最後一絲的僥幸。東涼城的敵人短時間內被調動,陳庭就沒有時間再征集到補救的糧草,到時雙方決戰,無論他多少兵,只要截斷他的後路,他就沒有吃的。」
給參士略一點頭,讓去起草王令,他又問牙揚古︰「如果平涼城二十萬軍隊全用咱們這兒,領兵的大將會是誰?」
牙揚古想了想,輕聲說︰「我覺著還是拓跋黑雲。」
狄阿鳥簡短有力地問︰「依據。」
牙揚古回答說︰「拓跋黑雲是陳庭排上號的將領,而且和我們打過交道,是我們的老對手,在陳庭眼里,他更熟悉我們的情況,除非拓跋巍巍親臨戰場,否則陳庭並沒有合適的人選替換他。」
牙揚古笑道︰「他就是去,他也不會第一時間到。他不是大王您,有我們做耳目。」
狄阿鳥苦笑搖頭,說︰「這並不是依據。」
牙揚古說︰「怎麼不是依據,陳朝下頭的大將、朝臣總不會第一時間就把最惡劣的情況告訴他,撅著讓他治罪吧,何況他們又沒有軍法處,不會評定失城之罪的責任,一治罪,必是重罪,一殺人,必有人受牽連。何況他在涼北城,離東涼城都有好幾百里,就算對情況做了最壞的打算,他也不會一行幾騎連夜入東涼城吧。陳朝畢竟不像我們東夏,高度集權,拓跋巍巍也不像我們大王英勇果敢,他不準備上三五十來日,拉出自己身邊的嫡系,他敢輕身去接管軍隊?」
狄阿鳥大為意外,從案子後面走出來,站到牙揚古面前,幾步外上瞅下瞅,瞅得牙揚古好不自在。
狄阿鳥笑道︰「除了恭維孤英勇果敢之外,其它的分析都有幾分道理。看來把你放在郎協司放對了,眼界挺開闊,知道比較我們東夏與陳國的不同,將來有希望超過孤。回去吧。密切監視敵人的動向。」
牙揚古瞅了一眼被他輕描淡寫扔在案子上的「巴依烏孫」,略一遲疑,還是問︰「那巴依烏孫呢?對這個東夏大患,大王有何指示?」
狄阿鳥淡淡地說︰「外緊內松吧,如果鴿棚被盡數搗毀,盡管放任他逃走,你約莫一下,他能多久到東涼城乃至拓跋巍巍的汗庭?」
牙揚古想了一下說︰「起碼八天以上。」
他恍然道︰「再算消息的一來一回。就算他跑了,怕也來不及了,陳朝也已經把軍隊全線壓了過來。」
但他又說︰「可他是我們東夏的大害呀。」
狄阿鳥笑了,又輕描淡寫一句︰「小害都算不上。現在的東夏不是三五年前,他動不了國家的根基,頂多也就是疥癬之患,一頭瘸腿缺牙的將死老犬,何必高看?以後像這樣的小事,就不要拿來給孤看了。讓李常勝追捕好了,不要分出過多精力和力量,你的注意力還是要集中在敵人的動向上。」
牙揚古走了出來,還不停回頭瞄狄阿鳥的書房,他有點出汗,他敢肯定,狄阿鳥後面問的問題是對他的檢驗,如果不是自己回答得好,狄阿鳥說不定就會生氣,最後一句就不是現在這樣,而是會說︰「你把一頭瘸腿缺牙的將死老犬看那麼重,該知道的事情卻一樣也不知道,不知道也不分析,怎麼讓孤放心呢?」
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回自己的郎協司部,心里已經總結了給李常勝的話︰「外緊內松,一兩個敵人的細作漏網,不能不當回事,也不能太當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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