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伙的支持!多多給收藏,多多投紅票,給加油加動力呀。)
戰爭期間有宵禁,眼看到了夜晚,鄢如晦根本進不了城。
他想跑回在鄢姓人家聚落里的老宅去住,卻怕東夏人不肯罷休,去找他脅迫田產,也不敢去住。
不過靠近城,人家就多了,不愁去處,加上受了驚嚇,憋了一肚子邪火,就找個暗窯,敲開鑽進去。這里倒不光是窯子,也提供賭博,之所以不公開,是怕千戶那邊的人不肯守這一行的規矩,白pi o白賭,而又沒人能鎮得住,把持這些的都是當年靈武縣城里的無賴,鄢懷晦是開渠種地的,為了壓制民戶,不少拉攏他們,還給他們投了不少錢。
他有錢,手里有家丁,還可以召集民戶青壯,無賴子們反過來也把他當靠山。他人進去,別人也還不知道東夏在追他的田產和民戶,頓時把他簇擁起來,圍住侍奉,倒讓他心里的焦躁沖淡不少。
但他也沒有什麼心情,考慮怎麼利用好這些人,先尋了兩個女子作樂,想著待會兒出來,好好拉攏幾個頭目。
用什麼拉攏,他是不大擔心,就算沒有地,他還藏的有錢。
在兩個女子身上發泄完,衣衫不整地出來,賭桌已經開了,來的不少都是些財主,他們也不怕這些無賴,無非是多年墾荒,手里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沒地方顯富,沒地方耍威風,借地來玩。
嗒嗒兒虎說靈武出「英雄」倒也不假。
這些人「英雄」的「英」字當不起,但在王河灘上來去,「雄」字卻可以佔得住,一個個五大三粗,胳膊上,脖子上掛著金鏈條,手里有一兩條人命稀疏平常。平ri鄢如晦心里是看不起他們的,這些人有不少朝廷通緝的要犯,江洋大盜,跑來王河邊上,到這里一換姓名,拉上些鄉黨,從此開墾土地,但也往往不耐煩種地,錢財來得快,去得也快,墾著好地了,一兩年富起來,再投錢下去,一個經營不善,到處賴人工錢,到處賣地,將地賣掉,聚起一撥人再趕民戶墾田。
這些人也個個桀驁不馴,不把陳國人放在眼里。
曾經有一個跟陳國人拗上了,帶著人殺了十來個胡人,最後被千戶抓住,四肢都砍掉了,還在痛罵。
鄢如晦沒少從他們手中買地。
四個家族,別人蓄家丁,那是害怕毫無防備之下,被哪個貪婪的小胡給闖進去燒殺,他養家丁,除了鎮壓民戶,就是為了防這些人的,對于這些人,他也是嗤之以鼻,陳國防也防不了,再養家丁,你能養多少?人家滅你,那也是舉手之勞。他就抱著這個理,一心去攀陳國人的大腿。
他妻子一听說博骨律太歲上門找他女兒,喜出望外,那也不是平白無故。
他是名滿王河灘的大財主,家里女兒年方二九,人也俊,要是好好的,怎麼沒有人排著隊攀親?
之所以沒人要,那是他把他女兒獻給過千戶的客人,原本想著這是陳國的大官,攀上親,女兒做小妾也不委屈,卻沒有料到那客人臨走,又把女兒給她還了回來,像酬謝一樣,封了幾十兩銀子,給他女兒送了幾樣首飾。
他一下傻眼了。
他幾萬畝地的大財主,幾十兩銀子何嘗看在眼里?
隔仨岔五鄢王氏與他吵架,都會因為這個事兒狠狠臭罵。
千戶倒因此對他不錯,安慰他說,貴人是愛他家女兒的,所以沒帶走,是家里大婦凶狠,草原女人嘛。
話又說回來,東夏讓他送孩子,他不肯送,就是怕前蹈覆轍,而東夏又不長久。
現在,他靠不上東夏人,倒也不敢輕易招惹這些人。
接著幾個燒得熠熠的吊銅,上前與幾個熟悉的打招呼,別人便喊他一起賭錢。與那些無賴相比,這些人與他立場一致,王河灘上墾田,誰有田契,心念一轉,他就覺得與其找些無賴利用,不如拉攏這些強人。
披著片褂衣,他往跟前一坐,翻出來一摞銀票。
等到有人喋喋怪笑著問他︰「鄢財主,你怎麼得空來賭錢?」鄢如晦就別有用心地說︰「還不是躲躲?東夏人要追無契之田,追到我家啦,拙荊在家頂著呢。」他反過來問︰「咱們誰家的田經過官府的手?何來田契?」接著,他毫不掩飾,表情森然問諸人︰「誰也別笑話,今天到我,明天就到你們。」
剛說完,卻還是有人笑。
一條方臉大漢坐鄢如晦對面,伸著套著碧玉板指的大拇指,沖他比劃︰「你是第一大財主。東夏人有眼力,宰了你,靈武人可就立馬肥了。」
鄢如晦不相信他還有這心,反問他︰「你覺得這事兒不會輪到你?」
那大漢說︰「輪到又咋樣?總比陳國人要強,陳國人是喂不飽,東夏,人家那是不吃,你送人家都不要。」
有人爭論︰「不要?不要還會奪田產?」
那大漢就冷笑︰「你不信你送一回。人家的告示早貼了出來,說是要分給百姓。如果陳國人去拿,你還有人活著?既然他不往死路上弄你,就會給你留一條生路。」賣了個關子,他又說︰「妻弟的小舅子在縣府作吏,透了風聲出來,地多的,要看地多少,若是地太多,來路正當,名聲好,官府考慮和買一部分,給貼錢。地不是太多的,主動幫助東夏作戰,可以考慮給把田契補上。據說,還會留下一部分田,作戰立功了,獎賞大伙用。」
又有人說︰「這叫透風聲?閭里亭召集地多的財主,已經在專門告訴了。那些官職缺著的地方,暫時還沒人告訴你而已。今天有人找我,問我亭長願不願意干?我還在猶豫。他說要干亭長,一大堆事兒不允許干,我就心里猶豫,再說東夏不是還要把地方還給朝廷,將來朝廷派的人來了,認不認呢?」
他們竟把同情鄢如晦的聲音壓下去了。
緊接著,有人說︰「今天在河邊。大伙與東夏人約好了,明天去縣府幫著打仗,我就是在這兒等著天亮。大鷹和滑台老爺今天晚上就迫不及待進城了。說東夏人看得起他們,他們要挑頭,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就去縣府。你們可能不知道,當年我在東夏王手下當過兵,他是參軍祭酒。後來,被他弟弟鬼方王圈住,投了高奴,高奴被陳國人攻佔,我才來的靈武。東夏王當年在雕yin,雕yin富甲一方的財主多了去了,說他把地奪走,老子才不信呢。」
「大鷹」說的就是博骨律太英。
後頭的都忽略,誰知道這家伙是不是在自吹自擂?鄢如晦不敢相信地問︰「你說誰?博骨律太英進了城?」
一剎那間,他心ch o起伏。
他不知道是陳國人聯絡了博骨律太英,給了博骨律太英什麼任務,還是博骨律太英是要站到東夏人那邊。
本想著天亮之後找博骨律太歲商量事情,內心中不免忐忑。
卻有人開始提問︰「他帶著你去打仗。怎麼兵敗的?他弟弟是鬼方王,這怎麼可能?」
一群人亂吵吵的。
有的說兄弟倆商量好的,當年那一敗蹊蹺,這是狄阿鳥不好的,有的說,狄阿鳥一開始不知道那是他兄弟,後來知道了,兩兄弟鬧翻了,這是說狄阿鳥好的。
不過,還是後一個觀點佔上風,說當年狄阿鳥在雕yin擋他弟弟多年,鬼方王都不敢南下,結果人走沒兩年,雕yin就被攻破了。
高奴離得不遠,這個才是民間廣為流傳的,自然這樣跟著說的人多一些。
尤其是東夏向陳國開戰履約,進了靈武秋毫無犯,更佐證後面的說法。
他們爭論得鄢如晦頭疼。
鄢如晦終于明白為什麼眾人不擔心家產盡奪了。
東夏王在民間有美譽,高奴離得又不遠,那當年雕yin發生的事,都在當地傳播過。
不知道怎麼回事,鄢如晦卻發現這些說法自己听得很少,自己听得最多的,是狄阿鳥原先是零丁人,還被汗爺帶進陳州,結果忘恩負義,投降了靖康,立下功勞,不知怎麼回事,娶了皇帝的女兒,封王了。
他努力從眾人的爭論中推敲,想還原真實的情況,卻是又一個關于狄阿鳥的經歷從人嘴里說出來。
爭論久了,人吵架,又有人勸架。
終于,得了一陣消停,坐鄢如晦對面的方臉大漢幽幽地說︰「十多年前,東夏王還在我們家鄉打過仗,那時候我就敬佩他,當年他叔父起兵,他在朝廷這邊站著,而今坐擁一國,他還在朝廷這邊站著,咱草莽之人天天嘴邊上講些信與義,卻是不敵人家半分。那些不好的傳聞,老子歷來不信。」
這又是一個傳聞。
里頭還有登州人,有人附和︰「沒錯。以前不知道,上次他去太原府賣馬,說的人多了,我也才知道。」
鄢如晦恨不得跳起來大罵。
東夏王到太原府去賣馬?
他再怎麼說也是個小王,跑去趕集麼?
不過這事兒太轟動,盡管不是實情,大伙都這麼說。
他們通常也把自己和中原人劃拉開的,哪怕是從中原來的。而且限于眼界,再怎麼見世面,印象就是這樣,趕著馬,來中原趕集,不同的是,人來得多,趕集帶來的牲口多,嚇了中原人一大跳。
嚷了一會兒,又消停下去。
鄢如晦竟從來也不知道東夏王名聲這麼好,在這些莽夫眼里這麼高大。
那個坐他對面的大漢又跟身邊的熟悉的人說︰「當年老子一怒殺人,從邊軍中逃出來,來這王河灘上娶妻生子,初來的時候,不還和你們的人干了一仗?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那時候混帳,過了這些年,心里一直在想,這一生還能回得了故土麼?俺娘還盼著俺有一天回家呢。倒不知道能不能去東夏王帳下從軍,若立下功勞,也許朝廷上會免掉我的罪,準我帶上妻兒回鄉看俺娘。」
他充滿憧憬,時而還冒著鄉音,與其說給別人,不如說是在說給自己。他手里持著兩根金條來回搓動,卻再無心去賭,突然起身大笑︰「你來。我手氣多是不好,省下些金銀,陳國人馬上要來了,要是戰死疆場,也好讓孤兒寡母過得好一點兒。」模著自己的絡腮,他卻又說︰「要是當年我們的人都跟東夏軍隊一樣,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軍法從事了我,我也不跑。大好男兒,誰不想建功立業呀?」
鄢如晦心里跟楔根刺一樣,忍不住喝道︰「人家奪你田,你還佩服上了,還要為他東夏打仗。你腦袋抽風了不成?」
像平時,他對這些人還是不敢輕易得罪的,但今天,他一腦門怒氣,是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那大漢愣了一愣,不但沒生氣,反倒樂了,心里知道,嘴里卻詞不達意︰「奪不奪田,老子還真不知道。沒辦法,官府真要奪田,那只好順著,官府呀。倒是陳國,不能讓他們再佔靈武,他們太他娘的不是東西,以前是沒有人帶著我們打仗,現在有了,不拼一場,就不是喝王河水長大的郎。」
啥時候當地人慢慢地稱呼東夏人為官府了?
他大叫道︰「上點酒。明兒願去縣府從東夏作戰的,老子請你們喝酒。」
喝了一會兒,一堆大漢有誰也不服誰的打架,幾個無賴上來勸架,也被波及了,被人摁著,用刀頂著。
這里有三幫子人。
因為場合的問題,這里頭外族人幾乎沒有。
三幫人里頭,當地一些,登州來的有一些,高奴和關中人來得有一些。
登州人多是當年夏侯武律南下之前來的靈武,來得早,和當地人幾乎成為一體,相互之間較為融洽,而高奴人比他們都彪悍,到這兒的人多,但來得晚,也不抱團,甚至有些人是跟著陳國的軍隊來的。
平時,一旦打起來,都是登州人和當地人一起打高奴人,今也不知道回事,人都是到處亂打,說得起勁,相互就好了起來,帶著與自己好的就逮人,逮了問︰「明去縣府打陳國人不去?去不去?」
說不去的最後幾乎個個挨揍了。鄢如晦被人提起來問了兩遍,頭上挨了一敲,嚇得早早躲到里頭,讓窯姐把門插好。在里頭,他都能听到外頭的聲音,那最後抱成一團的十幾條大漢要喝血酒,結拜為兄弟,一起與陳國打仗,逼著打不過他們,卻又兩邊派的幾個無賴子給他們準備場地。被打跑的早跑了,幾個無賴要照看自家場子,就哥哥長哥哥短地哄他們,告訴說,他們也想去縣府讓東夏當兵點的,只是因為是開著門做生意的,剛才沒辦法,怕得罪人,才沒有站到幾個哥哥這邊兒。
這樣忐忑地躲窯姐房里,不知什麼時候給睡著了,一覺到天亮了。
天亮了出來,看到喝醉酒的人也都不在了,他這才收拾一番進城。
進城的目的,還是要去找博骨律太歲,至于博骨律太英放什麼話,他都要找博骨律太歲問清楚的。
又過了一天,陳國的軍隊已經度過王河,當地百姓也開始知道,縣城的邊上開始有官吏帶著丁壯和東夏兵到處敲鑼,告訴百姓,說東夏王讓百姓先躲起來,吃的喝的都帶走,下去以前城以東不要留人。
想必再遠點兒的地方也在這樣通知百姓。
鄢如晦度過了朝不保夕的一天,想到陳**隊一打回來,就結束了這噩夢一樣的ri子,心里就開始高興。
他去找博骨律太歲,僕役告訴他博骨律太歲去縣府喝酒,在那兒呆了一夜,他嚇一大跳,要不是正好踫到博骨律太歲回來,他就溜走了。
夜晚,狄阿鳥接了薌兒的父親回來,正好博骨律太歲也在。嗒嗒兒虎感激他幫了自己一把,又覺得兩人臭味相投,要與他玩,他就在那兒與嗒嗒兒虎計較與當地人約好的「午時縣府點兵」。
狄阿鳥听了嗒嗒兒虎的表現,心里也高興,干脆擺了個宴席,還找了當地的幾個官吏,進城的博骨律太英和滑台藏布一起開宴。
他的宴席其實是為薌兒的父親擺的,這些人都是為了讓嗒嗒兒虎高興,免得說阿爸破壞自己的計劃,拉來的陪客,但大伙卻不知道,一時受寵若驚。博骨律太英為了表現自己的武勇,當場要了支劍,在庭院里與個犍牛斗個旗鼓相當。博骨律太歲這就給留宿了,吃完早飯才回來。
他一見鄢如晦就覺得有戲。
嗒嗒兒虎不敢對阿爸破壞他的「將計就計」生氣,博骨律太歲還真不相信他沒有埋怨,一見鄢如晦跑來上門,頓時就有了個取悅嗒嗒兒虎的想法,一句話,當場就把鄢如晦的所有懷疑都趕跑了,他故作神秘地說︰「你猜我探听到了什麼消息?」
這一句話回答了鄢如晦所有的問題。
鄢如晦連問博骨律太英進城干啥的心都沒有。
不是他好騙,而是他對博骨律太歲的印象留在好些年前。
一個橫行鄉里的二貨,說話口無遮攔,打架說上就上,看起來絲毫沒腦子,他會狡猾到騙自己?
他從來也沒想過博骨律太歲這些年閉門讀書,涉獵眾多,已不是昔ri小兒。
他立刻著急地問︰「你探听到什麼了?」
博骨律太歲不敢把他帶回家,害怕博骨律太英不知道,給露出馬腳,四處看著無人,站街面上告訴他說︰「東夏王想在陳軍來的路上打埋伏……」這話是他掛了一耳朵听來的,東夏軍隊已經出動去做的假象。
鄢如晦頓時「啊」了一聲。
他的ji n滑也是出了名的,小聲說︰「光帶話不行呀。上下兩片嘴,是對是錯沒有憑證,就是人家陳國防到了,也不覺得是咱們的功勞呢。你得弄點能作證據的。那就是咱們跑不掉的大功了。」
嗒嗒兒虎還在家里坐著,愁造假的陣圖送出去呢。
博骨律太歲就小聲說︰「地圖是?我竊了一張,心里害怕,沒敢帶出來,藏他們亭子邊的磚頭下邊了。」
鄢如晦埋怨說︰「帶出來呀。越是在里頭藏著,越容易發現。」
博骨律太歲像是嚇壞了,連忙說︰「你跟我一起去,我就說我東西忘了,我趕緊把它取出來,你在外面等著我,一取出來,我就給你。」他還揩揩腦門,反問說︰「你這麼一說,可把我嚇著了,里頭一大堆小孩,你說他們一塊圍著亭子玩,會不會扒拉出來呢?」
鄢如晦不敢去,連忙說︰「我們平素往來少,我們走在一起,別人會懷疑的,你去,你去,我找個地方吃點啥。早上還沒吃飯呢。餓得很。他前頭一指,看看一家飯鋪重新營業,剛剛掛起來的新旗子布,哄騙說︰「我就在那里頭等你。」
博骨律太歲死活要纏著他一起去。
他覺得這是博骨律太歲害怕,就鼓勵說︰「你怕什麼,就說忘了東西在那小王子那兒,見了小王子一陣捉迷藏,摳出來就行了嘛。一個小孩,他知道吃飽不餓。當著他面,他也不知道你在干啥。」
博骨律太歲卻是故意說︰「他看起來可是聰明,你沒見人家封河神?」
鄢如晦怒道︰「屁。那是大人在背後教的。當時你在一邊跟著,你敢說不是的?」
博骨律太歲似乎是頂不住他催促,只好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不停地叮囑說︰「你要在吃飯的地方等我呀。」
鄢如晦給他擺了幾擺手。
博骨律太歲走不見了,鄢如晦才進得飯鋪,但他又害怕起來,害怕博骨律太歲要是當場被抓住,會不會供出自己。
于是他匆匆吃晚飯,不再呆在飯鋪里,走出來,走到前頭的街角岔道上,在那兒盯著看。
博骨律太歲有點慢。
他就站在這里,死死盯著,意外地發現,一波一波的青壯路過,縣城遠地方的人可能已經在「跑反」了,反正是東夏王讓跑的,他也沒太在意。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這不是八哥嗎?一大早听說官府昨天到你家計田計丁了?」他一扭頭,發現站著的竟然是及十幾個同族的後生,為首的是那鄢二狗叔爺家的老二,按輩分和自己平輩,手里提著一桿紅纓槍。
他大吃一驚,問︰「你要去干啥?」
後生說︰「哥。昨ri河邊說好今天到縣府點丁。」
鄢如晦這才發現他們都帶著兵器,其中一個家里窮的,提著的是農具改的尖銳叉子,再往往路面上,騎馬的,走路的,一波一波的年輕人,帶著兵器。他有點驚恐,問︰「說去就去。」
幾個同族幾乎異口同聲︰「說去就去。」
其中一個解釋說︰「我們靈武人都恨陳國人,但不能光嘴上恨,博骨律太英和滑台藏布都是外族,他們都來,咱們雍郎不能讓人看扁了,咱們一族人都要來,你等著,都在後頭呢,你跟我一起不,您是族長呢,帶著我們去耀武揚威一回。」
鄢如晦萬萬不敢去。
他想說滑台藏布可能是真心,但博骨律太英萬不可能,非把眾人故意往死里帶,卻沒敢說,萬一幾個後生小子嘴巴不保密,當街爭論,那就完了。
再看一遍這些英姿勃發的同族後生,他嘆了一口氣,說︰「你們都是打仗的料麼?回下行嗎?」這不是勸他們的時候和場合,最終,他失望了,擺了一擺手讓趕緊走。
人走了,他還覺得難以忍受,就像是突然早上爬起來,發現靈武的人都瘋了。
昨夜?今早?這都怎麼了?